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赖在水月宫的彩云公主终于回去以后,虞长扇这才问平阳,“当初为什么有意要赐婚我哥哥和彩云公主啊?”难道只是像政治联姻那样或者随口便决定了两个人的一生吗?虞长扇还是异常好奇的。
平阳微微一怔,缓缓回道:“母后之命。”确实如此,当初母后将自己叫到面前,便提出了这件事,自己却是一点儿异议也没有。
“难道就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就直接决定了别人的命运了吗?”虞长扇不明白,若是两情相悦也算是成人之美,但万一两人没有一点儿感情岂不在酿造悲剧吗?好在最为亲爱的哥哥和彩云公主早已心系彼此,若不然她一定会替他们两人惋惜的。
平阳沉思,他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他是一国之主,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月国所有子民臣服在他的脚下,他一句话便可轻易地取人性命,他手上握有决定人命运的生杀大权,却唯独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高处不胜寒,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皇位和权力,却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
“不过,我认为虞将军值得托付。”他第一次立功走到朝堂上领赏之时,平阳便认为此人端正耿直,意气风发,且生的英俊潇洒,所以后来母后提起彩云的亲事的时候便什么也没说。
虞长扇总算有些安心了,并非只是一句话而已,只是心底仍旧隐隐作痛,说不出为什么,更说不出痛在何处。
虞长扇突然瞪大了眼睛,双手捧住平阳满是药膏的脸就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话说你觉得怎么样了?”看他的气色显然好多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对于虞长扇突如其来的动作,平阳甚是惊讶。
“没想到华妃给的偏方还真的挺有效果,嗯,嗯,不错,脸色红润多了!”
平阳微微一怔,刻意别过头去,有些东西不能太过沉溺,不然到时候跌的只会更惨,就像温柔和幸福,本就不属于他一样。
虞长扇倒也有些尴尬了,难道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吗?想不透干脆不想,她嫣然一笑,乐呵呵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嗯。”平阳并未阻止,敏感如他,早就察觉到虞长扇对自己的排斥,并非是讨厌,或许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人吧……
虞长扇迅速逃到门外的水池旁,坐在岸边,仰起头来,静静地望着夜空,今晚的夜格外的美,星光绮丽,璀璨耀眼,望着望着,便让人情不自禁地栽落进去。
“娘娘,你怎么坐在这儿?”明珠提着灯笼迅速地走了过来,远远便看到一黢黑的身影,心里一个激灵,以为是什么鬼怪来着,却也硬着头皮走近,没想到竟然是娘娘!
冬雪却早已骇得躲到了她的背后,紧紧揪着她的衣服,浑身颤抖着,连眼都不敢抬一下。听到是娘娘,这才缓缓伸出头来。
“哼,你们两人还敢回来!”看到这两个丫头片子,虞长扇的火就不打一处出,顿时跳了起来,伸出两只咸猪手,气势汹汹便向两人跑去,来到早已骇得一脸铁青的两人面前,二话没说就向两人的小蛮腰抓去。
一瞬间里,水月宫顿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诡异的笑声,简直比之前隐约传出的那歌声还恐怖骇人。
只听明珠和冬雪狂笑着,却满是痛苦地求饶,“娘娘,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
“哼,让你们两人随便丢下我!嘿嘿,今天我一定要你们尝尝我虞长扇龙爪手的厉害!”虞长扇阴笑着,两只咸猪手却又扒上了明珠和冬雪的细腰。
“哈哈,呵呵,娘……娘,哈哈……”明珠和冬雪两人再度爆出一阵苦涩的笑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虞长扇用了什么刑呢!
三人在庭院里追逐着,嬉闹着,打破了这静谧得可怕的皇宫,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这笑声好似借着璀璨的星光,一直传到遥远的精致的别院里,溯月同样望着璀璨的夜空,邪魅的眸子闪过一抹阴冷,那些关于虞长扇和平阳同寝的流言蜚语让他怒火中烧,一时间有些厌恶自己这毫无缘由的怒意。他和她的相遇不过是阴谋中的一个特定环节而已,为了让意外失忆的虞长扇不破坏大业,他不得不亲自出马。
可是,每每想起虞长扇那张童真清纯的小脸,便再也止不住疯长的想念。
“阿石,备好补品,明日进宫。”溯月望着黑暗说道,却好像是在跟空气说话。
“是。”黑暗中蓦地闪过一个身影儿出来,阿石恭敬地说道。
翌日,虞长扇从坐榻上爬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好在坐榻比较大,不然她的美容大觉就彻底泡汤了。
对了,他怎么样了?
