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白昼时间较短,丘陵环绕的官道早被被黑暗笼罩,只有云层间时隐时现的明月不时探出头来,给大地挥洒上祥和安逸的光明。
路旁空地之上,一伙中等规模的马队正在围着营地休整,吵闹的打骂声打破了林子周围令人不安的寂静气氛。
“好了好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我们还得尽快赶路,不要耽误了正事情。”
营地中间,脸上刺青的短发男子站起身来,撕开手中风干的肉脯,向着周围同伴大声吆喝。
“老三你还有脸说,要不是沿途中你看上那破庄子里面的钱财,非要劫掠一番,咱们也不至于现在还没赶到约定地点。这次难得黑应龙召集南方六寨想要做笔大买卖,要是害咱们耽误了正事,看我和大哥不收拾你。”刺青脸刚一坐下,火堆远处的光头男子就狠狠瞪着三弟,埋怨几句。
那刺青脸被人呛了两句,心里非常不爽,当即就要发飙,起身又要和光头争吵。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耽误了又能怎样,反正主攻时间还早,咱们抓紧时间让马匹休息,还是来得及的。”
说话的是名白发老者,相貌平平身材瘦小,乍眼看去就跟农村里面出来的庄稼老汉没有什么区别。可就是这懒散无力的话语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可置疑的感觉,让刚才还在正争吵的两人乖乖闭上嘴巴。
“三位头领,外面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路过附近,想要借咱们营地休息,不知?”商队伙计打扮的小喽啰一溜小跑赶到火堆前面,欠身过来低声询问几人。
“哦?”白发男子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还有人敢在荒郊野岭走夜路,心里有点奇怪,随即戏谑一笑说道:“算了算了,把他带到这里来吧,算他走运,大战之前愁某不想见红了。”
营地外面,经过两个时辰的策马奔腾,张逸和马匹都变得疲惫不堪。他正寻思着找个合适的地方饮马歇息,恰好发现不远处有片商队营地,欣喜之下牵马走来,希望可以给个方便借用篝火。
没过多久,进去询问的伙计便跑了出来,不屑的看了看张逸,说道:“小子,你今天运气不错,我们老大同意你进来,跟我走吧。”说完也不听张逸道谢,领着身后的小子朝营地中心走去。
张逸几人此去周边县城,为的就是秘密打探消息,没有穿捕头制服。平时他更是不愿用身份压人,见到眼前的小伙计蛮横无理,张逸只是咧嘴一笑爽快道谢,没有多说什么。
他跟在伙计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零散停放的车辆,发现这个商队规模居然不小,而且随行人员都是青壮男子,直呼厉害。琢磨来琢磨去应该是雇佣了镖局随行,估计也只有这样的大商队才敢在月黑风高的时候赶路,不怕沿途宵小窥视。
“小兄弟随意坐吧,不用在意我们,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不要拘束。”张逸来到篝火旁边,一位慈眉善目的半百老者面目和善,呵呵笑道。
“多谢前辈好意,在下只是碰巧路过此地,看见贵方营地想借此休整,多有打扰实在抱歉。”看老者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模样张逸没有多想,连忙作揖道谢,找了一处平坦青石坐在上面,随即从包中取出青豆,喂给马匹食用。
所谓灵剑辅侠士,宝马配英雄。他的这匹棕色俊马乃是几个月前刘家庄主特意赠送的谢礼,名曰“雁骕”,与孙大小姐的那匹“飞鸿”不相上下,都是千里挑一的宝马良驹。张逸对它关爱有加,平时除了叔父兄弟都不愿让人多碰。要不是这次时间紧迫害怕耽误行程,张逸也舍不得让爱马如此奔波劳累。
双凤郡地处丘陵地区本就不产马匹,像白发老者车队所用都是寻常驽马,又或是军队淘汰下来的年迈老马,雁骕这等千里良驹在周边江湖人士眼中无异于百两黄金,本来领头三人还没注意,仔细观察之后眼中不禁都透露出贪婪的光芒。
刺青脸定力最差城府也不深沉,打量过后觉得张逸年少可欺,耐不住心中的贪念扛起九环砍刀,大摇大摆走了过来,说道:
