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同居是件前卫的事
我开始忙着找房子，利用上班所有空闲时间在网上浏览信息，下班就联系房东四处看房。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现在的房价贵的离谱，一居室差不多每个月都在两千多，还是地段、环境特一般的，连那种只有一间十平米不带卫生间的炮筒楼价格也在一千多，于是只能看合租房了。我这人从小就自由散漫惯了，跟陌生人合租总感觉特不舒服，而且最近看的这几家合租房里住的大多都是情侣，甚至还有夫妻，女的还大着肚子马上就要生了，有的还把客厅也做成了卧室，一套房子里住着好几户人家。几天下来腿都快要跑断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眼看离校时间只剩一周了，我急得直上火。
我给冯小超打了一电话，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她，要不咱俩合租吧？
火炎，你都问了八百回了，我爸是真不可能答应，再说了我放着我家大house不住跟你一起租炮筒楼，你以为我傻啊？冯小超说。
得，我还真忘了你家那大别墅了，这电话我不该打，真是自我找打击，挂了。说完我准备挂电话。
别呀。冯小超说，晚上出来一起吃个饭吧，我叫了袁溢和曹学锐了，我有事要宣布。
我说，还挺神秘，难得你这铁公鸡请客，我肯定得来。
冯小超说，去你的，我什么时候成铁公鸡了，晚上我来你公司门口接你啊，哪都别去。
好，晚上我恭候大驾。
挂了电话后我继续看房，越看越伤心，干脆趴桌子上睡觉。我做了一个非常美好的白日梦，梦里我买了一套大别墅，比冯小超她家的还豪华奢侈，我叫了大伙儿在房子里举办运动会，我和冯小超比赛长跑，跑了很久都没到终点，冯小超说你家到底有多大啊，怎么看不到尽头啊？我哈哈的笑着说，心有多大，这房子就有多大。
我被自己这无厘头的梦笑醒来的时候正好下班了，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冯小超在马路边狂按喇叭，她又把她家那大奔给开出来了，我走过去看见驾驶座上坐的是上次见的那司机，今天没穿西装，看上去顺眼多了，冯小超坐在副驾上，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袁溢坐在后座上打开车门，说看什么呢，赶紧上来。
我坐在车上，递给袁溢一个疑问的眼神，聪明的她立刻给我回过来一个坚定的眼神，我顿时就领悟了她的意思。
车子开到了一家海鲜城门口，停车的时候我看到曹学锐的车也远远开了过来，这哥们儿时间掐的可真准。我们一行人进了餐厅，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装修的真不错，灯火辉煌的，今天冯小超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我们坐的是一个十人圆桌，冯小超很自然的坐在了她家司机身边，袁溢和我坐在一起，曹学锐坐在我的左边，而他的位置跟冯小超离得挺远的，我再一次坚定了我的想法。
菜还没上，袁溢先开了一瓶红酒。她说，咱们小超今天有喜事啊，来来来，快庆祝一下。
冯小超忙拦住她说，庆祝什么啊？我还什么都没宣布呢啊。
我笑道，庆祝你恋爱了呀。
那位帅哥司机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这年头还有这么容易害羞的男人，真跟恐龙一样稀罕，冯小超还在一旁支支吾吾的。
袁溢说，行了吧，我们早就看出来了，赶紧介绍一下人家，好好跟我们聊聊你们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嘿嘿，他叫陆昂，其实一开始我们只是朋友，充其量就是好哥们，我根本没想到我们会在一起，以前呢，幻想过自己的爱情，就跟每一个女孩最初想的一样，纯美、甜蜜、独一无二，都希望自己能遇到一个完美无缺的白马王子。
说这话的时候冯小超看了一眼曹学锐，然后又看向我，继续说，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白马王子，就算有也不属于我，火炎，焦海波曾经是你的王子，可后来我们才发现他只不过是一个懦弱、可悲的可怜虫，周晨是白琪琪的挚爱，可他带给白琪琪多少伤害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袁溢你根本就不信爱情，这事跟你说不着。总之我就是想说，我们曾经幻想出来的那些梦幻王国里的爱情，其实那都不是爱情。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挺伤感的，谁都没有说话继续听她说下去。冯小超说，这么多年来陆昂都默默站在我的身后，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在我身边，竭尽所能的照顾我，起初我以为这是我爸安排给他的工作，可后来我才知道我爸从来就没有让他照顾我，这都是他自愿的。我跑去跟他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我觉得你特傻，太容易相信别人，而且脑筋总是不好使，我怕你被别人欺负。我听了他这话挺窝心的，特别有安全感。
