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狐办公室那扇冷清的门被人再次敲响时,时间已经是18日下午5点左右,黄昏的脚步透过窗户正好打在墙壁上的那面挂钟中央,他的思绪也被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得到允许后,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他并不相识的贵妇人。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脸颊微微凸起,微胖的中等身材上搭配着黑色的旗袍,肩甲上搭着同样颜色的披肩,此外,脖颈上有一条银色项链,与她白皙的皮肤显得很般配。
他狐疑的看了那位夫人几眼,开口问道:“请问您找谁?”
“我找这间办公室的管事人!”贵妇人的声音很是柔和,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透露出大家风范,他想来人一定是哪位大元的夫人。
他起身说,“我就是这间办公室的管事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贵妇人看了一眼旁边的沙发,请求道:“我能打扰您几分钟时间吗?”
黑狐不敢怠慢,倘若此人真是哪位大元的夫人,招待不周的罪名他可是担待不起的,“您请坐,慢慢说。”
贵妇人向他点头表示感谢,而后走到一边,坐在了沙发上。他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了,这位夫人举止优雅,话语清晰,无论是外表,还是透露出的气质,让人看上去就感觉很舒适,这样的修养绝非一般人家所能培养。
他从靠近窗户的那张桌子上,亲自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了她对面,并将水双手递给了夫人。
“谢谢!”夫人微笑着表示感谢。
“恕我眼拙,冒昧问一句,夫人您是?”他谨慎的问道。
“谈不上冒昧,您过谦了,”夫人微微颔首低头,“我夫家姓何,是江浙人氏!”
他心中猛然一惊,这位夫人自称夫家姓何,而且还是江浙人氏,莫不是第十八集团军何师长的夫人?
“原来是何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他斟字酌句,不敢失了口,“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夫人多多海涵。”
“您客气了,”夫人谦虚道,“我今天来,主要是替夫家在您这里某个差事,还望您能够不吝相助!”
“某差事?”黑狐心里打起了拨浪鼓,难道此人并非何师长夫人?既然如此,那她又是谁呢?
“正是如此!”夫人谦卑的回道。
“敢问夫人贵姓?”他试探的问道。
“您客气,免贵姓雁,单名一个云字。”
黑狐迟疑了瞬间,方才大笑道:“绝了,绝了,我还真没看出来!”
雁云张开嘴巴,取出塞在两颊内的模具,轻轻揉了揉酸痛的脸部肌肉,“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何先生!”
“何先生?哈哈,好啊,好一个何夫人,”黑狐起身说,“那我们就好好准备一下,晚上8点的飞机。”
凌晨时分,位于茱葆三路的弗莱科斯酒吧依旧是灯红酒绿,显得比白天更加繁华,那个白天的时候给张济生提供德国红葡萄酒的服务员鲍比,在享用完那杯下班后的白兰地,并痛快的玩了几把老虎机后,走出了弗莱科斯,这里距离他住的地方还有三条街,需要花费上十几分钟时间。
外面起了一层大雾,穿过茱葆三路,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昏暗的路灯,宛如瞌睡人的眼睛,使湿漉漉的空气显得更加浑浊和朦胧。这种环境让他想起了爱伦坡和柯南道尔笔下那些离奇的伦敦谋杀案,故事的开头总是限定在这样一个雾气弥漫的黑夜中,使读者情不自禁的想去揭开迷雾后面的真实面目。
在经过天禧街拐角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一个黑影,矗立在路灯底下,可当他拨开迷雾,走近时,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任何东西。他摇着头笑自己太专注与那些情节古怪离奇的侦探小说了,最近确实读了太多柯南道尔的作品,以至于境由心生,出现了错觉。
前行了大概五十米,出于好奇他不禁扭头再次去看,却看到那个黑影依旧矗立在那里。他吃惊的抬手揉了揉眼睛,想更仔细的看清楚一点,但雾气太浓了,他还是不能够确定,就只是感觉那里隐隐约约确实有一个黑影。
他怀疑的转身朝那个黑影走去,突然那个黑影移动了,瞬间消失在了迷雾中。
“喂!”他大声吼道,并冲着黑影消失的位置追了过去。
可追出将近一百米时,他依旧没有发现黑影的踪迹。他环顾四周,除了迷雾中昏暗的路灯之外,只有漆黑的夜色,整条街上都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还在幽灵般荡漾。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猛地转身去看,那个真正的幽灵正从他50米开外的地方再次消失。
