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哥摇晃着她,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欠费啊!手机欠费啊!”
“欠费?”小脏辫儿看着他,四目相接,很快心灵感应,眼睛也随之睁大。雷哥拿出手机,两人异口同声念今早的那条短信:
“您的愿望后台已处理完毕。因没有提供手机欠费的主体信息,我方已将您所在区域内所有手机状态设置为欠费。感谢您的参与。”
因为游艇无法靠岸,只好起航,沿着海岸线向南行驶,一路上远远看见岸上拥堵不堪,喇叭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天色渐渐暗淡,远远近近,火光星星点点,隐约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整个城市的混乱可见一斑。
雷哥和小脏辫儿对视一眼,不敢再笑。
“这手机有点邪乎。”雷哥对手机说:“请让手机通讯恢复正常。”
哗啦啦———
短信来了:您的愿望已经发至后台,请稍后。
哗啦啦———
您的愿望后台已处理完毕。因没有提供手机恢复的主体信息,我方已将您所在区域内所有手机设置为畅通状态。感谢您的参与。
雷哥立即拨了一个号码,果然不再欠费,通了。
“妈!您没……我没事,您没事吧?……”
母子情深,说了半天才挂。通讯刚刚恢复,秩序还不稳定,不能靠岸登陆,当晚只好睡在船上。
这一晚真是激动。
两人并肩躺在甲板上,脸上拂着徐徐海风,听着海浪,看着繁星,抢着手机说愿望。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天上掉馅饼’并不是万能的。对于物质类的愿望,基本上都能得到肯定的答复。可对于一些不符合逻辑、超自然的愿望,它就会拒绝。
比如,小脏辫儿对着手机大吼‘我要做雷哥的老婆’,人家是这样回复的。
“尊敬的会员阁下,十分抱歉,您的愿望已超出我们的服务范围。”
也有很幽默的回复。
比如,雷哥说了个愿望:“让全世界只剩我一个男人,所有女人都抢着跟我睡。”
一直反应迅捷的天上掉馅饼突然卡了壳,迟钝了好久才蹦出三个字:
“想得美。”
两人笑得眼泪直流,越玩越激动,后半夜才睡觉。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海风微凉,两人挤在同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毯子。小脏辫儿像一只小猫蜷缩在雷哥怀里,嘴角翘起,那是幸福的弧度。海平面上的金色曙光照在她可人的脸上,更显俊秀,雷哥看得如痴如醉。
有那么一瞬间,雷哥心底涌起一股冲动:管他的,和她在一起算了!
可一想起另一个人,那股冲动瞬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
不不不,不是娇娇。
是小脏辫儿的父亲。
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和雷哥进行了一次谈话。这次谈话之后,雷哥意识到和小脏辫儿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一意孤行,只会给自己和她,还有她父亲带来麻烦。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雷哥的父亲因重大经济犯罪,畏罪潜逃,至今逍遥法外,许多问题悬而未决,而小脏辫儿的父亲现已是政府要员,政绩辉煌,属于重点栽培对象,前途无量。试问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如何肯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一个经济重犯的儿子谈恋爱?
压根没戏。
雷爸消失后,迫于形势,小脏辫儿的父亲表面和雷家撇清关系,私下却对雷哥和雷妈照顾有加,对雷家可谓恩重如山。
恩人的利益和前途怎敢侵害?恩人的劝说和提醒,怎么抗辩?
如果小脏辫儿是别的女孩,雷哥肯定老早就把她办了,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么好的女孩,哪个男人不想要?可偏偏是她,偏偏是世代交情的两家人。怎么敢随便?怎么敢来一发再说?
