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似有影,无声落清辉。
一轮圆月如镜,悬挂在天空中,撒落下如水月光。
这是一片葱茏的竹林,竹子长的笔直,清脆茂密。竹林并不很大,只占据了这山间一隅,而竹子也并不十分高大,是一方小竹林。
月光如烂银般洁白,漫撒在竹林间,透过郁郁葱葱的竹叶,在地上照出斑斑驳驳的光点。
竹林中间有一条小径,一直通向山崖边。在山崖边是一个平台,平台十丈方圆,表面平坦,靠崖边缘向上微微挽起,整个平台就像大半个盘子。
一个瘦瘦的身影安静的站在崖边,默默的站着一动不动。
山风刮过,竹影一阵摇曳,竹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沈少阳缓缓抬起头,一团云朵飘过,遮住了半边圆月,轻风刮过脸庞,乌黑发丝向后缓缓飘动。一张清瘦的脸庞表情平静,看似从容,但却隐隐有几分落寞。
云层飘去,如玉盘的圆月散发柔和光芒,整个山崖四周静悄悄的。沈少阳望着对面的山岭,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树木。
多少年来,沈少阳经常会来这青石崖边,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傍晚,或者是安静的夜里。这片竹林对他来说是一片净土,是一个属于他的世界。
又一阵轻风吹过,身后竹林哗啦啦的响着。
十年了,父亲离开自己已经十年。
“父亲,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沈少阳在心中默默的回想着父亲的模样。
那个总是对他微笑的面庞,那个一头银发,高大的身影,那个会带他去各种有趣的地方,那个会对他无比疼爱,那个教会了他许许多多的父亲啊!……转眼已经十年了,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如今也长大了……
望着远处的山林,父亲的身影不断的出现在沈少阳的脑海里。时光如梭,十年仿佛一瞬,小时候的种种不断浮现,清晰的重演如在昨日,那往日的种种,欢歌笑语中度过的日子,那是段美好的时光,那是个幸福的童年……
又一大片乌云飘来,完全遮住了月亮,山林陷入了黑暗中。沈少阳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还记得那天父亲临走时对自己说:“阳儿,乖乖听你母亲的话,等我回来就教你剑法。”
“真的吗父亲?是去青竹林里吗?”
“是的。”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沈易阳离去的背影上,高大的身躯,一头白发。
许久,沈少阳擦干脸上泪水,无声的转身走向竹林。
山下农舍零散分布,一座孤零零的院落位于山麓处,矮矮的围墙用白粉刷成白色,木制的大门半掩,透出院内几许烛光。
沈少阳推开大门,眼前三间小屋独自透着光亮,那是母亲的屋子。关上大门,沈少阳走向自己房间。
“阳儿,你怎么才回来。”一个身穿淡绿色布衣的妇女从小屋走出。
“母亲,这两天组织中比较忙,所以回来的晚了。”
“哦!你晚饭吃过了吗?”
望着苏颖关切的眼神,沈少阳心中蓦然的一阵刺痛。
“吃过了,母亲。”
“明天是你爹的祭日,你陪我去山上吧。”
“是,母亲。”
沈少阳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
“好,你也累了吧,那就早点休息!”苏颖说完转身走进屋子。
沈少阳望着母亲的背影,心中再一次感觉刺痛。自己长大了,母亲也苍老了啊!这么多年来自己没有走出父亲去世的伤痛,母亲虽然不说,但是不用想都知道她的心中有多悲伤。那曾经的伤痛无比巨大,光阴岁月也只能略微淡化,这是一道伤疤永远的存在于内心的深处,久久不曾痊愈。
第二天,天色阴沉,微风中飘散着湿润的水汽,天空一片灰沉。沈少阳陪着苏颖向山上走去。
山间小路并不平坦,它蜿蜒向前,一直通向后山某处。
这是一片平坦的山地,方方正正像是人工修出来的,里面芳草如茵,各色小花点缀其间,一座座坟土上面都长满黄酸刺,这些都是天从组织逝去的英魂。这是一片墓园,一片安静祥和的净土。
苏颖和沈少阳来到了墓群的中央,一座同样的土坟,同样上面及四周长满黄酸刺,花岗岩的墓碑上写着「亡夫沈易阳之墓」。
天空中乌云低沉,烟雨朦朦,云中的水雾凝成水珠落下,飘飘洒洒的细雨终于摆脱了高空的束缚,投入大地的怀抱,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
苏颖拿出做好的饭菜以及水果放在碑前,两束鲜花分别放在两边。
“易阳,我和阳儿来看你了。”
沈少阳打开酒坛,倒了一碗酒起身撒在墓前,“父亲,我和娘来看你了。”
空中小雨淅淅沥沥的飘洒,两个人却是一阵默然,站在墓前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觉悲伤,任凭小雨打在身上浑然不觉……
“易阳,十年了,咋们儿子也长大了,现在他都能独挡一面了。”苏颖打破沉默强自微笑着说。
“是的父亲,孩儿现在也长大了,过几天我就打算去南方了。”沈少阳回头看了眼苏颖,发现苏颖脸上闪过几许落寞之色。
“阳儿,这么快就要走吗?”