我们在一起就是上一周下大雨的那天，我从百盛买东西出来后打不到车，那附近也没什么避雨的地方，我就站在楼梯上等雨停，可天都快要黑了雨也不见停，就在我着急的时候陆昂开着车来了，原来他看了我下午在朋友圈发的照片知道我在百盛，知道我没带伞的习惯就过来找我，手里还拿着在路边给我买的热玉米。那一刻我发现见着他我特别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我说雨下这么大，我们去看电影吧，陆昂就陪我去看，在电影院里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特别紧张的一个劲摇头，见我盯着他他又点点头，我说那你牵我的手吧，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故事听上去非常的简单平凡，但我们都挺为他们高兴。冯小超是一个很单纯很真实的女孩，没什么复杂的想法，总是一根筋，直来直去的，家境优越的她绝对不是物质条件和糖衣炮弹能够感动的，能够感动她的也许正是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细节中体现出来的温暖，我一直在想会有什么样的男孩子才能保护好她的这份单纯，也许陆昂没有曹学锐那样优秀有才华，但是他恰好能做到这一点。
曹学锐举起酒杯，对冯小超说，小超，我祝你幸福。
冯小超微笑着对他说谢谢，语气很平静。
晚饭结束后我提议大伙再找个地儿去嗨一会，自从白琪琪走之后我的生活变得了无生趣，夜生活也更是贫乏，再不折腾折腾我怀疑自己都不再青春年少了。结果所有人都无视我的提议，袁溢上班时间刚刚开始，她还得按时按点继续赚人民币去，真敬业，冯小超自然是要和陆昂享受一会二人世界。
只剩我和曹学锐，他低着头看了看我，然后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说好。
上车的时候我坐在了后面，曹学锐从前面回过头，说，火炎，你能坐到前面来吗？我这样跟你说话挺费劲的。
我心想他事可真多，但还是下了车坐到了前面，车子开了一会儿我发现曹学锐开车的技术真不错，每一次转弯他把控方向盘都非常的精准，我坐过很多人的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放心过，哪像何曜啊，每一次开车都以为自己在上演速度与激情，他还老对我说，我感觉我不是在开车，我是在开飞机。每次上他车我第一件事就是满车找安全带把自己绑的牢牢实实的。想起这些我的心里又一阵内疚，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前方路口红灯亮起，车子渐渐减速停了下来。
曹学锐看了我一眼说，火炎，我觉得你这人对不熟悉的人会有一种防备。
我说对谁啊
他笑笑说，对我啊。
这话说的我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于是又陷入沉默之中。
快到学校时，曹学锐问我，听说你最近在找房子，找到合适的了吗？
这一提我的心里又一种堵，我说还没呢，现在找房子比找工作还难，明天下午还得去看一家，在西区那里。
他说，你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转眼已经到学校了，我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曹学锐说，别这么客气好吗？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我笑了笑，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摇下窗户说，早点休息，晚安。
我说晚安，朋友。
车子满满走远，我回身往宿舍走，一路看着这些熟悉的风景，不禁有点感伤，我还记得刚来这里时我和白琪琪对什么都感觉新鲜，整天都保持着一种特兴奋的状态，我们还一起跑去参加话剧社，我还记得当时那社长看上白琪琪了，他自己写了一个剧本，自己担任男主角，让白琪琪演女主角，大概内容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农村寡妇跟来乡下支教的大学生搞在一起，然后两人私定终身远走高飞，其中还安排了一场吻戏。白琪琪一看剧本当时就不干了，她在乎的倒不是出演寡妇一角，而是要跟他对吻戏，要知道那社长的长得就跟小沈阳的保镖似的，光看着就胆战心惊的。白琪琪说不演了，那社长还特悲痛的说，这是多好的剧啊，命中注定得咱俩演，我觉得我们俩挺般配的，你觉得呢？白琪琪丢下一句滚你妈的，就带着我退出了话剧社，我心里还挺不甘心的，因为我除了扮演一些花花草草的角色外还没演过一次人类呢。
宿舍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对着白琪琪那个床位，轻轻地说了声晚安。然后关了灯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午我借口去见客户就准备跑出去看房，刚下公司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大厅里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交谈着什么，然后握了握手，那不是曹学锐吗？
