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禾晏惊讶的是,顾辞竟然把这大好时机给推了!
本来这一路禾晏还想着好好抓抓他贪赃枉法的把柄呢!
直到上了马车禾晏还是心有不甘:“大人真的不见?”
顾辞轻笑:“你倒是想见?”
禾晏讪笑:“我有什么好见的,我又不认识那什么陈大人。”
顾辞知她什么心思,嘴角微微一扬却不再搭话。
马车出了城,禾晏急着回青州,很快将之前的事给忘了,时不时便掀起了车帘朝外头看去,祈祷快快到家。
顾辞闲适倚靠着软垫凝视着面前女子,风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却依旧舍不得落下帘子,好似青州城门已在眼前一般。
他看着看着,目光有些微淡,归心似箭的感觉他……从未有过,以后也不会有。心底说不清为何,他似有些羡慕。
羡慕她有家,有亲人在等她回去,那么他呢?
京城相府算个家吗?
宋管家不在了,那里再也不会有人盼他回去……哦,这世上还有一人,他的亲人。
可惜,他们已多年未见了。
他低头喟叹一声,缓缓阖了双眸。
禾晏在窗外看了会儿,本想问问现在到哪里了,谁知回头便见顾辞闭着眼睛,她以为他睡了,只好闭了嘴。
后来一路,顾辞几乎都不怎么开口说话,却也不许禾晏下去找侍卫聊天,禾晏阵阵哀嚎,这才觉得顾辞就算毒舌那也比沉默好啊!
终于到了青州,禾晏连声欢呼。她急着回秦府去见爷爷,本以为顾辞会住驿馆,却没想到他却说早就拜帖给了秦司徒,一并住在秦府!
害得禾晏见了秦秉尚未来得及撒娇,秦秉便同顾辞入内说话了。
禾晏气得一脚就踢翻了廊下的花盆。
丫环琼儿紧张跑过来:“小姐,您怎么了?”
禾晏才欲开口,见顾辞自客厅出来,远远朝她道:“走了。”
“去哪儿?”
“魏王府。”
青州位于魏王封地境内,魏王乃先皇四弟,也是今上嫡亲皇叔。
禾晏从前在青州时去过一次魏王府,那还是魏王五十大寿时她随爷爷和父亲去的。说起来,魏王世子还说喜欢她呢,可惜,有色心没色胆,被她一拳给打退了。还记得那一年,容礼也在。容礼父亲定王封地正与魏王封地相邻,她也是那时见过定王一面。
不过这些都是多年前的往事,那时他们都还小,如今魏王世子早妻妾成群了,估计孩子都好几个了!
禾晏想着想着就笑了。
顾辞落下车帘,侧脸瞧着她道:“去见老相好你兴致倒是很高。”
禾晏的笑容僵住,直起身道:“谁……谁是老相好!”
他的俊眉微挑:“就你在青州那点事,我什么不知道。”
禾晏严肃了,明眸睁圆,含怒道:“你监视我?”
“何必呢?”他气定神闲道,“青州我认识的人不多,认识我的却不少,他们见我有兴趣听听秦家小姐的趣闻,一个个都愿意说罢了。啧,话说回来,你的故事真能搬去茶楼说书了。”
禾晏整张脸黑了,蓦地,她又想起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人了?”
他舒适靠在身后软垫上,悠然道:“你管我。”
禾晏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当时她气愤至极,同琼儿回了趟自己的房间,还口若悬河同琼儿细数顾辞的阴险毒舌,完全没想到顾辞趁那个空隙就见过了人,想必一定已收了贿赂!皇上还要她盯着顾辞呢,她真是太没有职业操守了!
顾辞见她脸色千变万化,时而叹气时而挠头,忍俊不禁道:“怎么,你还真想管我?”
禾晏一时间没听清他的话,只急着开口旁敲侧击问他:“大人来青州,已不枉此行了吧?”
他弹了弹衣袍上的尘沫:“说人话。”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啊。”禾晏壮了胆子道,“贪了不少了吧?”
他笑得灿烂,伸手在她额头爆了一记,轻笑道:“皇上送你来相府可不是做夫人的,你还真管起我相府的账来了?莫不是还真的想做夫人?”
禾晏脖子一梗正要反驳,马车已停下,他拂了拂袍径直下去了。
“哎……”禾晏追着跳下去,一抬眸,便见王府门前,魏王身着五爪蟒袍出来迎客。
顾辞若无其事走上前,拱手道:“王爷。”
魏王笑呵呵道:“顾大人亲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请,快请!”他正说着,世子容世钧快步从里头出来:“父王,哦,顾大人。”
顾辞笑着点点头:“世子爷。”
魏王的目光一瞥,这才瞧见禾晏,他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这位是顾夫人吧?顾大人这就不够意思了,何时娶亲竟也不说一声。”
顾夫人?禾晏见众人都朝自己看来才明白原来指的是她!虽然她此番穿得像模像样,那也不至于就成顾夫人了吧?
容世钧只瞧一眼便讶然,忙拉住魏王道:“父王,这是秦小姐。”
魏王还没想起来:“秦小姐,哪个秦小姐?”
容世钧声音一沉:“还能有哪个秦小姐?秦司徒家的孙小姐秦禾晏!”
魏王这才想起来,正想跟顾辞赔罪,却不想那一个倒是笑得随和,伸手将禾晏拉过来道:“贱内脸皮薄,叫王爷和世子爷见笑了。”
贱、内!
