三河县公安局的一间问询室内,李静安与一位中年警察相对而坐。
邢国平今年已经快五十了,干了二十多年的警察,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县刑警大队大队长的位置上,虽然离退休还有段时间,但是他觉得自己还能往上爬一爬,至少临退休前过一把局长的瘾。可惜三河县这些年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他看不到升官的希望,直到一中门前的那声枪响。
一场发生在学校门口的杀人案,先不说案件性质如何,光这个影响就太过恶劣了些,更别说这其中还牵扯到了枪支。只不过案件的棘手程度,让邢国平感到压力很大,想想上头下达的限期破案的命令,他更觉得头疼。
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再想想少年的那番交代,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李静安也很头疼,该交代的他都交代了,眼前的这位满脸正气的警察伯伯却不肯放他离开。
掐灭手中的烟头,邢国平道:“李同学,根据你的交代,你是去赴宴的,而根据我们的调查死者陈金生也是去赴宴的,同时你也承认,你跟死者要参加的是同一场饭局。现在你却告诉我,你根本不认识陈金生,那么我想问问,既然你们不认识,那么怎么会同时参加同一场饭局?”
李静安翻了翻白眼道:“警察伯伯,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马同学请我去的,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死者也会到场。而我之所以承认我跟死者参加的是同一场饭局,是因为案发后马同学告诉我这些的。”
邢国平微微点了点头,从那个姓马的学生那里得到的口供来看,情况的确是这样,但是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想了想案发时的情况报告,他又道:“我很好奇一点,作为一名学生,在看到死者死亡的那个场面时,你为什么会那么镇定?要知道在场的大人都吓得远远的躲在了一旁。反而是你这个少年人镇定自若的提出要保护现场,然后让人报警?”
李静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这的确是个bug,不管怎么说,自己当时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反常了。“警察伯伯,我这个人从小就粗线条,小时候村里人杀猪我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所以才对当时的场面没有太害怕。”此时李静安决定耍无赖。
邢国平愣了愣,虽然知道李静安在耍无赖,不过他也不好反驳,当了十几年的刑警,虽然没有办过什么大案要案,但也看过不少大案子的卷宗,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这么种对血腥场面毫无所觉的人,比如局子里的一名法医就属于这类人。
略过这个问题,邢国平打算再次开口,却不料厚重的铁门突然被推开,他皱着眉头,向门口望了过去,正想发泄自己的不满时,却看到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庞,他站起身来,笑道:“白书记,你怎么来了?”
被叫做白书记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房间,他看了眼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李静安,才扭头对邢国华说道:“案子我已经了解了,这个学生如果没有什么嫌疑之处的话就赶紧放了,一直扣着影响不好。”
邢国平不敢反驳,虽然他有继续盘问的权力,不过既然三河县的一把手都发话了,他也只得放人。
“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这个学生说。”正要做出放人决定的邢国平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愣了半天以后才反应过来,走出房门前他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李静安,便带上了房门。
中年男人盯着一脸平静的李静安,道:“倒是生了副好皮囊,怪不得蓉蓉这么关心你。”
这话其实很不中肯,李静安的模样其实也说不上有多么俊俏,顶多算是有点小帅,再加上这厮有轻微的洁癖,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如果真要说李静安有什么能够吸引同龄人的地方,那就是他身上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同龄人的沧桑意味。或许是中年男人在官场摸爬滚打久了,平日里见到的都是些各式各样的狐狸般的圆滑人物,一时间也没注意到李静安身上偶尔流露出的一丝他这个年龄段本不该有的气息。
李静安愕然,中年男人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我叫白浩然,白蓉的爸爸。我不管你接近我女儿有什么目的,但是以后,还请你离她远一点。”