“小子,三爷今天心情不错,你我也算有缘,老子饶你一条小命这里有三十两纹银。你拿着银子赶紧滚吧,这匹宝马,老子买了。”
“难怪大晚上的露宿荒山,原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张逸眉头紧皱,发觉周围几人都嘿嘿奸笑,表情上没有显露丝毫意外之色,就连那位白发老者此时也只是无所谓的看着自己,并无任何阻止的意图。
张逸见状嗤笑一下,说道:“这位兄弟好大的口气,三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小爷我也不缺这些,我劝你莫要惹事,以免不好收场。
刺青大汗没想到这黄毛小子如此不识抬举,目光阴冷下来,狠狠说道:“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
说着也不待少年回话,握紧手中铁环大刀,青筋暴突使出浑身力气,一个跨步对着张逸迎面砍下。
感受着迎面劈来的一击,张逸心中冷笑,这大刀虽然看似凌厉,凶猛无比。可是力道用尽全无回旋余地,力出七分内藏三缓,连这都搞不清楚,不过莽夫而已。
借着强大的神识判断轨迹,张逸不动神色的挪了挪屁股,身体微侧,轻描淡写的便将这力大刀沉的一招躲闪开来。
转瞬之间“轰”的一声巨响,那把开山巨刀铁环呼啦作响,顺着张逸衣服边缘狠狠劈在石板之上,巨力之下火花四溅,将这将这花岗青石砸出片片裂痕。
这刺青大汉乃是山寨里面第三把交椅,靠着一身蛮力与残暴凶狠的性格,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因常使这柄开山大刀,匪名唤作“九环刀--程宝坤”。
程宝坤素来靠蛮力凶狠伤人,武功路数直上直下蛮横无比,最烦的就是这种仗着着身法巧妙四处躲闪的敌人。被张逸这么轻描淡写的躲过全力一击更是怒不可遏,提起大刀呼呼生风使出看门招式“风雪狂刀”又对少年砍去。
张逸见周围车队的喽啰们都抄起刀枪不怀好意,也没有闲情逸致和这种内力都没修炼出来的莽夫浪费时间。
他右手暗藏袖中,脚步急退,左闪右躲接连避开刺青脸迅猛的刀锋。看准这莽汉武功路数之后,虚晃一下找准时机将手中三根银针飞射出去。这三根银针就是当初熊妖背部的飞刺长鬃,如今在张逸真气催动下银光闪闪锐气逼人。那九环大刀程三当家平时欺负手无寸铁的穷苦百姓猖狂惯了,哪曾见过这等暗器手段,猝不及防之下被张逸击中三处要穴,立刻软弱无力昏死过去。
“哼,九环刀?我隐约听说过西山广海两县交界之地有个乱云寨,好像三头领使得就是这种兵器,还传出一份名头,估计就是你们了吧?”
张逸是县里正编捕头,对周围有名的乱匪恶盗都了然于心,他走到刺青脸身边,捡起那柄开山大刀掂量一番,随意说道。
“嘛的,既然知道我们乱云寨的大名,你小子还敢这么嚣张,还不赶快跪下来磕头求饶。”
“这小子卑鄙无耻,竟敢暗算三大当家,兄弟们活砍了你。”
也许是看到己方人多势众,众多喽啰个个脸色狰狞,杀气腾腾,只等头领一声令下就要一拥而上将张逸乱刀砍死。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白发老者可没有手下这么没有见识,张逸短短几息之间,没用两招就把三弟打倒在地。看似全靠最后的暗器伤人,可前面几下躲闪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多余动作,这种经验和判断就连他都自愧不如,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对付。
老者在背后做了个手势,哈哈大笑上前说道:“误会误会,想不到少侠手段如此高明,我这三弟平时在江湖上被各位英雄吹捧惯了,行事蛮不讲理,到要多谢小兄弟给他一番教训。少侠不杀之恩小老儿自有厚报,只是不知少侠如何称呼啊。”
“哼哼,你们这些杀人放火的乱匪也要算作英雄,孙燕燕那妮子就是观世音菩萨下凡了。”
张逸心中冷笑,不屑地说道:“我不杀他不过是因为活人赏金较高罢了,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山捕头姓张名逸,今天财神爷赏饭吃,你们都乖乖放弃抵抗跟我回去换赏钱吧。”
寥寥片语便将周围气氛降到冰点。
【长夜漫借地稍饮马,绿林盗狗胆撞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