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虞长扇忙的不可开交,光是将蝴蝶坊姑娘所有的尺寸以及要求等统计下来就花费了不少时间,更别说一边要出样图,交代柳如意借用的几个裁缝如何剪裁,一边还要为比美台子做准备,一时间焦头烂额,力不从心起来。好在坊里的姑娘一得空就来帮忙,有些女工还过得去的也来凑热闹缝制新衣,才没过几天,虞长扇便跟坊里的姑娘们打成一片了,却唯独火狐狸,但凡没有她的节目她便将自己关在厢房里,望着遥远的天际发呆,一呆就是几个时辰,虞长扇常常在经过院落的时候看到那抹火红且妖娆的身影,那样恬然却又淡雅地倚靠着窗棱,望眼欲穿,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柳如意看着赛前准备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想到不久后白花花的银子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入蝴蝶坊,一张风韵犹存的脸颊更是漾满了笑容,虞长扇便以为她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谁知每次见到柳如意,她都会丢来冷冷的一撇,好似在暗示虞长扇莫要得意,别忘了白玉扳指!每每想到白玉扳指,虞长扇便觉异常苦涩,那个该死的风轻语不仅将白玉扳指当了,连人都消失不见了,自从那晚刺青后偶然遇到了他后,便再也没看到他的影子了,叫她如何去寻白玉扳指?
这天晚上,回到厢房已是亥时三刻了,或许是太累了,所以虞长扇胡乱扯掉衣服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这几日来,她也完全适应了蝴蝶坊嘈杂的环境,这点儿笙歌乐舞还不足以扰她清梦,反而成了催眠曲伴她入眠,虞长扇还真不敢相信,若是有一天听不到了,自己会不会失眠?
总之,虞长扇睡得太熟,完全没有注意到门缓缓打开的“吱呀”声响,黢黑的房间里顿时现出一抹黑影,来人小心翼翼关上了房门,便蹑手蹑脚向床榻走去,他轻轻唤了声:“美人儿?”
然而,除了虞长扇的呼吸声外,便是外面不断传来的乐声,虞长扇睡得正香,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风轻语微微蹙眉,这个女人怎么跟头猪似的睡这么死?但立刻勾起唇角,邪气一笑,突然坐在床沿,俯身凑近虞长扇的耳畔,刻意哈了口气,极其暧昧地轻声说道:“美人儿,该醒醒了……”
谁知虞长扇眉头一皱,神色一黯,突然伸出手臂一把揽上了风轻语的脖子将其紧紧揽进了怀里。
风轻语大惊,还以为虞长扇是刻意整他,于是刚想起身,虞长扇却收紧了手臂,将头深深埋入他温暖的胸膛,喃喃呓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即使在梦里,她的声音依旧夹杂着令人心碎的痛苦与绝望。
风轻语的心莫名一紧,到底是什么人伤她这么深,这么重?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抚上虞长扇右眼上的蝴蝶,只觉那片紫色的皮肤异常烫手,隐隐心疼,这个也是因为那个人吗?心里不觉多了几分怒意,却也因为虞长扇紧紧贴在他胸膛上而心跳加速,躁动不安,因而缓缓从虞长扇怀里抽身出来,转身欲走,却突然嗅到一股咸涩的气味,不禁转过头来,只见昏暗的视野里一颗闪烁着光芒的泪珠瞬间从她的脸颊滑落,然后昙花般消失在枕边了。
风轻语惶然一颤,她流泪了吗?又是为何而流泪?
双腿顿时像灌满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了,于是,风轻语心一横,便翻身躺在了虞长扇的身侧,然后轻轻将她拥入怀里,为她抚去脸颊的泪痕,然后极尽温柔地说道:“有我在身边,所以,安心睡吧……”随后便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触摸到如此温暖的怀抱,虞长扇前所未有的安心,她缓缓睡熟了,梦里残酷的场景只在一瞬间便荡然无存了,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她像个孩子,贪婪地汲取着这胸膛所给予的温暖。
翌日清晨,虞长扇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精神大振,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然而,就在虞长扇准备翻身起床的时候,突然察觉到异常,怎么好端端的有一只手从腋下伸了出来,而且搭在了自己身上?!话说不是我自己的手啊!
虞长扇还是伸出双手看了看,果真不是自己的手!那么会是谁的手?
虞长扇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却又不敢轻易动弹,她极力回忆着昨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自己从后院正堂走回来以后就直接进房了,并未喝酒,更没有招惹蝴蝶坊的来客啊!糟了,虞长扇心底暗叫,莫非是哪个喝醉的男人糊涂走错厢房了?呜呜……虞长扇心里一阵惶恐,连忙低头望去,发现自己果真只着单薄如翼的衣衫,而且领口咧开着,香肩微露,春光乍现,莫非昨晚睡糊涂了直接被吃干抹净了?