“是的,母亲,我与丁鸣说好了,等过了父亲祭日就出发。”
细雨如丝,打在草叶间,汇成水珠滴落。这片墓园被雨水清洗,草木变得格外碧绿,远处的山林却在雨雾中变得模糊。
“母亲,我们回去吧,雨淋时间长了会生病的。”
“好吧,回去吧。”
走出墓园,沈少阳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长满黄酸刺的坟堆,心中无比惆怅。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这次去南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
两天后的午后,一个大大的院子里有三重院落,最前面的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院子里四面都是房子,院子两边是两个花园,园中芳草如茵,鲜花灿烂,走进院子就会闻到馥郁的花香。
这就是当年的天纵组织所在地,十年来房屋都时有修缮但并无太多变化,一排排房屋略显陈旧但打扫的十分干净。如今这边不在重要,只留下少量几人,沈少阳年少,再加上苏颖的缘故所以一直留在了这里,和他一起留下的还有陈伯。
陈伯是最早加入天从的老前辈了,十年前参加了去蛟龙谷的任务,多年来,天纵从这洛城搬到南边的皇城,陈伯就留在了这里,一直打理着这边的大小事情。自沈少阳十二岁起加入天纵,就一直跟着陈伯,可以说他是除了丁修山等几人之外,跟沈易阳关系最近的人了,所以一直以来沈少阳也拿他当亲人看待。
如今的天纵经过十年的发展已经十分壮大了,由一个小小的佣兵组织变成了一个数千人的佣兵联盟,盟主是丁修山,这些年天纵的发展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沈少阳刚刚步入院中,就听到丁鸣那爽朗的笑声,“哈哈哈陈伯,承让承让了。”
“唉,看来是我老了不中用了。”
“哪有哪有,您老当益壮,今天只是我运气好而已。”
“你小子就是会说话。”陈伯也是哈哈大笑,“不像沈少阳那小子从来不知道尊老爱幼,记得他小时候吧……”
“老头,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吗?”沈少阳直接推门而入。
看到突然创进来的沈少阳,两人都吓了一跳。
“小子,怎么不知道敲门吗?你当这儿是你家呀?”陈伯头发灰白坐在桌边,一幅仙风道骨模样,但看到沈少阳后仙气却是一扫而空。桌子上摆着一幅象棋,对面坐着一个蓝衣少年,跟沈少阳年纪相当,正是丁修山的儿子丁鸣。
“不知道前几天我出任务的时候是谁说这里是我家来着?”
“我…我不这么说你小子能去做任务吗?我跟你客气呢你听不出来?”看着沈少阳一脸的鄙视,陈伯只能强行解释,同时心里也是超级不爽,这小兔崽子怎么一直这么没有爱心,丝毫不尊重老人家。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大一小也真是有意思。”丁鸣一阵无语,每次见两人都是这样。
“少阳,你收拾的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走?”
沈少阳走过去在桌旁坐下,“明天就走吧,我早就收拾好了。”
“好,那就明天。这次去南方见过我父亲之后我们就去狂躁之域历练一番如何?我想父亲他也会同意的。”丁鸣笑着说。
“我也正有此意,最近好像到瓶颈了我需要一个契机。”沈少阳应到。
“恩,就这么定了。”
“两个小娃娃想法很好,但是那狂躁域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啊!尤其是你。”陈伯看着沈少阳说到。
“哦?难道陈伯对狂躁域也有所了解?”丁鸣说道。
陈伯右手轻轻抚须,“狂躁域中蕴含躁气,人进去之后就会变得莫名狂躁,而且越是修为低的人受影响越大,而且里面的生物也受躁气影响变得狂暴。”
“确实如此,我也听父亲他们说过。”丁鸣点头。
“哼!我以为什么秘密呢,你说的这些是个人就知道嘛!”沈少阳听丁鸣也知道直接不屑,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不然一般的地方那还能叫历练吗?
陈伯难得的没有跟沈少阳较劲,双目忽然变得深邃,仿佛回忆起朦胧的往事,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你父亲当年为了救我们与那恶龙同归于尽……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你爹临死前在衣角留下几个血字,说此神龙元丹可为阳儿筑基。……回来之后我们让你服用了元丹,并且六人合力帮你封印了大部分能量。”
听闻陈伯的话沈少阳只觉一阵悲伤袭来,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为自己着想,这世间最伟大,最无私的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
“你父亲他当年功参造化,居然已经达到了御空之境,如果他要走,那恶龙也定然留不住他,他都是为了救我们众兄弟啊!”陈伯脸上露出深深的自责。
“沈伯伯一代人杰,如此重情重义真是令人敬佩。”丁鸣看着沈少阳,伸手拍了下沈少阳的肩膀,“咱们千万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才是啊!”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但是再次提起还是那么悲伤。
“这些事陈伯何必再提,这与狂躁域又有什么关系?”沈少阳深吸一口气,不明白陈伯为何说起这当年旧事。
“当然有关系,你吸收了龙元丹拥有了龙力,但同时你也拥有了龙的戾气,虽然我们联手封印了大部分龙力,但是我怕你到时候会受躁气影响失去控制。”
沈少阳终于明白了,这些年每当自己陷入大战的时候就会有发狂的感觉,那种血液中奔腾咆哮的杀戮欲望,那种毁灭眼前一切的冲动,原来都是拜龙元丹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