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琳又跟着镖队出发了。陈方天白天仍跟以前一样,在兵器间里做事,晚上则关起门来,将书页用水浸湿,然后照图上动作和红线练功。
虽然他明知内功通常要练习多年后才能有成,但内心深处却又盼望这书上记载的是一种绝世武功,自己能在数年间便成为武林俊彦。结果因为心里杂念太多,所以前两日练功时都没有什么感觉。
过了几天后,他终于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奢望,静下心来练功。并且每晚只取出当晚要用的那页书来浸湿。后来他担心经常用水泡,书页会损坏,于是又自己找来纸笔备录一份。他虽然不善绘画,但好在只是为了练功,而非什么书画作品,只要大概画个人形,将动作表现得自己能看明白便行了。
如此坚持了半个月后,他终于有了些感觉。这晚他按图摆好姿势后,又跟以前一样,在心里按图上红线路线存想,过了一会,他心里便如明镜止水,净莹澄澈,恍惚杳冥之中,感到一股气流自会**沿脊柱上冲头顶,然后下行进入丹田。
他虽然练习内功时间不长,但因他之前研究过穴位和任督二脉路线,因此知道体内这股微弱的气流正是沿着任督二脉在运转。
他发觉自己有了感应,心里不禁窃喜,结果因为心生杂念,神思不属,那股气流又感觉不到了。于是又收起杂念,专心存想。过了小会,又感到那股气流像一条细细的水流一样,在自己体内沿着任督二脉运转。他顺其自然地任其按红线所示行走,明间越长,感觉越明显。好像那股细水流了几圈后,便忽然变大了一些似的。
如此运行了也不知几十圈,直到听见外面传来几声鸡啼,知道已经破晓,方才收功停下。
奇怪的是,这晚他从晚饭后一个时辰开始,一直练到黎明时分,几乎练了一个通宵,不但未觉疲惫,反而感觉神清气爽。虽然如此,他还是强迫自己上床睡了一会,直到天色大明,方才洗脸漱口,去了镖局。
自此以后,他每晚吃过饭后,最多休息一个时辰,便关上门来按图练功。开始几天,他还需细细体会,才能捕捉到体内那股气流的存在。但过了七八日后,那股气流就像小溪涨了水一样,刚一开始练功,便马上能感应到。再过一段时日,那条小溪似又涨成了一条小河,甚至他有时不用存想,那股内气也可自行沿着任督二脉周而复始,如环无端运转。
他自知这是体内丹田内气日渐充盈的缘故,于是又有意识地增加了练功的时间。甚至在平时的坐、卧、行走之中亦在心中默默存想。如此又坚持了两个多月后,他只觉内气越来越旺盛,已经不需任何意念导引,任督二脉便可自行打通。
光阴倏忽,转眼又过去三个多月,林琳并未按时回家,他知这种事对于镖客来说,事属寻常,所以并不着急。这时他已经练到了第十九页,虽然那些动作越往后练,对于内功的根基要求也越高,但他此时内力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因此并不感到如何吃力。这晚他按图中所示开始练习另一层内功法门。内气从丹田起,向下经会阴、过尾闾、再沿脊柱上行到大椎,再上行至玉枕,直达头顶。然后再经印堂,过祖窍,再用舌头接入任脉,沿任脉下行经膻中,过鸠尾而下行直达丹田。
因为图中并未说明这是何种内功,因此他也练得浑浑噩噩,倒有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味道。他不知道他这晚所练内功名叫大周天,这是一种非常高深的内功,有许多武林高手,穷其一生,也未能打通大周天。他因邀天之幸,得遇奇缘,所以才能事半功倍,数月间便已打通了大周天。
大周天一通,自此坎离相交,水火既济而阴阳调合,先天元气蒸发更盛。虽闭口鼻,元气自然能以出入,细长深绵。入无积聚,出无分散,体相虚空,泯然清静。如醍醐灌顶,四肢百骸清爽无累,酥软如绵,美快无比。
第十二章 怪客
这日傍晚,陈方天吃过饭后,又按平日习惯到街上瞎逛一阵后,方才回到家中。正要又关起门来练功,忽听见有人拍门,开门看时,原来是房东西门大婶。
陈方天心里微感奇怪,问道:“西门大婶,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我们家上个月刚交了……”
西门大婶笑道:“别紧张,我不是来收房租的。你们头个月才交过半年房租,我哪会这么快又来要钱?你当我西门大婶是催命的么!”
陈方天嘿嘿干笑两声,问道:“我就说嘛,怎么这样快!那西门大婶是来……?”
