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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从那次在婚礼上见过焦海波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见过徐丽。本来因为去年和焦海波酒后发生的那点事情,我心里挺难过的,这点破事纠结了我一年,但那天在他的婚礼上我意识到他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后,我的心情豁然开朗,生活也跟着变得明媚了许多。

快乐日子没过多久我们就要面临一个更加严峻的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问题了,那就是找工作。学校下发了实习通知,我们几个为了找工作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的,主要是我焦头烂额,虽然说白琪琪整天不着调吧,但她打小就学习成绩好,又会画画又会跳舞的,动不动就参加个什么省级的比赛,奖状证书成堆的往家拿,上了大学就跟玩似的年年拿奖学金,简直就是新时代的超级学霸,她的简历自然是做得漂漂亮亮的,没几天就在一家化妆品公司找到了一份做文案的活,轻送体面,薪水还不错。

再说冯小超,别看她平时二啦吧唧的,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特别抠门,但其实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千金,他爸是做房地产的,虽然家里有钱吧,但平时对冯小超的管教很严,从小就让她养成了节俭节省的好习惯,她的生活费还没我多呢,不像何曜他爸对何曜完全就是溺爱,主张自己儿子铺张浪费,让他可劲的造,对自己的这种教育方式还美名其曰是为了让孩子自由成长,拥有自己的人生。所以当我们第一次去冯小超家里看见她家那套跟白宫似的别墅时,我们认定她来我们学校就是微服私访体验生活,这么会掩藏身份真该去做国家情报员,我记得她当时穿着从夜市淘来的一条白色裙子,甩甩不算秀美的长发,说了一句话,这都是我爸的,跟我又没有关系。当时我们都为她这句话敬佩不已,全中国的富二代要是都能有她这种精神,那估计21世纪中国的贫富差距也能稍微缓缓。但是没想到冯小超这么快就忘记了她说过的话,毅然决然的在他爸的召唤下去了他爸的公司开始了她高待遇高享受的实习。

袁溢就更不用说了,大二的时候就跑出去“勤工俭学”,在这个城市每一个娱乐场所都留下了她的身影,当然了她只卖艺不卖身,这两年来不仅养活了自己,还建立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强大的交际圈,所以毫无疑问,她依旧选择了在各种娱乐场所发光发热。

而我就是那个最平庸最倒霉的人了,在网上投了多份简历都毫无音讯,我的专业是会计,这是一个吃老年饭的专业,我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毫无工作经验,半个月下来我找工作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我躺在床上感到灰心丧气,拿着手机想给白琪琪打个电话,又怕她在电话里得意的跟我炫耀她在公司已经混的如鱼得水,袁溢估计这会还没睡醒呢,冯小超就算了吧,免得让我再一次感受命运的不公,想来想去只好打给何曜。

音乐喧嚣,霓虹闪烁,我坐在一家哥特式风格的酒吧里向坐在对面的何曜举起了酒杯,感谢他帮我找到第一份工作。

我把我找工作的事跟何曜说了,他怪我没有一早就找他,问我要不要去他家的公司。我一想这我要去了,他这太子爷还不得把我控制在手心里,跟玩一样,我就拒绝了。

他想了想,拿着手机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回来就对我眉开眼笑的说,搞定了,我一朋友他叔叔开的文化传媒公司,正招财务人员呢,不要什么工作经验,明天你直接去面试就行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

我一听立马乐了,连连道谢,我说这还没帮忙啊?你已经帮我大忙了,这半个月我都瞎忙活了。

何曜嘿嘿的笑着,说那你怎么谢我啊?除了开房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我说去你的,跟你的王婷婷开去。对了,你不是快订婚了吗?最近和王婷婷怎么样啊?小日子是不是过得特幸福啊?

何曜笑了,笑里透漏出的是一种很平和的幸福,他对我说,你知道吗?王婷婷是个挺单纯的女孩,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牵过她的手呢,她就去过我家一回,那一回就忙前忙后的给我收拾房子洗衣服,拦都拦不住。她还会很多乐器,有一次我们在餐厅吃饭,那里有架钢琴,她兴致一来就为我弹了一首,我听不懂她弹的是什么曲子,但她的琴声特别温柔,当时我就想我要永远让她保持现在的这种状态。

我听着何曜说着这些话,心里挺高兴的,为他高兴。何曜谈过的女朋友不少,从来没有一个女的肯为他收拾房间,眼里只有奢侈品店里陈列的那些包包香水。其实在我心里何曜一直是一个好男人,他不是那种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没心没肺为所欲为的脑残富二代,他对身边的每个朋友都很好,特别仗义,总喜欢把什么事都大包大揽,虽然有时候也会犯浑做点缺德事,但我觉得他活得很真实,比任何君子都君子。他这人根本不懂浪漫,追我那会只会约我喝酒,我就很纳闷,哪有男孩追女孩拼命的跟她喝酒的啊,我一喝就醉,而且每次都醉的不省人事,他就把我抬回去整宿的照顾我,有时候我们也会睡在一张床上,但他从来不碰我,倒是我枕着他的胳膊睡得特别香。

有一回可把我喝坏了,回到宿舍后胃疼的厉害,跟杀猪似的躺床上叫唤了半宿,白琪琪实在受不了,就给何曜打了一电话,那会已经凌晨两点了,他开着车满世界挨家挨户的去敲药店的门,给我买了一包胃药,然后趴在学校墙头上跟窗户给我递了进来,差点被门卫大爷当成贼给报了警,那些药到现在还在我宿舍柜子里放呢,买了那么多,谁能拿它当饭吃啊。