所以,并不是雷哥不喜欢小脏辫儿,而是他不能去喜欢。
小脏辫儿却是个叛逆的丫头,始终觉得真爱无敌,谁劝都没用,说什么也要跟雷哥在一起。小辫儿爸软硬兼施,三十六计都用了,还是拿她没辙,有次实在逼得急了,这丫头一口气吃了整瓶安眠药,救了整整一晚才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从此,小辫儿爸再不敢硬碰硬,只好私下约谈雷哥,阐明道理,希望从他这里斩断情丝。
雷哥能说什么?只好答应慢慢淡化两人感情,实在要接触,也尽量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影响降到最低。
雷哥又不是圣人,血气方刚一小伙子,答应归答应,有时也难免情深意动,于是,便造成了目前两人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所以,他只能趁着她睡着时,轻抚她的脸。
所以,她总是假装不醒,体会他难得的温柔。
雷哥黯然神伤的时候,小脏辫儿悠然转醒,也不去问他,只静静地望着他的眼,四目相接,瞬间什么都懂了。金色晨曦洒在两人身上,仿佛黄金塑造,纵使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了。此情此景,雷哥情不自禁想要吻她,小脏辫儿激动不已,呼吸急促,全身颤抖。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眼瞅着要吻上,雷哥却停住不动。
“快呀!”这个急性子丫头,啥事都不能等,急不可待地撒娇:“亲嘛,要亲亲嘛。”
雷哥训斥道:“把眼睛闭上,都成对眼儿了。”
“好好好,”小脏辫儿赶紧闭上眼睛,嘴巴前凑,像个要吃奶的婴儿,四处探寻。
雷哥笑了,把她搂得更紧,慢慢吻上去……
“哎———呀!恁看(你看)!”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吓了两人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老头船长。
他从驾驶舱快步走向甲板,一路伸着胳膊,手指前方,从两人身旁经过,一直走到船头,凭栏而立。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码头上昨日聚集的人群已经散去,天色尚早,只有几艘正在卸货的渔船,一切又恢复了往日模样,未见异常。
“逗回复整唱啦(都恢复正常啦)!课亿赏俺啦(可以上岸啦)!”老头船长用HN话兴奋的叫嚷。这一嚷,其他几个水手都从舱里涌出来,在甲板上手舞足蹈,载歌载舞。
正常就正常,用得着这么一惊一乍么?
小脏辫儿怒了,咆哮:“ 什么毛病?!都给我滚进去!”
老头船长连声道歉,带着水手躲开。
“雷哥,别管他们。”小脏辫儿温柔地说。
雷哥望着驾驶舱,若有所思。
“雷哥?”小脏辫儿叫了一声。
雷哥问:“游艇是你租的?”
小脏辫儿沉吟片刻,笑着说:“我爸的,我怕你多想,就没说。”
雷哥点点头,说:“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哎呀,没事,甭理他们。”小脏辫儿嘿嘿一笑,又撅起小嘴,撒娇说:“亲嘛。”
经过这么一闹,雷哥的冲动荡然无存,怎么还亲得下去?任小脏辫儿再怎么撒娇讨要,他只是回绝,最后小脏辫儿火了,又不敢对雷哥发飙,跑到驾驶舱把一堆工作人员骂了个狗血淋头。
太阳升起,游艇靠岸登陆。两人一路无语回到小脏辫儿的海边别墅。
一进门小脏辫儿就说去洗澡,在浴室里好半天不出来,雷哥闷坐了一会,拿出手机悄声说:“天上掉馅饼同志,你听得见么?……那个什么,昨晚说的愿望都是开玩笑,实不实现没关系。我真正的愿望是……是……”是了半天说不下去,走到阳台,关上移门,这才说:
“我真正的愿望是……是……”
不知怎么,眼睛竟然红了:
“让老爸回家。”
盯着手机等回复,却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循声往阳台东边走,声音也渐渐清晰。
“……你少管我!”果然是小脏辫儿的声音,“……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我才不管!……”
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应该是在打电话。
“你……我就不懂事,怎么了?……这是我的生活,你凭什么……你再派人阻……”
哗啦啦———
雷哥的手机突然响了,小脏辫儿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雷哥迅速回到室内,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拨开心果吃。
小脏辫儿穿着浴袍回来,瞄了雷哥一眼,他指着电视,拍腿哈哈大笑,说:“哎呀我去,这傻妞跟网友约P,洗个澡出来手机钱包都没了。”
小脏辫儿笑笑,难掩脸色凝重,雷哥问:“辫儿,怎么了?”
见她不说话,雷哥有心替她敷衍,说:“昨晚吹了一晚SH风,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来,让哥摸摸,看烧不烧。”
小脏辫儿却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微笑说:“雷哥,我好着呢,你别担心。”在他身旁坐下,把头靠在他肩上,幽幽叹口气,说:“我刚给我爸打了个电话,骂了他一顿。”
“哈哈!恐怕也只有你敢骂他了,换了别人,那可是玩命啊……哈哈。”雷哥表面故作不知,心想:这丫头从小到大半句假话也不对我说,真心实意,哪里还有这样的女孩?
小脏辫儿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