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迷雾就好像从虚空中喷出,滔滔不绝地从桥底升起,织成一个缥缈朦胧的帐子,严严实实地将整座悬桥都罩了起来。
云笑城看不清眼睛的景物,双手四处摸索着,仿佛自己也在这梦境中消失一般,只觉得那雾仿佛融雪的春潮,或似袅袅而升的烟氤,稀薄、恬淡、松软,不过这种清柔的感觉很快消失,迷雾开始像变色龙般变幻着颜色,炙烈的红色慢慢注入进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塞入令人窒息的蒸笼一般,从皮肤到肺脏,都有一种火辣辣的炙烧感,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
惊恐像疯长的藤蔓爬满了全部身心,但他也发现四周的火猴子不见了踪影,迷雾之中空空荡荡,再无动静,他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他纵身而起一个飞掠试图穿过迷雾逃出去,但他身形才一动,却发觉身体像灌了铅了一样难以动弹,就感觉似乎整个身体都处于凝固状态,他惊讶地看到迷雾的色彩急剧变化。
浓浓的雾气剧烈地涨涌,雾浪一个接一个地翻滚,五颜六色的气流相互追逐,彼此融合,犹如慢镜头中的丛林世界,形成一个个奔腾的雄狮、悠闲的骆驼、开屏的孔雀、沉睡的老虎,然后被汹涛狂浪的风潮打散,在空中卷着漩儿,打着转儿,又慢慢形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形态……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管里传来血液奔流的哗哗哗声,仿佛时间都在停止了转动。
就在他几乎想要发疯之际,那迷雾不知何时已经变幻成纯净的乳白色,只听轰鸣一声,空气一阵震颤,仿佛变魔术般突然消失不见,吓得他几乎要大声喊叫起来。
他呆呆地看着四周,悬桥还是那个悬桥,山腹还是那个山腹,石壁还是那个石壁,但成百上千的火猴子却已经了无踪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不过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悬桥两端的隧道入口,竟消失不见了,就连边睢云从石壁上逃离的洞穴,也不见踪影,整个山腹就像是凭空挖出的一个巨大空洞,竟连任何连接外界的通道也没有,甚至……连石壁都似乎不是之前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放上岩壁轻轻磨挲,居然能感到一阵阵颤动,仿佛山体有生命一般,想和他倾述着什么。
更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石壁光滑得就像水晶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凸凹地方让人攀爬,恐怕就算是火猴子想爬上去,也要坠下桥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站在桥上这么久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炙烧熏炙,莫非……
往下一看,他的眼睛不由圆瞪了起来,原来的烈火熔池已经消失了,桥下万丈之深不知何时正流淌着一条巨大而喧嚣的河流,势不可挡地朝远方而云,就像一条愤怒的水龙,浪涛打着浪涛,漩涡缠着漩涡,在两岸岩石间不停地炸起冲天的水柱,卷起一阵接一阵的阳春白雪,那隆隆的轰鸣声沸腾咆哮,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他感到惊奇的是,那洪流之中似乎扑腾着很多的人影,犹如过江之鲫,隐隐约约有呼救的声音传了上来,只是悬桥离河面太高,再加上巨大的水浪声掩盖,他听得并不真切。
悬桥下方弥漫的薄薄雾气逐渐散开,他费尽眼神才看清在这河流的两岸,居然蠕动着无数的黑影,仔细一看,他的呼吸就几乎要停住,因为那些黑点不是别的,居然是一个个的巨人。
那些巨人有一个大得出奇的脑袋,眼睛居然一大一小,占据了半张脸,嘴巴宽得出奇,笑起来的时候,直接咧到了两边的耳根,一张嘴就足够吞下一个人,更为可怖的是,它们身上居然长着许多的手臂,少则四、五只,多着八、九只,而且每只手臂上都拿着一杆尖锐的长矛,不停地对准河面上挣扎呼嚎的人戳去,有时甚至矛尖上串了两三个人,然后像吃烤肉串一般,一个一个塞进巨大的嘴里,喀嚓喀嚓咀嚼不停,甚至被咬断的肢体重新落回河里,他们也毫不在意。
河面上不断地涌起一股股鲜红的血水,惨嘶声不绝于耳,整个景象仿若地狱一般恐怖,就连远在悬桥之上的云笑城,也看得一阵毛骨悚然。