西门大婶道:“我是来给你带口信的。”
陈方天纳闷道:“带口信?什么口信?”
西门大婶道:“刚才大婶我正在屋里吃晚饭,忽然有个陌生的青年人走进屋来。我问他找谁,他说找陈方天。我说你刚出门,逛街去了,可能要半个时辰后才能回家。他便叫我给你带个口信,说你老婆托他们老板买的东西已经给你们送来了,就放在城隍庙后面的菜地里,叫你回家后马上去验收。他还说购货的银子以及运费,你老婆都已经预交清了,你只管去收货就成。我问是什么货,他说他只是个跑腿的,客人要他主人代买什么货,他从不过问,反正按照主人吩咐,将东西送到目的地就行了。我又问他的主人是谁,他说姓蒋,你们两口子都认识。并请你务必今晚就去收货,因为他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陈方天越听越奇,说道:“是不是弄错了呀,我不认识什么姓蒋的人呀,再说我妻子也从没跟我提过她要买什么货物,大婶你没听错吧?他真的提了我陈方天三个字么?”
西门大婶道:“天,你的名字大婶怎么会听错!既然你不晓得这事,那一定是你老婆忘了跟你讲。”呵呵笑了几声,又道:“你老婆真能干,不但会武艺,还会做生意了!”
陈方天皱眉道:“我从没听她说过要做什么生意,只怕是那人弄错了。”
西门大婶半信半疑地看了陈方天几眼,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去看看就明白了。趁现在时间还早,城隍庙的张庙祝可能还没回家,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陈方天问道:“那个青年是什么模样?说没说他是从哪儿来的?”
西门大婶道:“他身材有些高瘦,皮肤有点苍白,年纪可能二十七八岁样子。他自称姓徐,说庙祝张草剂是他的朋友,今晚他就住在城隍庙里。明天还要赶路,送另一件货物去金陵。”
陈方天自言自语道:“姓徐?我从不认得什么姓徐的人呀,难道真是林琳托人……”
西门大婶不耐烦道:“唉呀,你快去吧,看了一切自然都清楚了,问我我也不晓得!”
陈方天心想也是,不再多问,谢了西门大婶后,便提了一盏马灯,径往城隍庙。
城隍庙位于一个老巷子里,离他租处也不甚远,只一柱香的功夫,他便到了城隍庙大门外。只见庙门已经关闭,门前一只香炉中冒出袅袅香烟。他透过门缝向里张望,黑灯瞎火的,似乎没人。
他上前扣了一会门环,不见有人答应,心想:“庙祝可能已经回家了,那个姓徐的青年不是说今晚要住在庙里么,怎么也不在?”随又想道:“西门大婶说过那人自称与庙祝张草剂是朋友,可能他跟张草剂到什么地方吃饭去了。”
他在大门外等了好一会,始终不见庙祝张草剂和那青年回来,心想他们也许正在喝酒,喝高兴了,倒忘记我要来了,我还是晚些再来吧。于是又朝巷子外走去,但走了几步路,又有些不甘心,心道:“西门大婶说,那个东西就放在庙后面的菜地里,也不知林琳到底托他们带来了什么东西?城隍庙院墙并不高,我反正来了,不如先进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再说。”
虽然趁主人不在,私自入墙有些不好,但他实在难禁好奇,心想:“菜地里只种了一些蔬菜瓜果,并无别的财物,我进去只是看看我的东西,在他们回来之前,也不带走,不用心虚什么。”
打定主意后,于是又掉头回到庙门前,跟着院墙绕到庙后面,见四下无人,提一口气,飞过墙去。
他本想先飞上院墙头,再跳入院内菜地里,不料他只轻轻一跃,居然未落到墙头,便直接飞落到了院内菜地中!
他吃了一惊,呆愣片刻才想道:“好长时间未练轻功了,都有些生疏了,居然冒冒失失地直接飞过来了。还好院墙下面只是菜地,要是个大池塘,岂不糟了!”
他只道是自己好久未练轻功缘故,所以才没把控好,动作这样大。却不知道真实原因乃是自己按照那本怪书练了一段时间的内功后,体内已经积聚了很多真气,而他自己却不清楚。就好比一个小孩子习惯了每天身上只带几个零花钱,忽然有一天,父母悄悄在其身上藏了一笔巨资,小孩子却不知道,更不知道要如何运用一样。
虽然院内没有灯火,但今晚月色皎洁,院中一草一木在月光下都看得很分明。只见菜地中央放有一只长方形的黑色箱子。大小跟一般家庭装衣服用的箱子差不多,孤独地放在菜地正中央,月光下看上去宛若一口古井的井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