他见着我便走了过来，嗨，这么巧。你在这里上班？
我说对啊，你在这干嘛呢？
他说，刚刚见完客户。
我说，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看房子呢，时间紧迫。
他说，我送你去吧，正好我也忙完了，你一个女孩子去看房子可不太安全。
我一想挺好，西区确实有点远，还能省下一笔打车费呢，于是愉快的答应了。
我按着地址一路指挥曹学锐前行，没想到那个房子比想象中的要偏，车都开不进去，我们下了车走了好久才找到地方，这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房主是一对老两口，原来是他们女儿在住，后来女儿去外地了，他们就准备租出去，价格也不贵，就是环境稍微差点，倒也没多大关系，我估计今天就能定下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老头，他先带我们走到卧室，我一看还不错，毕竟是女孩住过的房间，收拾的挺温馨的，家具还蛮新的。他说，这就是我女儿以前住的房间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点点头，说挺好的，这是我最近看过的房子里最好的一间了。
曹学锐拦住我，说我们再看看吧。
老头又带我们进到客厅，沙发上了坐着一个婆婆，估计是他老伴，捂着脸好像在哭，我一看客厅里还放着一张双人床，心里疑惑万分，但在这气氛之下又不好问什么。老头请我们坐了下来，对我们说，你们别介意啊，刚和老婆子打了一架，一天唠叨个没完，女人啊，就是得收拾。
话刚说完坐在沙发上的婆婆跳起来就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碗扔了过来，嘴里还骂着什么脏话，我也听不太懂，曹学锐一把抱住我，那只碗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肩上，我看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老头也不甘示弱，冲上去就揪住了婆婆的衣领，我和曹学锐赶紧上前劝架，估计是觉得在外人面前丢了份，老头骂骂咧咧的把老伴推进了卧室，然后把门给反锁了，那个婆婆的哭骂声还是非常清晰的传了出来。
我一时惊魂未定，用手轻轻抚着胸口，老头重新坐下来，指了指卧室，说她就是欠收拾。
曹学锐尴尬的笑了两声，继而问出了我的疑问，说你们俩是住这屋是吧？
老头说，是啊，卫生间可以共用的。
我的心里顿时一凉，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想立马走人。曹学锐也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跟老头随便聊了几句就说，这样吧，我们也考虑考虑，如果行再给您打电话好吧。
我赶紧起身随他出去，刚出门时就看见一个穿着短裤的小伙子冲了进来，冲着老头嚷嚷着，这房子我不租了，快把押金退给我……
真是一个混乱之地，我们加快脚步迅速逃离，出了小区我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曹学锐也被吓得不轻，他说，这房子你绝对不能住，指不定哪天就成为他们战争时的牺牲品。
我这才想起他刚才被那只碗飞中的肩膀，我说你受伤没？肩膀还疼吗？
挺疼的，估计骨头断了，哎呀哎呀，好疼啊。他装腔作势的捂着肩膀叫唤着。
我说去你的，真是一演技派。
曹学锐直起身来，说火炎，要不你住我家吧。
我听完这话差点一个踉跄跌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话都有点结巴，我说，你……你、你想干嘛？
曹学锐说，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思想有多下流了，你可别多想，我经常天南地北的出差，房子一直空着，即使回来也不跟你睡，放心吧，我家房间多着呢。怎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不收你房费，你偶尔帮我搞搞卫生洗洗衣服就行。
见我有些犹豫，曹学锐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我看他房子的照片，我看了一眼不禁吞了吞口水，三室两厅的格局，明亮的落地窗，欧式的装修风格，连卫生间都漂亮的不像话，我的天，这是他一个人在住吗？真是够奢侈浪费。他还给我介绍着，你可以住这个房间，可爱吧？
心动之余我脑海中飞快的盘算着，这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买卖，看他说这话一本正经的样，也不像是对我有非分之想，而且他这种硬件也够硬，软件也不错的人怎么着也不会对我有兴趣吧，我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这么想来我就放心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深沉的说，曹学锐，我可是一个很保守的人，同居这件事这么前卫，这事……其实也可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