这时,他突然发现桥底下再次生成了一道轻薄的白烟,慢慢地向这座桥飘来,白烟之中隐隐闪烁着各种色彩,他心中一凛,那“地府冥烟”又回来了,这一回他可无路可逃,整个山腹之内只有空荡荡的这么一座悬桥,光秃秃的石壁上连个隧洞也没有,再被裹挟入地府冥烟之中,他的法力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消失。
他曾试图祭出云仙剑,用强大的剑气将那迷雾击散,但发现法力被削弱了很多,而且那迷雾似乎还有吞噬法力的能力,每有外界法力打击,迷雾的体积就迅速膨胀,飘移的速度也更大。
就在这情况危急之际,他既不想被地府冥烟带到更可怕的地方,也不想看到河流之中无辜者如此丧生多臂巨人之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出了一个最为匪夷所思的决定。
他决定从这高高的悬桥上跳下去,他得趁着身上的法力还在起作用的时候,最大程度地改变自己的处境,等到法力消失时,再碰到这种情景,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而且他也发现河中挣扎的人中有不少认识的人——亡命剑客章笑生、夺魂手邢为右、百变仙上官莹儿、欢乐佛吴朝健、飞天蜈蚣武龙倾等,基本上在鳌山之上遇到的高手都落难于此,他实在有必要抓个活人问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迷雾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在孤注一掷,加快了飘移的速度,就像一个张开手臂的恶魔,咆哮着向他拥抱而来,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倒退几步,然后开始小跑,等到接近桥边时,猛然加速,一个箭步跃起,就从悬桥上飞身一跳,也就在这时,迷雾之中突然伸出一道气流想抓扯住他的身体,但却在最后一刻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化成一个小黑点,从万丈之高的悬桥上飞坠了下去。
他从空中坠落的时候,本想御起仙剑,但云仙剑插在背上,却无论如何也召唤不出来,这让他急得手舞足蹈,真要从这么高的地方砸到地面,可是妥妥的粉身碎骨的节奏,他不由感到后悔,这么摔死,还真不如让那什么地府冥烟带自己走,哪怕下一站是十八层地狱也成。
不过令他惊奇的,在悬桥与地面之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透明结界,他穿透那道结界时,整个身体一轻,立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风浪在托着他往上飘,身上失去的法力也一下子恢复了,更让他震惊的是,头顶上飘荡的是一朵朵的白云,再看不到什么阴森昏暗的悬桥,这感觉就像他在一瞬间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来不及多想,他的身体又迅速飞坠,不过这一次,他却可以御剑而行,云仙剑像是受到感应一般,“嗖”地便从背上飞了出来,托着他往地面上落去,不过他发现越是接近地面,云仙剑似乎越不受到控制。
在即将落到地面时,他才真正看清这里的景象,一条巨大的河流从远处奔腾而来,就像千万匹脱缰的怒马,一路嘶鸣咆哮,一路上堆起千堆万堆的雪浪,声势比起他在悬桥上看到的大得多。
河流之中翻滚挣扎着成百上千的人,从上游冲下,仿佛看不到尽头,两岸围着极多的多臂巨人,有些甚至站在浅滩上,就像在河中刷鱼的巨熊,不停地挥舞着长矛,将靠近岸边的人一一戳死。
他看到最近的一个多臂巨人正用长矛戳着一串的人体,便急急飞了下来,落到岸边时,云仙剑已将那个巨人钉死在地上,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巨人另一只手里的长矛上串着一个人,鲜血已经沾满了整个矛身,那人蜷缩在矛尖上微微地痉挛,他认得那人,正是破空刀魏苏。
“救……我!”魏苏临死前朝他伸出了手,但却很快无力地垂下,他的小腹被多臂巨人的长矛刺透,肠子被矛尖上的倒刺搅烂,已经回术无天了。
“你们怎么不与这些怪物拼命,你们都丧失了法力了吗??”云笑城看到浅滩之上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许多巨人的嘴里已经塞满了奄奄一息的人体,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空间,但这并不妨碍它们继续捕捉着水里的人,他不由急地大吼,“你们如果不想这么懦弱地死,就勇敢地站起来奋起一搏吧!”
