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为了变强,失去了那么多东西,那么多……在乎我的人,我在乎的人……到最后,即使傲视天下又如何,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人与我两相对望,风细细。
两次重生,最后的我一无所有,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弥补我曾犯下的错。
我九龄,认输。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
第一联:谪仙拾忆重现世,灵君遇害骨俱亡
章一
——瑞光圣殿
“报——”守门的仙兵亟亟来报,“帝君!魔界带兵来攻!”
殿下众仙左右耳语,议论纷纷。近段时日,魔界就不断派人上来挑衅,大肆侮辱谩骂仙界,这一次居然直接带兵攻了过来,简直嚣张至极!
“帝君!在下看来,再不应战,我仙界在六界中就没有说话的份了!”
众人纷纷道是,看向坐在上首的帝君华烨。
华烨眉心微皱,站起身来:“好,我这就去会一会那魔界新到任的右使!”
听说魔界最近新上任了一位御敌右使,实力强悍,除了魔王无人能与之一战。他就不信,这人能有多强!
俊美的男人足尖轻点,皂靴下一片金色星砂围绕着他铺展开来,耀眼夺目,光芒照得在场的神仙们都闭起眼来!
微风拂过,华烨的身影霎时掠出去一大段距离,神仙们都不禁暗暗赞叹起来,好飘逸的身法!
洧阳门,一干仙兵正与妖魔斗得火热,四周都是被打碎的一块块浮云,毫无依靠的飘着,一片狼藉。
不远处的天空上,身着红纱的女子抱着双臂,斜身倚在一只白虎身上,素手擎一只玉樽,慢慢品着杯中的琼浆,细长的眸子里满是慵懒,透着一丝醉意。
华烨却是心跳一滞,那,居然是她!
女子眼角瞥见他,娇俏一笑:“唷,当家的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倒显得在下失礼。”说罢从白虎身上跃下,来到他的面前,一抱拳:“吾名九龄,多有叨扰。”
白虎在她身后低吼几声,被她挥止:“飓,对帝君不可放肆,我们可是来要东西的。”
华烨愣愣的看着她,依旧有些失神。仿佛,她还是那个天真善良,只会跟在他后面向他炫耀这炫耀那的小女孩。
九龄玩味,亦不说话,静静的等着他开口询问。
“为何,要来攻打仙界?”过了许久,华烨才吐出这么一句。
九龄嫣然一笑,大大咧咧的朝他伸出手:“给我。”
“什么?”
“我的记忆。”少女的瞳中突然染上一层冷意。
华烨一怔,过往的种种纷纷溢上心头来——
“泫墨,我真的召唤出灵兽了!我厉不厉害!”身穿白色流仙裙的少女捧着一只乌鸦,开心的笑着转圈圈,还不忘向坐在一边的少年炫耀。
泫墨微微一笑,眉宇间溢满了宠溺:“当然厉害。”怎么不厉害,仙界众多与她同龄的人中,能召唤出灵兽的,不超过三个。
虽然……咳,这是一只不怎么讨喜的乌鸦。
却见另一边九龄抱着这只乌鸦,一边戳着它的小脑袋:“奇怪,小家伙你怎么不叫呢?”
泫墨低下眼,好像……更不讨喜了。
不过他预料错了,九龄不但不讨厌这只乌鸦,还非常开心地说:“以后就叫你‘鸦’吧!取名字什么的太麻烦了!”
乌鸦在她的怀里,拧了拧脖子,算是默认。
泫墨道:“你这样子这么骄傲,华烨难免又想泼你冷水了。”
“我才不怕!他敢泼我冷水,我就泼他沸水!”
泫墨失笑,这时,一个仙婢走过来,对他施了个礼:“泫墨上仙,帝君有请。”
泫墨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
“不知。”
“九龄,华烨找我有事,晚点我再过来找你。”
“嗯,好!”九龄抱着乌鸦爱不释手,没什么心思去在意他。
——瑞光圣殿
华烨一身青衣站在桌边,伸手翻着桌上的几张画像,听见他进来的声音,抬头一笑:“泫墨。”
“帝君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华烨说,“也就是那群老头子按捺不住,催着我选妃罢了。”
“我看看,是哪家的好姑娘?”泫墨伸手去拿桌上的画像,不料华烨的动作比他还快,在他之前就夺下了几张画像扔到一边。
“你逗我呢?”泫墨也不恼,收回手去规规矩矩放好。
“这些,我一个都不想要。”华烨说,“我……只想要九龄。”
泫墨一愣,只当他在开玩笑:“帝君好兴致,只是这玩笑并不好笑。帝君还得多加练习才是。”
“我说真的。”华烨突然盯住他,“泫墨,你会成全我们的对吧?”