说完,也不管李静安有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开了,直到白浩然将要走出房门之际,李静安才道:“白叔叔,我跟白蓉只是普通朋友。”
白浩然扭头看了李静安一眼,道:“那样最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白浩然离开,李静安才松了一口气,县委书记?好大的来头!这时,他的脑海中才闪过一丝明悟,喃喃道:“怪不得。”
回去的时候,邢国平亲自开车将李静安送到了一中门口,这个看起来有点木讷的男人,毕竟也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虽然不太清楚李静安跟县里的一把手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也知道适当示好的必要。
挥手送别了邢国平,李静安走进了学校,时间已近凌晨,校园里冷冷清清。举目望去,李静安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齐平乐站在她的大奔旁边,车灯明亮。借着灯光,李静安发现齐平乐的大奔旁还停着一辆精致的阿尔法罗密欧,车前站着一位身材窈窕的轻熟女,哪怕是李静安前世阅女无数,也没猜出来这位熟女的真实年龄。李静安好奇的看了两眼,便目不斜视的向宿舍方向快步走去。只是两人的谈话还是隐隐约约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乐乐,听小姨一句劝,赶紧回去吧,你妈妈答应了在你学业完成之前,不会给你安排婚事,你爷爷也很想你。”
李静安憋着笑,原来这位齐老师来支教的原因不过是为了逃婚,这可真是个大新闻。齐平乐正待说话,眼角却瞥见了正徐徐走来的李静安,她狠狠的瞪了李静安一眼,却也怕再被这个学生听到更多关于自己的秘密,便没敢开口说话。
那位自称是齐平乐小姨的熟女见齐平乐沉默,便以为她听从了自己的劝说,松了口气,道:“既然你同意了,那明天就跟我回去吧。”
齐平乐大急,连忙道:“我不回去!”
那轻熟女面色一变道:“乐乐!连小姨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小姨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你妈妈,为了你的事你爷爷现在还在生你妈妈的气。你不为我考虑,也得为你爷爷考虑考虑吧?他老人家年龄不小了,说句难听的,他还能有几年的日子?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见小姨发火,又想起最疼爱自己的爷爷,齐平乐沉默了。半天后她才道:“小姨,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答应你,不过至少得等这个学期结束以后,我得对我的学生负责。”
轻熟女又想发火,却看见齐平乐脸上坚定的神情,话到嘴边,语气却软了下去:“行行行,都依你,谁让小姨最疼的人是你呢?就这样说好了哦。小姨还有事,得连夜赶回去,到时候我再来接你。”
齐平乐点了点头,二人便各自上车离开了学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刚下课白蓉便找上了李静安,她一脸紧张的走到了李静安的桌边,问道:“昨天的事情解决了?”
这些天,李静安一直在思考关于白蓉的事情,他一直没弄懂白蓉为什么对自己青眼相加。其实这也很好解释,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都会有一个梦想中的白马王子,很显然李静安这个平时上课的时候吊儿郎当,成绩上反而一骑绝尘,为人处世更是滴水不漏,再加上他当初一挑五的光辉战绩。这样一位人物,想不被这些怀春少女们注意都难。
每次当白蓉这颗水灵灵的小白菜靠过来的时候,李静安少不得要心猿意马一番。只是他也不是什么怀春的中二少年,这颗白菜固然秀色可餐,可那也得他副好牙口,想起那位白书记,李静安不免有些心中打鼓。李静安前世所经营的势力大多在国外,可那不代表他对国内的局势一无所知,他所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国内风云人物中,这个白书记可是一个用了十年时间就从县委书记坐到某沿海大省一把手位置上的狠角色。要知道在国内的这种大环境下,这种升官速度已经不是能用火箭般来形容的了。
所以虽然对白蓉倍感愧疚,但是李静安也只能跟她保持目前这种不远不近的暧昧关系,一来他需要白蓉这张书记女儿的虎皮来支撑他接下来的计划,二来他实在是对那位白书记忌惮不已,他不敢保证如果自己做了什么过界的事,那位白书记会不会放过他。不过想想也不大可能,身为一名父亲,没有人能忍受让别的男人抢走自己的女儿,更何况自己的女儿说起来只能算是一个大龄萝莉?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白浩然之后,心中突然跳起来的一个念头,陈金生的死或许跟这位白书记有很大的关系,至少昨天晚上陈金生来赴宴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他这个一穷二白的毛头小子,那么真相就有点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