我不否认,很多时候,我都很依赖他,一遇到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他都二话不说替我解决了,我还觉得特别理所应当,从没说过一声谢谢也从没请他吃过一顿饭。我觉得我把他当哥哥当家人了,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很安心,什么都不怕,敞开了让自己折腾,因为我知道他会一直在我身边守护我。那会我的心里只有焦海波,何曜再怎么对我好我都只把他当兄弟,后来我都觉得自己挺过分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自己不接受他的心意,还霸占着他的好,不过现在好了,我不用再内疚了,他终于在王婷婷那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那一晚我们喝了很多酒,聊着何曜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聊着我将在我的第一份工作中如何的大展拳脚,说着说着何曜忽然就沉默了,我抬头瞅他,发现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表情很认真,周围的音乐依然震耳欲聋、永不停歇。

他说,火炎,我就要结婚了,打小我就认为我长大以后娶得新娘肯定是你,但现在我要跟王婷婷结婚了,将来你也会和别人结婚,有件事我一直很介怀,我一直很想知道,今天,你能不能给我说句实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波光闪闪的,我想他要问的应该是我有没有喜欢过他,我都想好了怎么样回答,我说,你说吧。

没想到他说,火炎,当年你们家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就搬走了?我问我爸他什么都不说,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连我爸都隐瞒我?你不和我好是不是也跟这有关系?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多年,要不是那天在商场遇见你,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着你了。

我听完立马慌了,以前何曜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说搬走就搬走了,需要什么理由,总是这样敷衍了事的回答他。而今天他说的格外严肃,显然对于当年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要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这件事实,当年我跟着我爸一声不响的搬走,是因为我爸妈离婚了,因为我妈出轨,而我妈爱上的那个男人就是何曜的爸爸,他们像一对小年轻一样坐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看着新上映的一部爱情喜剧,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不巧被同样带着我去看电影的爸爸撞见,我爸松开我的手走了,我拿着冰激凌站在电影院里看着我妈和何叔叔,还对他们傻傻的笑着。

我不恨我妈妈,很多年以后想起来她和何叔叔在一起的那一幕,我都会觉得,那就是她的爱情,她的眼神里绽放着一种很年轻很明亮的光彩,那是在我父亲面前没有过的。但是她和何叔叔最终还是没有在一起,也许是诺言太过沉重,也许是因为对各自家庭的责任。我的父母在我十岁的时候离婚,何家始终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小何曜自然也不知道。我妈什么也没要,就连我也没要,她在一个阴雨天的傍晚离开了家。我爸受不了在那栋房子里继续生活,他会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看见我妈的身影,他给我退了学校带着我搬家了,离原来住的地方很远,其实在走之前我看见何曜了,他买了我最爱吃的香草味的哈根达斯的冰激凌站在我家窗户外面扯着嗓子喊着,火炎,火炎,我给你买了冰激凌,你再不出来我就给吃了。我不知道那天的何曜在楼下喊我的名字喊了多久,那天我流了很多眼泪,因为我再也吃不到何曜给我买的冰激凌了。

估计是我妈伤透了我爸的心,连带我他都看着不顺眼,我们经常吵架,不吵架的时候也是彼此无言,读高中时他把我送去了寄宿学校,也就是在那里,我和袁溢还有白琪琪结下了无比深厚的革命友谊。

我也以为我不会再见着何曜了,很多时候都能想起他在我被人欺负后挥舞着拳头为我出气保护我的样子,那种感觉很亲切,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很亲切。所以那天在商场遇见何曜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我觉得我很多年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了,我看着他望着我笑眯眯的样子,那种久违了温暖一瞬间满满的充斥了我的心,那个在我前面为我挡风遮雨保护着我的何曜又回来了,大概在我心里这也是一种亲情。

但是此刻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跟他说,我没有办法。虽然从小到大我撒过很多的谎,但说每一个谎言之前我都会想出来很多的方案再选其中最好的一个,然后睁大了眼睛编着连自己都信以为真的瞎话,但是何曜的这个问题,从十岁那年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想出来一个最合适的回答方式,也没有编出来一个最完美的谎言,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问我,因为当他问起的时候,一定是丑陋的真相毫无保留的曝光在阳光底下的时候。

何曜有点喝高了,说话有点结巴,他说,你爸妈离婚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一声不吭的走了,你是不是没拿我当兄弟,我跟你说,我知道这事后特别不高兴,我担心你啊,你当时才那么小……

我有点搞不明白状况,我当时那么小,你当时不也那么小吗,真好笑。不过听何曜这话音,他好像只知道我爸妈离婚的事,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想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摇摇他肩膀,说你他妈的别耍酒疯了,赶紧回吧,明天我还得早起呢,回家。

我扶着何曜走到酒吧门口时看到了徐丽,虽然酒吧的光线很暗,但我还是看见了她,她穿着一条看上去很大牌的连衣裙,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了进来,她依偎在他的肩上笑的很幸福,那个男人不是焦海波,她看见我的时候还冲我点头笑了笑。

我并没有觉得很惊讶,我知道她早就不爱焦海波了,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接受自己爱的人跟别人上床,除非不爱了。

其实当初和袁溢她们闹完焦海波的婚礼之后,我真的觉得我们过分了,和焦海波发生关系那是我主动的,他没有勇气面对没什么错,他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结婚也没错,错的是我对他一厢情愿的期许,就算焦海波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但伤害我的并不是徐丽,我们不应该就这样毁了一个女人的婚礼。但当我看见此刻的徐丽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笑的那样从容美好,我便不再内疚了,或许我们伤害了她,但在徐丽心里,焦海波也并不是她真正的爱情,爱情不分时间长短,不分先来后到,即使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一旦对一个人从心底里觉得失望了,那对那个人爱情的花期也就结束了,不管曾经绽放的是多么的绚丽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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