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巴叶亭到军营前,在身上藏了一把防身的短刀。他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留给上官端在自己背后猛下杀手的机会。正午过后,他得知上官端受到了城中富商王员外的邀请,晚上要到潭州城有名的酒楼鸳鸯阁赴会宴饮。
巴叶亭默默盘算,已拟定了夜里的行动计划。
营地上军士的操练还没有结束,天空中像是突然打翻了一块方形砚台。暗黑色的浓云喷散着冷气,泼墨似的涂染起那一片片洁净的云朵。枯黄的野草在田野间无助地左摇右摆,狂风在山岭上急促地刮擦出刺耳的吼叫声。
入夜后,风刮得更猛烈了。湿冷的雾气犹如奔腾的江水,在灰暝的夜色中汹涌地奔腾激荡。巴叶亭穿上黑衣,脸上蒙着黑布,身上背着一张弓弩和一个箭壶,箭壶里插放着十来支短箭。他赶到了那三名猎户少年的瓦房,向瓦房中射了一支短箭。
这支短箭上挂着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欲知鲍锋死因,请到南街鸳鸯阁。”
他见到那瓦房中有人将短箭取下后,脚下不停,又踏着屋脊,快步奔行了一阵,躲到了袁成涛将军的府门之外。
他站在一个至高点,从箭壶里抽出了另一支短箭。这支短箭的箭头上绑了一个精巧的布囊,里面除了他昨夜默写出来的上官端为害南楚的诡计,还另外附有几句话:
“在下是一名藏匿山野的剪径小贼,昨日,我见财起意,劫了一个路过的古董商。我在劫他钱财的时候,意外地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我在纸上已有详叙。”
“将军你虽声震寰宇,但帐下有这等恶人为非作歹,你却蒙在鼓里,犹自未觉,真是浪得虚名,笑煞旁人。你是官,我是贼,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我毕竟是南楚子民,不愿坐视奸人恶计得逞,故而将这封信双手呈上。将军若是不信,派几个人到长江口查探一下,便知分晓。”
他这是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目无法纪的江湖强盗。昨日,巴叶亭放过了那名富商,只夺走了他的一部分钱财,便是要让那名富商相信自己只是被寻常的绿林小贼劫了道。他会收拾行装,加倍小心,继续向南唐驶去。
等那个名叫吴金鼎的官员收到了上官端的书信,长江口上,便会出现南唐的水军。袁成涛若是心存怀疑,只要让人到长江进入洞庭湖的地段打探一下,手中便握有了铁一般的证据。这封书信到底是真是假,自然也会水落石出。
而巴叶亭的师兄上官端,这次就算有狡兔三窟的智谋,也是插翅难逃了。
将军府上,正有一名灰衣汉子在前院慢慢走动。巴叶亭抬起弓弩,将短箭搭放在弩槽上,瞄准那灰衣汉子身旁的一株桂花树,按下了机括。那短箭“嗖”地一声,正好射在了桂花树的树干上。
那灰衣汉子显然是个见过风浪的人,他用两根手指夹住箭身,将那支短箭从桂花树上取下。他看到箭头处的布囊后,微微向府外浸润在黑色暗光中的房屋望了一眼,便踏着步子,飞奔到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