魏王愣住了,容世钧一时间憋不住笑,连笑带咳,忙用广袖掩面以免更加失态。
要说秦禾晏脸皮薄,全青州人民都该笑了。
魏王迎顾辞入内,那一个还大言不惭地说:“此次来青州,正是去秦府提亲的。”
禾晏的脑子“嗡嗡”响了一路,抽了抽被顾辞拉住的手,脱口道:“这次来青州不是……哎呦……”
她只觉得小手被一股力道狠狠一握,痛得她直叫,无奈又抽不出来。
顾辞已紧张回头,蹙眉道:“脚崴了?总是这样马虎,谢琅,同她回马车歇息吧。”
谢琅应得铿锵有力,上前便稳当地扶住了禾晏。说是扶,暗地里跟挟持差不多,禾晏还没说一个字就被架走了。
谢琅将她往马车上一扔,车帘便落下了。
禾晏气不过,掀起了车帘想出去,谁知谢琅将长剑朝马车上一搁,目光落在禾晏的脚踝处,冷声道:“秦公子不会真打算崴了脚吧?”
禾晏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捂住了脚踝,她气道:“你们家大人到底来青州做什么?”
谢琅熟练地用长剑挑落车帘,外头只闻他的笑声:“关你什么事。”
禾晏干脆趴到了窗口,咬牙道:“他提了我就关我的事!”
谢琅侧倚在马车上,斜视过来:“提你什么了?”
“他……他竟然叫我贱内!”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琅轻笑:“提一下怎么了?又不少块肉,再说,你又不是。”
“我当然不是!”禾晏真想伸出手给他一拳,不过介于自己完全处于劣势,想想也就算了。不过意气还是得争,“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他!”
嗤
有人笑了。
禾晏伸长了脖子瞧去,见魏王世子正自台阶上下来。
谢琅已站直了身体,瞬间严肃几分,一本正经道:“皇上将你赐给大人,不是你一句不嫁就能不嫁的。”
禾晏听得云里雾里,只见容世钧已近了。他笑着将一盒东西交给谢琅:“这是上好的药膏,父王特地吩咐我带出来给秦小姐的。”他说着,又朝车窗这边看来,“只是不知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禾晏赌气将车帘落下,闷闷道:“不必了!”
外头,闻得容世钧和谢琅轻声说了几句,随即闻得那脚步声近了,容世钧的声音传来:“是谁当年说瞧不上本世子生来荣华,无需奋斗,又是谁说日后找夫君也必定要同令尊一般为官公正,两袖清风?本世子还以为你清高得很。”
他的声音不大,满嘴的讽刺。
禾晏扬手挑开了车帘,见他转身要走,她叫住他:“容世钧!”
他回过头来,眸华冷淡,明明还是熟悉的一个人,却又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早已不是昔日一起玩过的伙伴了。他见了禾晏露出一笑,“何事,顾夫人?”
禾晏用力拽着车帘,恶狠狠道:“别得意,你写给我的情诗我可还压着箱底呢,信不信回头我差人送给你夫人!”
果然,他的脸黑了。
看来这句话是极具杀伤力的,容世钧一脸悻悻地走了。
禾晏得意地回头,见谢琅一手把玩着药膏盒子,两道目光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禾晏落下车帘,坐在车中百无聊赖,没想到一闭眼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因为马车一个颠簸,禾晏磕到了额角。
她猛地睁开眼睛,见顾辞不知何时出来的,此刻正端坐在自己面前,沉一张脸凝视着自己。
禾晏捂着额头坐起来,她朝外头看了眼,浑浑噩噩也不知到了哪里。
身后之人忽而浅笑一声开口道:“早就听闻魏王世子文采了得,回头把他送你的情诗让我看看,也要让我瞻仰瞻仰世子的风采。”
禾晏斜眼瞧过去,双拳一握,这个碎嘴吧的谢姑娘!
“怎么,还不愿意?”顾辞的手指落在车窗边沿,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禾晏哼一声面对着他而坐,气道:“你要想看,去找世子夫人,想必世子写给他夫人的情诗一定更甚一筹。”
顾辞的笑容更浓了:“本相就喜欢看你的。”
禾晏深吸了口气,试探道:“想看也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来青州做什么?”
之前问过多次皆无功而返,所以禾晏问的时候完全没想那么多。谁知顾辞竟然笑了,这一次答得异常爽快:“一个月前青州北部出现饥荒,开仓赈灾前夕粮仓走水,三千石粮食焚为灰烬,皇上得到一些消息,怀疑这中间有诈。”
禾晏皱眉问:“皇上怀疑有人想要吞了这批粮食?那你去魏王府做什么?”
他下意识摸着下巴:“补了你父亲空缺的徐太守乃魏王妃的嫡亲兄长,你说我该不该走这一趟?”
禾晏的眼睛亮了,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是说这件事魏王也有关系?”
顾辞狡猾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禾晏一噎,想要再问他去魏王府可有打探得什么,却不想见他伸手招了招:“情诗。”
禾晏没好气瞪他一眼,干脆环着双臂往后靠,挑眉道:“可别说我耍你,都那么多年了,谁还真的留着那些没用的东西?早烧了!”
还怕顾辞不依不挠,没想到她的话才落,便听面前之人轻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