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也起身近前,刚一伸出左臂,鸽子便稳稳停上其食指。
原来就是他!瑜一掌拍上前额。
见临也迅速取下便条瞥了两眼,神情微变,她笑,“是不是鸽子叫你回家吃饭了?”
“你猜。”
现学现卖,他不觉得可耻吗!瑜撇过头暗自嘀咕,“诅咒鸽子在你头顶拉屎。”
“你说什么?”
“没有啊,”瑜呵呵一笑,“你快圆滑地消失吧。”别碍着她回天!
“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嗯,这样好像确实不太好,瑜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勉为其难,准你叫我小瑜了。”
少年但笑不语,挥袖转身,径自离去。
“喂你懂不懂礼数啊,不知道自报家门吗!”瑜大吼。
“临也。”
临也?瑜歪头一念,等等,临也?是那个临也吗?
白虎神君临也,爹爹好像有提到过,完了,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神君应该不是这副样子吧,瑜干笑两声,管他呢,反正她要回天了。
她裹着虎袍向上腾空跃起。
身子才一轻,竟又重重落回原地,仿佛只是蹦了一蹦。
她霎时愣住,自己明明用了仙力的。
她全神贯注再次跃起,结果仍始料未及。
她飞不起来!
强烈的不安在胸腔中蔓延开来,她不断地吸气,呼气,以缓和自己的心绪。
也许是蘑菇吃多了不消化!
她一个劲儿地蹦来跳去,仿佛一只发疯的兔子。
而事实却又不断地令她失望。
直至绝望。
她失去仙力了……
瑜一下子瘫倒在地。面对如此晴天霹雳,她无所适从。
“爹爹,瑜儿要怎么办?”她埋头抱膝,低声呜咽,“大哥,快来找瑜儿,瑜儿回不去了……”
天色渐晚,山林深处不时传来异声,似鬼哭,又如狼嚎。
瑜蜷缩在袍子里瑟瑟打颤,篝火失去干柴支撑熄灭已久,眼下不过一堆黑炭。
揉揉泛红的眼圈,理清思绪,瑜鼓起勇气缓缓起身。她迅速振作,循着山路摸索人家。
临也,她要去找他,眼下她只能去找他……瑜裹紧虎袍,不自觉加快脚步。
“请问,有人在吗?”
闭眼一路走到黑,还真让她撞见了个小村子。瑜站在就近土墙外用力敲门。两扇旧木门上裂纹横生,黄土一层一层沉积后,成了其保护皮。
忽然吱呀一声,一扇木门露出道缝隙,从中探出半个头,约莫是位老妇人。
“这么晚了,姑娘有什么事吗?”
“婆婆,我迷路了,可以在此借住一晚吗?我明早就离开!”
“一个姑娘家?快,进来吧。”
“谢谢您!”
瑜喜出望外,进入屋内。里面陈设极为简陋,仅有一张木桌,两条板凳,兼一方床榻,旁边另有两只橱柜。灶台之类大概在屋外院子里。
“婆婆,您一个人住吗?”
老妇人点头,“老头子三年前就死了,剩我一老婆子孤苦伶仃的。”
“对不起,惹您伤心了。”
“没什么,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
“您二老没有孩子吗?”
“有过一双兄弟,十多年前去投靠了狂龙寨,真是没有出息的东西。”妇人叹口气。
“婆婆,狂龙寨是什么?”
“这里的山大王,说白了就是一窝强盗,姑娘啊,你实在不该一个人来这儿!不是婆婆不留你,明儿个啊,能走多远走多远。”
“多谢婆婆提醒,对了,您叫我小瑜就好。”
妇人答应一声,“小瑜啊,还没吃饭呢吧?要不嫌弃啊,婆婆去给你做点吧?”
瑜忙摆手,“不用麻烦了,婆婆您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在桌上趴会儿等天亮就可以。”
“这怎么行?”老妇人嗔怪一声,拉她走入里屋,“这原先是我那不孝子的屋,婆婆待会儿帮你铺个床,小瑜啊,你就凑活一下,婆婆先给你去热点饭,你将就吃,别饿着。”
瑜点点头,颇为感激。想到自己竟掉落在山贼窝附近,她唏嘘不已。
她究竟是沾上了什么不干不净之物,竟落得如此厄运连连的下场?
“临也应该不是狂龙寨的吧……”
山野农妇,有的不过粗茶淡饭,准备起来极为简易,因此片刻功夫,吴瑜便坐上木桌吃饭了。
当见到她从袍中伸出光滑的手臂时,妇人脸上闪现诧异之色。暗自忖度后,妇人从里屋捯饬一阵,捧出衬衣和一套水蓝色麻裙递到她面前。
“小瑜,这是婆婆年轻时穿的衣裳,虽然不能和你身上的相比,但还算干净,你先凑合换吧。”
瑜连忙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来。
“小瑜,”妇人顿了顿,“婆婆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别想不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婆婆您指什么?”瑜刚穿好衬衣,甚是不解地回头。
妇人指着床沿的虎袍,那分明是男子的衣服。眼见小瑜里面光着身子,她更是确定无疑。这孩子,怕是被糟蹋了。但她又不好明说,女子最重贞洁,如果她不小心捅破窗户纸,反而害得人家寻短见就不好了。
妇人神情严肃,令瑜心生寒意。
“婆婆,总感觉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没有,婆婆什么都不知道,小瑜你不要多心。”
妇人殷勤地给她倒水。
她才没有多心!瑜暗自哀嚎,算了,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婆婆您听我说,我是掉水里然后被救了。”
“好好,婆婆知道了。”
这一听就是敷衍!“我真的是溺水被救的!”
经她强调多遍,妇人方才有所动摇。
“既然不是被劫入山中,你怎么会跑这儿来呢?还溺水了?而且,你衣服去哪儿了?”
这婆婆祖上是当捕快的吧?瑜投降,只得胡编乱造些理由,再将获救过程粗略描述一遍,总算是勉强过关。
妇人叹口气,拍拍她肩以示安慰。
“好孩子,苦了你,还要为爹爹上山采药,以后洗澡可小心点,河水深很危险的!你说要不是有公子好心救你,你可怎么办?”
瑜心虚地点点头,凑近瓷碗喝水。一下子编那么长的故事,她有些口干舌燥。
“话说回来,小瑜啊,你和那公子也算有缘分,要婆婆说啊,你得嫁给他,不管怎么说,他可是看了你身子了!”
噗!未下喉的水全喷了出来,瑜呛得一个劲咳嗽。
这婆婆,实在不可小觑……
妇人忙给她拍背,“好了好了,早点去歇着,明早儿啊,婆婆陪你去寻草药,然后送你下山。”
“草药?哦、哦,不用了不用了!”瑜连忙摆手,讪讪一笑,“我在、我在山中绕了大半圈都没有,恐怕很难寻,婆婆您别麻烦了,我回去再想办法。”
“那也好,这山里总不安全,”妇人将衣服抱给她,“快进里屋睡吧。”
“嗯。”
明天一到,还是先下山吧。
她侧身抱住枕边叠放着的柔软虎袍,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