正在惊惶之际,突然听到背后的人呻吟了一声,随后那咸猪手猛地落在了她的胸前的柔软上,还猥琐地捏了捏,虞长扇顿时惊叫出声,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抬手便要向那人打去,谁知竟然看到一张可恶的熟悉面孔来,虞长扇不禁惊骇道:“死人头,是你?”
风轻语这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万恶的罪行,反而露出邪气的笑容,“美人儿,早。”
“早你个头!”虞长扇怒目而视,眼珠子就要掉下来,怒喝道:“你,你怎么在我床上?我,那个,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风轻语一脸委屈样,反而像个刚刚被坏人欺负过的小姑娘似的说道:“昨晚,昨晚可是你扑倒我的!”就像上一次不小心跌倒一样耍起赖来,对于耍赖,虞长扇终究是赢不了他,只有吃闷亏的份儿。
“你——我要杀了你!”虞长扇彻底被风轻语气疯了,这个男人吃了自己豆腐竟然还敢狡辩,倒将事情全赖在自己头上了!若不教训他难解心头之恨!说着,便要去抽桌子上的匕首。
“你这是谋杀亲夫懂不懂!”风轻语假装害怕地说道。
“不懂,而且你充其量也只是个陌生人,跟我没有一毛关系!”虞长扇恨恨地说道。
然而,就在手即将触到匕首的那一刻,门外突然响起了阿花清脆的嗓音,“美人姐姐,我进来了。”说着,便见门就要被推门。
虞长扇顿时大骇,若是让阿花看到有男人在她的床上,就是她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说时迟那时快,虞长扇突然一反身,一脚将风轻语的鞋踢进床底下,顺手掀起被褥立刻将自己和风轻语一起裹了进去,还不忘将风轻语的头迅速塞进被褥里,然后伸出一只胳膊尽力护着被子,且按住风轻语,以免他随意动弹露出了马脚。
这一系列动作才刚落下,阿花便已推开门走了进来,紧张兮兮地说道:“美人姐姐,我刚刚听到你的叫声就赶过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阿花唤虞长扇“美人姐姐”,被褥里的风轻语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虞长扇骇得连忙紧了紧被褥,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以掩饰风轻语弄出的声音,随后吸了吸鼻子道:“没什么,就是,呃,刚刚突然看到一只大老鼠,所以叫了出来,不过现在好了,那只大老鼠走了!”尤其是“大老鼠”三个字虞长扇说得格外用力格外咬牙切齿。
“啊,老鼠!有老鼠!”阿花显然害怕老鼠,连忙慌乱地四处张望,只是刚起趴下看看是否钻到床底下去了,便听虞长扇一惊一乍道:“啊,那个,阿花,老鼠早跑出去了,你最好通知下柳妈妈,那只大老鼠确实很大,这件事很严重!”
阿花听了,连忙点头,一想到有老鼠横行在蝴蝶坊里,阿花就禁不住头皮发麻,于是说道:“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告柳妈妈!”说着,便慌忙走了出去,其实她也不愿在有老鼠爬过的屋里多呆,因为总觉得老鼠还躲在某处暗暗偷笑。
“呼……”虞长扇长长吁了一口气,小孩子就是天真好骗!
风轻语突然掀起被褥,一脸怒意且委屈地望着虞长扇,“我长得像老鼠吗?”
虞长扇无奈,这男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爱计较,那不是为了掩饰才说的嘛!不过,你生气个什么劲儿,明明是你无故吃我豆腐的!心里虽然如是叫嚣着,但是却不想再与其争执,于是愤愤地说道:“话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这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谁知风轻语突然一扫吊了郎当的痞子模样,严肃地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风轻语这样认真,害的虞长扇也跟着严肃起来,“什么忙?”
“帮我调查火狐狸。”
“哈?”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虞长扇突然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
风轻语无奈,当即给了虞长扇一个爆栗,“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虞长扇简直欲哭无泪,哪有要求人不仅吃了她的豆腐还大打出手的!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不干。”虞长扇干脆地回道,“我跟你不过萍水相逢,我为何要帮你忙?”虞长扇刻意强调了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风轻语突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邪气一笑,早就料到虞长扇会这么说,于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虞长扇眼前晃悠,只见洁白无瑕,晶莹剔透,不是那白玉扳指又是什么!
“你不是说当了吗?”虞长扇惊喜地问道,看来绝不能相信这个男人的任何话。
“嘿嘿,我就不能赎回来嘛!”风轻语邪佞地笑着,“拿这个做筹码如何?事成之后,我便双手奉上。”
虽说这交易着实亏本,因为那白玉扳指本就是自己的,但是想到柳如意那阴沉可怖的脸色,虞长扇便只有忍了,于是点头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