泫墨惊呆了,似是不相信这句话是从华烨嘴里说出来的。“华烨,你我相识多年,九龄的心思,你应该最知道的才是。”
整个仙界的人都知道,九龄仙子和泫墨上仙,琴瑟和鸣,两情相悦,是多少人羡慕的佳偶天成。
华烨此言一出,若是让旁人听去了,绝对是震惊不小。
泫墨恢复到常态,微微一笑:“华烨,这等言语和我说说便好,千万莫让九龄知道,否则,她不知道又会闹成什么样了。”
华烨和九龄多年交情,若是让九龄知道他存的是这样的心思,指不定那丫头会做出什么呢。他倒不怕那丫头会背叛他跟了华烨,只是她一冲动起来,冒犯了帝君,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华烨的面色阴沉下来:“泫墨,我是帝君,天下皆在我手,没有什么我得不到的。”
泫墨见他动了真格,不免气恼,说出的话便也不受控制了:“只有她,你永远得不到。”
华烨冷笑起来:“你在挑战我?”
“不用挑战,胜负自分。”泫墨沉着声道。
华烨阴骛地盯了他片刻,突然大笑一声:“来人呐!把上仙泫墨关入仙牢!”
守在门口的仙兵立刻进来,一左一右制住泫墨。泫墨惊愕的抬起头盯着华烨:“你竟是这种人?!”
华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勾勒出一丝诡秘的微笑:“泫墨上仙私通魔界,违反天条,不取你性命已是念在昔日旧情,你还想如何?”
泫墨咬了咬牙,他知道,这些话是说给外人听的,至于是真是假,谁会去查?谁又敢查?
华烨大步走出圣殿,经过他身边时,得意的低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泫墨,跟我比地位权势,你还是太嫩了。”
泫墨不再言语,低下头任由被带走。他只希望,九龄,不要因为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才好。
话说另一边,九龄逗着乌鸦玩的不亦乐乎,可一直等到太阳西斜,都不见泫墨回来。
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站起来,把乌鸦收进灵兽空间,汇聚云彩,准备去圣殿找他。
这时,远远的有人过来了,一边还叫着她。——华烨。
华烨近前来,刚刚下地站稳,就被九龄一把揪住:“华烨,泫墨怎么没跟你过来?”
华烨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微笑着说:“有一些任务,要泫墨去做。最近鬼族和灵族政局动荡,我让泫墨去处理处理,一时之间,就回不来了。这不,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怕你担心。”
“哦……”九龄并未多心,“那我回雪空山了。”
“我送送你吧。”
“不用。”九龄转身就走,泫墨不在,她心情难免低落些,竟然忘了向华烨炫耀她的乌鸦。
华烨望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影,心底泛起一阵酸痛。可他想起这丫头是因为泫墨才会心情低落,修长的手指在袖下又慢慢攥紧。
泫墨,进了仙牢,就别想轻易出来。
唇角勾勒起冰冷妖孽的微笑,一片星砂金光一闪,青色的身影便消失了。
日子过去了十天。这一日,华烨正在瑞光殿中,与手下主管农事的仙人论事。
那老仙捧着一纸卷轴,呈给华烨,报告现下人间农事的安排。
突然大殿的门口“嘭”的一声被撞开,巨大的声响吓得那老仙手一抖,卷轴就掉到了地上。
华烨抬起头,看见白衣少女,微微一笑:“九龄,休得胡闹,我在做事呢。”
“什么事情,也比不上我的重要!”九龄转眼一瞪那老仙,“出去!”
“是,是……”那老仙见识过九龄的厉害,不敢多言,忙不迭躬身退了下去。
“什么事情呀?”华烨靠在椅背上,语气懒懒的。
九龄大步走上前来,挥手将桌上的物品尽数扫落在地,发出一片乒乒乓乓的响声,衬托着她难以压抑的怒火。“泫墨,他在那里?!”
华烨瞪大眼睛,非常无辜地说:“发什么脾气。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呵呵,尽是胡言乱语!”九龄冷冷一笑,“灵族灵君和鬼族鬼皇都告诉我,泫墨根本就没去过!”
“九龄,你何以相信他们而不相信我?”华烨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她,带着一丝委屈,“我们认识,也不比他们短。”
九龄冷淡的看着他。呵呵,灵君若影与她的关系,岂是他华烨能比的?只是他对她很好,她也不能对他摆出一副冷眼。他于她,不过是稍好一点的朋友罢了。而若影,自小就是她的挚友,就像凡间的“闺中密友”一般,华烨,半点都比不上!
“我信他们自有我的道理。快回答我的问题!”她大喝一声。
华烨低下眼睛不看她,把话题引向他处:“九龄,最近仙族众人催我册封天后……”
九龄目中寒光一闪,手中顿时现出一柄长剑,锋利的剑尖隔着檀木桌子直指他的咽喉:“要说快说,少顾左右而言他,我没时间陪你打太极!”
空气似乎凝固了,弥漫着丝丝杀意。
华烨睁大眼睛看着她,眸中盛着惊愕。“九龄,你要为了泫墨和我动手?!”
九龄挑眉,不回答。难道不可以吗?泫墨是她的人,你,算什么!
华烨皱眉,将手一伸,一股无形的能量击打出去,直击她的面门。她回身一闪,手随心动,长剑笔直而果断的刺出,华烨两指一张,夹住剑刃,另一只手随之而上,将她凌厉的元气向两旁挥散。九龄唇角微挑,紧握剑柄凌空翻转,要绞断他夹着剑刃的两指!