“嗥!”听到声音,不远处的几个多臂巨人朝这看来,一边挥舞着长矛,一边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怪物的长矛上还串着个活人,一边大声哭嚎,一边不停地咒骂,但声音却越来越低,等怪物们走到近处,那人已经没了声息。
云笑城祭出云仙剑,率先斩向离自己只有几米之遥的四臂巨人,但他惊奇地发现剑气的威力似乎又被削弱了很多,再没有之前那横扫一切之威。
那四臂巨人胸口被斩了一剑,居然没倒,摇晃了两下,显然被激怒,四只手上紧握的长矛同时投掷过来,就像四道电光一般猛击,听那“嗞嗞嗞”划破空气的撕裂声,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云笑城脸色微变,奋力往边上就地一滚,险险地避开这些投矛,他内心却极为惊恐,因为他发现连自己的动作也变慢了,就仿佛空气中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拉扯着他,让他无法自如地施展手脚。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也太邪门了吧!”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些在江湖上纵横叱咤的风云人物,现在却像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夫在河水中无力地扑腾,然后被巨怪们轻松地用长矛一一戳死。
他用手一抄戳在地上的长矛,发现颇为沉重,又见那怪物已经摇摇晃晃地走近,便奋起神力,猛地将那长矛从地上拔了出来,然后反手回掷而去。
“噗”地一声,长矛居然直接刺中怪物脸上的大眼,贯穿整个大脑,接着又刺中走在后面的另一个巨人的咽喉,立刻两声惨嚎像打雷一般回荡在河滩上空,那两个巨怪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体微微地抽搐,却也活不长了。
“救命,救命啊!”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从河里挣扎而起,大声哭嚎地朝这边逃来,在他的身后,追着两个多臂巨人,其中一个巨人居然还把手上的活人往嘴里塞,那恐怖的景象让人汗毛都要竖了起来,不过幸好这些怪物块头虽大,但动作却不快,否则早被追上踩死了。
逃来的人正是亡命剑客章笑生,现在他真如他的外号一样,成了亡命奔逃的剑客,不过由于他体力极佳,在河中挣扎了那么久,上了岸还能健步如飞,一下子就甩开了那两个大怪物,终于逃到了云笑城的跟前。
云笑城刚伸出手一把托住他的身体,他双脚便一软,险些就要瘫倒在地上,但总算是逃出生天,他忍不住发出不知是喜还是悲的古怪笑声,吃吃道:“我逃出来了,我逃出来了,我逃出来了……”因为兴奋过度,胸脯激烈地起伏,他差点就要喘不过气来。
“救我,快救救我!”又一个人影从水里吃力地爬了出来,摇摇晃晃地绕过一个巨人的脚旁,连滚带爬地朝这边逃来,这一回云笑城可看清楚,居然是他认识的百变刀王屏笔,只是现在他手上却是半把刀也变不出来,整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小心,快躲开!”云笑城不由地大叫起来,他看到另一个巨人悄悄地靠近,在百变刀王屏笔的身后抬起脚,然后恶狠狠地踩去。
他想将手中的云仙剑掷向那巨人,但已经来不及,那怪物的大脚轰然踏下,将百变刀王屏笔的身体整个都踩到沙滩中,血水立刻在巨人脚迸射四溅,王屏笔只来得发出一声惨叫,便殒命滩涂。
“大侠,快救小弟一把!”独行客严奇详在远处的河水中他仓惶尖叫,河流激荡奔驰,把让冲得晕头转向,逐渐向岸边靠来,浅滩上正有两个巨人等着他的过来,不过它们挥舞着长矛却老是刺戳不中,气得哇哇大叫,甚至连在被冲到滩上奄奄一息的追魂燕余刀媚也顾不上,专心要将他钉死在地上。
云笑城立刻毫不犹豫地将长剑飞掷而出,虽然威力大打折扣,但只要发挥三分之一的力量,还是能斩杀这些怪物。