虞长扇想着,便迅速向内堂走去,然而床榻上空空的,哪里还有平阳的影子。
“怪了,人呢?难道是回去了?”喃喃自语着。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直叫,不禁暗想,不过想想也算了,昨晚的气色便已不错,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于是,虞长扇一路小跑往外跑,心里还嘀咕着,这明珠和冬雪两个丫头片子又跑去哪里了?哼,回头接着收拾她们!
哪知还未出门,便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幽的香气萦绕鼻间,沁人心脾,陶醉不已。
“啊啊,对不起,呵呵,对不——”虞长扇连忙道歉,然而在抬头的那一刻,还未说完的话立刻卡在了喉咙之中,望着眼前那熟悉且深深刻在脑海绝美的脸庞,眸若星辰,唇若桃花,流光绮丽,光彩夺目,让人不敢逼视,竟然是妖孽!然而不知为何,明明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虞长扇却感觉到异常陌生,虽然他如同往常一样擎着好看的笑容,但是却更让人觉得视线恍惚。
“微臣参加娘娘。”轻轻淡淡的话语从那性感诱人的唇瓣吐出,磁性的声音本可勾人魂魄,却不想如同毒刺一样狠狠地刺入虞长扇的心脏。
他叫自己娘娘……
蓦地想到那晚妖孽对自己表白委婉的拒绝,虞长扇的心里便“咯噔”一声响,痛得差点就此晕厥下去。她以为她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妖孽,却不想再次见面时竟是如此尴尬的处境,她是月国之主的妻子,是他的弟媳,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怔怔还靠在他的怀里,虞长扇慌乱后退,神色异常,表情尴尬,却极力压制着心底的刺痛硬着头皮说道:“你怎么来了?”
望着虞长扇如此窘迫的模样,不知为何,嘴角竟擎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听闻皇上染上风寒,微臣特来看望。”也只有这样的机会他才可以进宫,听闻平阳在水月宫里,他便径直而来,却不想这水月宫竟连个通传的人也没有,就直接走了进来,却不想……
“哦,嗯……”
有那么一刻,还以为他是特意来看望自己,此时,连这微渺的希冀都被彻底打碎,她突然觉得手脚冰冷,一股寒意直窜心底,原来他的心底早已没了自己……
然而就在慌乱无措之际,谁知一双温暖柔软的手忽然握住她的手,恍然间抬眼,便看到平阳一脸温柔地望着她,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忧,柔声道:“爱妃不舒服吗?手怎么这么冰?”
“皇上……”好似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身体不听使唤地一软,然后便瘫软地靠进平阳的怀里,努力汲取那仅有的暖意,一瞬间,四肢百骸都隐隐暖和起来。
清晨明媚的阳光里,溯月绝美的侧脸闪着耀眼的光芒,然而深邃的眸子却露出一抹狠戾,却是稍纵即逝,让人抓摸不着,难以琢磨。
“微臣参见皇上,听闻皇上突染风寒,微臣特来探望,如今龙体安康,微臣也安心了。”
“多谢王兄关心。”平阳微笑着说道,却又止不住咳嗽了下,只是强忍住,温柔地抚了抚虞长扇的头,柔声道,“如今还得谢谢王兄,让这么一个特别的人来到我的身边。”他是真心实意道谢。
只是,这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异常扎眼,一句句“爱妃”刺得耳朵生疼,尤其是这道谢的话语,更是如千万把锋利的匕首一样剜割着他的心。溯月从来没想到见到这样本该习以为常的场景会如此心痛动容,难道他已经对她动心了吗?为何如此在意?
然而,眸子一冷,不,不是,她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棋子,他之所以如此激动愤怒,完全是因为她紧紧挨靠着的那个看起来异常孱弱无力的男人,是他伪装了自己极度残忍和心狠手辣的内心,是他夺走了自己的一切,甚是害死了母后!
然而脸上依旧挂着盈盈笑意,好听的声音传来:“皇上客套了,这本是微臣的职责。”
虞长扇又是一颤,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便把自己推向了火海,虽说平阳的温柔完全不济所料,这偌大的牢笼便已让自己失去了自由。虞长扇并不知道,这平淡温馨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等待着她的将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几乎扼杀了她所有的情感,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想要结束生命却迷茫地找不到通往死亡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