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律老先生的命令是,要是维克发现了什么,格杀勿论。现在看来,他不仅发现了,而且知道的太多了。他不但知道末良是女性的身份,而且还知道末良就是塞西尔良。这样重大的信息都已经被知道,他又是安家的人,恐怕末良的身世在安家已经透露得差不多了。
韩卿顿时觉得问题非常棘手。如果末良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把这个人杀了就没事了。但照现在看来,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事,而他又是安家的人。就好像一个毒瘤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开来,只把毒瘤切掉也无济于事了。——但这并不意味这这个毒瘤可以不切。
“一路好走。”韩卿说着,拿起一早准备好的注射器——里面已经装好了韩卿配置的快速致死的毒药。现在的维克刚被抽完血,身体比较虚弱,韩卿要压制住他是很容易的。
“等等,我......”维克还没来得及解释,没来得及反抗,注射器的针尖就已经扎进了他的皮肤。
“住手......”韩卿的身后传来一阵虚弱无力的声音,是末良。
“阿良?你醒来了?”韩卿转过身,见末良琥珀色的眼睛正看着他。韩卿向他解释,“这是律老先生的命令。”
“你想杀掉我的骑士么?”平静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足以让听见的人心生寒意。
“原来他也是......你的骑士么?”韩卿看了看维克,维克正看着对面床上的末良,眼中满是心疼。韩卿松了口气,轻轻把注射器的针从维克的皮肉中撤出来。
“维克是我的人,”末良的声音虚弱却坚定。他在自己不甚清晰的意志中讲话,也不明白自己是真心在表达,还是在上演收拢维克的戏码,“他只是在安琪拉身边做内应,我相信他。”
“阿良,你不能轻易地相信一个人。”韩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这样做太冒险了。你不了解他,你不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他所站的立场是如何,你不知道他的利益是什么。如果他的利益和你的利益一致,那么,你可以信任他,因为他没有背叛的理由。反之,如果他的利益和你不一致,那么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留一个心眼。”
“那不是信任,那只是分析过后得出的结论,那是理性......真正的信任,是在你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你就选择相信他......”说到最后,末良的声音愈发虚弱苍白,但他眼中那坚定的信念不言而喻。
“殿下......”维克想不到末良她竟然是以这种非理性的信任在信任他,理解他。除了坚强以外,她还有君王的气度。他无比心疼地看着她,“殿下别说了,从过去至我将死之日,我都是您的人。我也知道,您现在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
韩卿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塞西尔良殿下都这么说了,”他随手把注射器丢进了垃圾桶,“那我就暂且饶你一命。”本来韩卿也不想杀维克,毕竟他是救过末良一命的人。
治疗结束后,韩卿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阿良怎么样?”见韩卿出来,末洵第一个上前去问。自责与担忧折磨了他许久,以至于他的脸上显出些许憔悴。
“情况大体都稳住了,”韩卿抬手擦擦额上的汗,松了口气,对在场的众人说,“接下来只要安心静养就好。”
大家听了都如释重负。
“辛苦了,韩医师。”律爷爷对韩卿点了点头。
“不不不,这是分内之事,应该的。”韩卿对律爷爷的肯定表示承受不起,坦然一笑。
“阿良没事就好。”婕妤也松了口气,继而抬头看着韩卿,“不过维克呢?”
“安小姐,”韩卿对婕妤礼仪性地颔首表示感谢和尊敬,“您的执事这次无偿献血,现在身体比较虚弱,今晚恐怕得留在这里休息了。”说罢,他不动声色地眼神示意了律爷爷一下。
律爷爷收到韩卿的示意,转身面对末洵。
“阿洵,你负责把安小姐安全送回家。”律爷爷对末洵说。
末洵其实还是更愿意留在这里等末良醒来,于是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答应。律爷爷用下命令式的眼神看着他,韩卿也对他挤了下眼睛。
“好的。”末洵见状,还是答应下来,转头看向婕妤,“安小姐,请跟我来。”
“那就麻烦末洵学长啦。”婕妤笑了笑。
末洵带着婕妤离开之后,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璃可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已经很晚了......阿良——”看见律爷爷站在那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改口,“末良少爷没事了吧?”
“没事了璃可。”韩卿冲她微微一笑表示让她别担心。他注意到她开口说的那句“已经很晚了”,大概是想问她今天晚上的任务是不是还需要继续。韩卿转头看了看律爷爷,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阿良现在需要静养。”律爷爷说。言外之意是,这几天璃可可以放假了。
“那我......?”
“璃可,沁月也在这个医院里,这几天你可以多陪陪她了。”韩卿给璃可出了个主意。
对啊,沁月!那天她来的时候太匆忙,太想见到沁月了,以至于忘记了是哪个医院,也没注意到她现在正身处沁月所在的医院!
“她在B区住院部九楼,需要我送你过去么?”韩卿说。
“不,不用了!”想到能和沁月在一起,璃可的神色突然就开心起来了。她抬头对韩卿道了个谢,“那我就先过去了。阿良——末良少爷就拜托你们了!”
璃可也离开了,现在手术室外就只剩下律爷爷和韩卿两个人。支走了其他人之后,韩卿这才把刚刚在手术室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律爷爷。
“我留下他,等律老先生您来处置。”韩卿说。
“你做得很好,韩医师。”律爷爷满意地伸手在韩卿肩上拍了拍,“让我见见他。”
璃可开心地来到医院B区住院部的九楼,她找到沁月所在的病房之后,敲了敲门。
“沁月,我来看你啦!”她开心地对门内说。但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你睡了么......?”璃可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按下门把手,却发现门并没有锁上。
她轻轻地把门打开走了进来,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气氛有些诡谲。
“......沁月?”她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在黑暗中唤着。但是回应她的只有比死还黑暗的沉默。
她有些毛骨悚然,不安地看着四维的黑暗,咽了咽口水。但她还是摸索着走到床边,双手按在被子上,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