“通”地一声,云仙剑在空中幻化出两支剑影朝巨人的面目射去,他不由叹息一声,如果是在平常,他可以幻化出上百支剑光,这些巨人就算再多十倍二十倍也是不惧,但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伤得着它们。
果然,两道剑气几乎同时击中了那两个巨人的后背,但它们也只是身体摇晃一下,手中的长矛却丝毫没有停下来,更加频繁地在水面上戳刺,终于有一矛刺中了独行客严奇详的腰,他不由痛得惨叫一声,整个身体就沉下水去,扑通几个水泡,再也没有了踪影。
从周围赶来的巨人们见严奇详已经沉入水中,这么好玩的事情没等大家一起玩就结束了,不由气愤地朝那两个巨人吐口水表达愤怒,那两巨人抱着头跑开了,其他的巨人也慢慢散开,其中一个巨人发现脚边微弱喘气的追魂燕余刀媚,不由兴奋地拍起手,六只手臂上的长矛全都举了起来,像缝纫机一般不停地往她身上戳刺,不过全都落了空,余刀媚灵活地翻着身体朝河里滚去,不过站在河边的一个巨人一脚踏来,将她整个人都踩入水中,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消失在水面上。
河面上的惨景仿若地狱般可怕,惨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无数的人从上游冲来,再被巨人们戳死在水面,生还者十不存一。
等云笑城想在河上再寻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原来还在水里挣扎的夺魂手邢为右、百变仙上官莹儿、欢乐佛吴朝健、飞天蜈蚣武龙倾等人早已不见踪影,也不知他们是幸运地躲开了巨怪们的捕杀被冲到了下游,还是已经体力不支沉到了水底。
中间平静了一段没有再有人影冲下,巨人们不停地拍打着胸脯,发着无聊的吼叫,但很快,靠近上游的巨人发出如雷的欢呼声,紧接着一大波新鲜出炉的人又涌了下来,犹如过江之鱼,整个河面上再次沸腾起来,新一轮的杀戮重新上演着,不过令云笑城吃惊的是,在这一波冲下的人群之中,他居然又看到了破空刀魏苏、百变刀王屏笔、独行客严奇详、追魂燕余刀媚、夺魂手邢为右、百变仙上官莹儿、欢乐佛吴朝健、飞天蜈蚣武龙倾等人的身影,就仿佛完成一个轮回似的,重新再接受这种地狱般的苦难折磨。
“哇靠,这么恐怖?我还是喜剧片的男主吗?”云笑城只感到手脚冰凉,几乎就要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他看到有多臂巨人正慢慢走近,不禁强打起精神,搀扶着亡命剑客章笑生,拼命地朝往岸边狂奔。
他还记得当时从悬桥上看下来,并不觉得两岸有多宽,但真的身临其景的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奔跑了半天,也没看到岸边的极限,仿佛前面的路一直延伸到远方千里万里之外的荒莽大地,他抬头再看天空,一层淡淡的迷雾将云层遮挡,看不到日月星辰,也分辨不出春夏秋冬,他就感觉自己就处在一个被遗忘的世界中。
“娘的,老子跑……跑不动了,就停在这儿吧!”亡命剑客章笑生脸色白得失去了血色,他手脚不停地颤抖,已经无力再前进一步,他坐在地下一边呕血,一边摆着手道,“我……我******不行了,不行了……”
云笑城也累得快丢了半条命,趁这工夫也停下来大口地喘气,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狂澜大河早就看不见踪影了,就连可怕的巨人们也没有再追来,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见到死去的人又重新从上游冲下来,确实把他吓得小心肝现在都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你们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被这河流冲下来的?”