华烨急忙松手,施展身法急速后退,瞳中骤然染上一层戾气!
九龄,为了他来与我动手,你不自量力!
眼下九龄攻势凌厉,一摆脱他的桎梏,立即重整旗鼓再欺身攻来,剑尖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剑式,找准一个刁钻的角度直直刺进!
华烨咬牙,挥手洒出金色星砂,凝成一面壁,不闪不躲,直接接下了九龄的攻击;随后召唤出另一股星砂,把九龄团团围住,聚集全力往中间一缩, “嘭!”迸发出剧烈的爆炸!
华烨从桌后走出,金色的星砂从空中掉落在他的面前,丁零当啷,如银铃悦耳,却带着丝丝格格不入的血迹,使这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显得阴冷恐怖!
九龄趴在地上,腥甜的鲜血不断从喉头涌出,染得地面一片斑驳。她牵动嘴角嘲讽的道:“华烨,这就是你的‘我们认识,也不比他们短。’?”
华烨捏紧拳头:“这是你逼我的。”
“我不过是做了我想做的事,之于你,不过是要你一句回答罢了,难道帝君尊贵得,连一句话都不肯赏给我了吗?”九龄字字夹枪带棒。
华烨顿时勃然大怒:“九龄,你未免太嚣张了!”
“和您一样——是你逼我的!”
“鸦!”九龄大喝一声,乌鸦立即从灵兽空间扑腾而出,抓住她的肩膀挥开双翅凌空起飞,巨大的元气波动居然引起了灵骚现象,周围的东西都漂浮起来!
华烨稳稳的站着,周身有金色星砂慢慢地环绕,阻挡开对他有伤害的风元气。他眯起狭长的眸子,不可思议:“你居然……召唤出了灵兽!”
临阵逃脱,有生以来莫大的耻辱!可……九龄狠狠地瞪他一眼,不甘地转身逃开,向云海深处飞去!
留得命在,才能找到泫墨!
“想逃?”华烨驭动身法,迅速追了上去。
九龄在空中拼命的往前飞,又要避开人们聚集的地方,慌不择路下,居然来到了众仙都闻风丧胆的地方——
诛仙台!
她在诛仙台前停下,快速思考着是妥协投降还是玉石俱焚。
诛仙台的上空常年笼罩着厚厚的乌云,时不时就有一道天雷劈下,打在台上,蚀出一道深深的灼痕!这里,是历代帝君惩罚犯下大错仙人的地方!
“看见了吗,你再不听话,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华烨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指着那道道天雷冷冷道。
九龄大骇,灵活的一个转身挣脱他,立即挥动翅膀与他拉开一大段距离。
华烨无奈的叹口气,暗暗捏了个咒,一道黑色的长鞭就夹着雷光从她的身后破空而来,“啪”,在她的后背抽出一道狰狞的裂痕,把她打了下来!
九龄痛喝一声,血花在空气中炸开,长发飞扬,一片凄美。支持乌鸦活动的元气也没有了,被生生弹回了灵兽空间。
“听不听话?说!”
严重的内伤撕扯着五脏六腑,九龄吐出一口胸腔淤血,倔强的对他翻白眼:“那么你想怎样,倒是说来听听?”
“做我的天后!”
九龄仰天大笑:“华烨,你这梦做得未免太不真实,我若是做了天后,泫墨该何去何从?”
“他的事情,与我无关。”华烨看着她,以为还有一丝希望,便放缓了语气。
九龄嘲讽的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果断地朝诛仙台走去!
“站住!你不要命了吗!”
九龄回头嫣然一笑,唇角的血迹红得刺目,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愤怒:“比起天后,我对天雷更感兴趣。”
华烨的面色阴沉下来。果然……他竭尽全力,还是无法得到她哪怕一丝理解吗?这个丫头,这么倔强,却又倔强得,让他无法释怀,无法放手!
华烨大步上前,袖中一根细绳随之挥出,将九龄牢牢捆住,抬手举到她的眼前,和泫墨在一起的各种记忆,开始如流水般缓缓泄出,在他的手中缓缓旋转。
九龄又惊又怒:“华烨!你住手!”这是她最珍贵的记忆,岂容他随便夺走!
华烨的脸被圣光笼罩着,浮现出一丝残忍的微笑:“帝君有旨,仙子九龄,因闭关修炼走火入魔,误食灵药而记忆全无。着,从今日起,在雪空山永宁殿好生静养,任何人不得去打扰。”
“你……够狠!”九龄瞪着他,想要动手却无能为力。他在吸走她记忆的同时,连修为也被他收入囊中!
华烨一挑眉,扬手将她丢下了诛仙台!
我就不信,你们两个还能像以前那样羡煞六界!俊美的少年帝君牵动嘴角,冷漠的望着脚下极速离他而去的女子。
至于仙牢里的那个混蛋,留着何用?
他挥手招来近侍,遥望远方,眸子中蕴含着着世界上最恐怖的阴霾。
“泫墨上仙需要下凡历练,把他放下去吧,不必来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