“站住!”他再次大声吼道,然后义无反顾的追了过去。
黑夜中的幽灵似乎是在有意挑逗这他,每当他迟疑的停下脚步时,耳边便会响起脚步声,并在距离他50米开外的浓雾中看到那个黑影一闪而过。一点点给与他希望,而后又一次次掐灭他的希望,使他燃起愤怒的火焰,直到最后精疲力竭。
但他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很快就看穿了幽灵的把戏,在追逐了一段距离后,他主动停下了脚步,凝神摒气注意着空气中的一切动向。
这时脚步声再次响起,他迅速拔出小口径手枪,并朝着黑影的位置进行了精确射击。
随着一声惨叫,子弹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黑影,他清楚地看到幽灵倒在了地上,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握着手枪一步步走向那里,可等他走近一看,那里却是空无一物,被他击倒的幽灵并不在那里。他蹲下身去查看冰冷的地面,发现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伸出手摸了一下,而后借着路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一看,是血迹。
“别动!”他的脑袋被一件硬物抵住了,而后一把大手从后面拿走了他的枪。
“现在,站起来!”那个声音说道。
他照做了,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转过身来!”
他依旧照做,慢慢转过了身子,那是一个高高瘦瘦,长着蓝眼睛的日耳曼人,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正拿枪指着他的脑袋。该死的德国佬,他心里想,上午的时候在酒吧见过他,但当时却并没有怎么留意,没想到会栽在他手中。
“告诉我你卖给那个中国人的情报!”盖世太保的精英之子格哈德·戈培尔对他命令道。
“我希望你知道你正在破坏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这就是规矩!”戈培尔出其不意的给了他一拳,将他打到在地,用生硬的德国腔调口音说,“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英国人!”
“好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鲍比在强者面前选择了妥协。
“你是个聪明人,”戈培尔笑道,“告诉我,那头狮子现在在哪儿?”
“我想你是搞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DummeMenschen!(德语:愚蠢的家伙!)”戈培尔愤怒地用脚踹向了他的腹部。
他下意识的蜷缩双腿,并抬手护住了头部,随着戈培尔无情的踹踏,身上传来阵阵酸痛,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疼痛犹如潮水般袭来,一波比一波强,就在他快要昏过去时,那个疯子停止了对他的殴打。
德国佬俯下身,拽起他的衣领,用枪拍了拍他的脸颊,威胁道:“听着,我已经没有耐心陪你玩下去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鲍勃祈求道。
德国佬将他重重摔回地面上,起身用枪瞄准他的额头,“那就说再见吧!”
“砰!”
戈培尔瞬间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子弹从他耳边划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声枪响,他一个前扑朝枪响的方向连射了几枪,压制住对方的火力,然后迅速逃离了现场。
约翰在对方停止火力后,朝着黑夜继续开了几枪,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后,他迅速跑到了鲍勃身边。
“你怎么样?”他关切的问道。
“哦,伙计,你终于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德国佬!”鲍勃愤怒道,“我要砍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德国佬?”约翰很是惊讶。
鲍勃看了他一眼,喊道:“是的,上午在酒吧的那个!”
“哦,上帝,那你可真是万幸,那是一只恶魔,可怕的恶魔!”
“什么?你到底再说什么,约翰?”鲍勃不解的问道。
约翰没有理会他,“告诉我鲍勃,你是从哪里弄到那份情报的?”
“我可以选择不说吗?”
“你必须告诉我!”约翰的态度很坚定。
“好吧,可你得替我保密。”
“行了鲍勃,你快说吧!”
“是日本人,他们给了我一笔不薄的小费,让我把消息泄露出去!”
“哦,上帝啊!你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