亡命剑客章笑生捂着腰,有血水从伤口中涌出,显然多臂巨人的一根长矛还是刺中了他,这一路奔逃,让他几乎没了半条命,这一屁股坐下来,就再也没力气站起身来,但他还是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大家都在鳌山主峰上,不知谁说月圆之夜会有异光再现,那是……是弑仙剑锋芒射出的强光,只要找到异光位置,就能找到弑仙剑!”
“然后你们就全在鳌山主峰上等那异光再现?那异光到底出现了没有?”
“是!咳咳,异……光出现了!”
“出现在哪里?”
“在鳌山后面一个很深的山中,那里有一片巨大的竹海,竹海深处有一个盆地,所……所有的人全都跑了过去……”他喘不过气来,一口血涌上喉咙,喷得满脸都是,整张脸因剧痛扭曲成一团,后面的话竟说不下去。
云笑城急忙轻轻给他疏通经脉,活血化淤,一阵推拿之后,见他的气色总算渐好,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可看见什么千年古墓的陵园?”
“什……什么古墓?什么陵园?”亡命剑客章笑生一脸的迷茫,失魂落魄地问道,“没有啊,那就是一个很大很空旷的盆地,有一条涧溪从山上淌下,流经那个盆地。”
云笑城不由皱起眉头,那千年古墓的四周,似乎就只有那么一处盆地,再无任何其他盆地,而他们却没见到什么古墓……他感到指尖冷彻入骨,答案似乎近在咫尺,但他却始终无法抓住,他问:“那你们是怎么被冲到这里?”
亡命剑客章笑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当大家看到盆谷里射出的异光时,所有人都疯狂了,甚至为了谁跑得快还相互打了起来,大家都拼命地冲过去挖掘,但不知怎么的,原来的涧溪突然暴涨,汇……汇成一条无比汹涌的洪流,将所有人都冲进水里,然后大家都被一层迷雾包围了……”
“是不是那种五颜六色,不停变幻色彩的迷雾?”
“对,就是这迷雾,怎么……你也见过?”
“那是地府冥烟啊!”这话云笑城并没有说,也不打算告诉他,显然所有人都陷进了一个局里,有人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对了,还有刚才……死去的人,怎么又从上游冲下来?”
当云笑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时,章笑生的脸立刻变了,变成那种完全扭曲成一团,不成人形的表情,他眼里扭曲着恐怖而畏惧的神情,张大着嘴巴却似乎已经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觉得不可能获得答案时,亡命剑客章笑生终于从嘴里蹦出声音:“那……那是轮回之河,所有死去的人,都要不停地从上游冲下来,一遍接一遍地接受死亡的诅咒!”
“我……我不要再回到那河里,我不要再一遍遍地轮回,一遍遍地死而复活!”他疯狂地摆着手,脸色白得毫无血色,鲜血沾满了全身,眼里的恐惧已经浓烈到了无法形容的程度,他气息开始慢慢变得微弱,“救我,快……快救救我……”
云笑城想伸出手去抓他,但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却捞了个空,毫无阻碍地从章笑生的身体上透了过去,就好像抓了一蓬虚无的空气,而章笑生的身影也慢慢变得黯淡,像三维光影一般终于完全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一下子呆住了,像木头一般戳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好半晌才恍过神来,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大脑皮层中的痛楚像触电一般明显,但他却还是觉得自己就在梦境中。
“我勒个去,这******是什么世界,也太恐怖了吧?老子这么年轻这么帅,还没有达到人生最高境界,在这世风日下、物欲横流的年代,还有那么多酒池肉林、美女香车在苦苦等着我,这可不是老子最后要看到的景象!”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就要放声大哭……不对不对,这太毁男主无敌光环高富帅形象了,导演,换场景,对,应该是这般姿势——漫画少年般斜靠着墙壁,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冷酷无比地用百元美钞点烟,眼神中流露着不屑一顾,大脑中奋力思考人类未来、地球命运,然后轻轻感叹,“我的人生,好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