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山庄所处位置有些偏僻,离她的人间美味有一段距离,在回来的路上,她总觉得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直有一双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当你转身的一瞬间,却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现。
“十七,你这是怎么了?”按约定,小七可以在一切不碍事的场合称呼青阳夕语为十七。如今见她神色怪异,不免问了一句。
“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小七,你等会注意一下。”她并没有疑神疑鬼,而是一种直觉。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敢动手的,我们的人会看着,你可以放心。”
“嗯。”
青阳夕语突然加快了脚步,然后猛地一个转身,就在身后的不远处,只见一阵风吹起了一人的巾帽,又堪堪被那人扯住,因而难以观其全貌。
那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某个场合见过,因为太过触目惊心,即使失忆也仍在脑海深处留下剪影。
一辆马车突然闯入视线,那人拉住巾帽之后,身影一闪,很快便消失在人潮涌动的京城大街。
“小七,别追了,那人看起来并没有敌意,既然她有心要躲,便不会让人找到。抱着目的而来,她还会再次出现的。”青阳夕语拉住了小七。
“你怎么确定她没有敌意,难道你认识她?”
“没印象,也许以前认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对了,小七,明日我生辰,你给小一到十六的妻儿们送些银子过去,让他们吃穿的好些。”
她又想起了之前,他们有好吃的都是先考虑到她,如今,正是报答这份情义的时候。
“我立了功,王上赏赐了不少银子给我,照顾兄弟妻儿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这银子的事我会打理,你最近比较忙,要处理的事也多,得留些银子防身备用。小六的二儿子呆毛染了风寒,我等会去探望一番。这离店里也不远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自己小心些。”
“也好,你们也别跟我客气,我现在有大把银子,缺什么来问我。替我向嫂子们问好,改天有空我定会亲自去探望。还有,别空手去,买些零食代我送给孩子们,你再买一些玩具过去。没了爹,童年的乐趣可得双倍补上。”青阳夕语眼神有些默然,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小七的手臂。
“人人都说你是瘟神,我小七这辈子所有的幸运却都是你给的。你的心意我会悉数传达,最近你太过操劳,可别累坏了身子。”
自己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善解人意的妹妹,一心一意为他的家人以及兄弟的至亲着想。这分明与她无关的事,她大可一走了之,却言出必行。那原本也是他们无意的语言,没想到她不但说到做到,还细致入微。
他小七这辈子跟定她十七了,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真是的,又说煽情肉麻的话,快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我还要回店里睡午觉呢。”青阳夕语一把推开小七,大步流星的往自家小店的方向走去。
小七无奈的摇头,他真希望她可以依靠一下别人,别所有事都自己一个人扛。
挥别了小七后,她又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仔细的在脑海中回想,寻找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隐约之中,自己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掉到了水里,然后有一个人,她的脸,她的脸……
她努力的回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个人的脸,脑子突然炸裂般的嗡嗡作响,四周天旋地转,眼前忽暗忽明,周围嘈杂不休。
渐渐的,她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然后慢慢的远去消逝。
她刻意摇头,想要唤醒自己的神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好像有一个人走过来将自己抱了起来,恍惚之间,也许是错觉,她竟觉得那个人是辛恒景逸。
整个世界都在无尽的旋转,转的她头昏脑胀,她觉得很难受,生不如死,渐渐失去了意识。
“公子为何要救她?”
萧尘看着马车对面抱着青阳夕语的辛恒景逸,很是疑惑。分明不同路,还隔了很长一段距离,却鬼使神差的让车夫改了方向。分明也不知道被围观的人就是夕语小姐,还是推开了众人走了进去。
“有人跟在后面。”辛恒景逸似乎并不关心青阳夕语的现状。
“看她那痛苦挣扎的模样,公子,她会不会想起了什么?”萧尘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无碍,以她的个性,悔婚于我而言也不错。她一个人,无凭无据,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反而会自家人狗咬狗。”
以她那怯懦的个性,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一个可笑且怯懦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报仇。
“如今如何处置,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她,万一出了事跟咱们也脱不了关系。”
“她只是晕倒,很快便有人来接她。”他不过先人一步,下个路口那人该拦车要人了。他猜不透这个表弟,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不问世事的性子竟还事事上心了。
马车在青石的大街上辘辘而行,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
辛恒景逸一言不发的抱着青阳夕语下了马车,修鱼北漓从他怀里接过青阳夕语,也没有与他说话的意思,抱着青阳夕语上了自己准备好的马车,急切的替她探脉施针。
她一定是遇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这一次能不能找回记忆他并不能确定,若往事痛苦,他情愿她活成如今这个模样,永远失忆。
“你过去都遭受了什么?”他爱怜的将她抱在怀里,心里隐隐作痛。
他一直想要查明当日发生的一切,却无论如何什么也查不出。想要害她的那股势力得多强大,才能把一切掩盖的一干二净,让他寻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自从知道她身上所中之毒后,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却沮丧的发现,他一代神医之名,竟会遇上自己都束手无策的毒药。
那家人何其狠毒,不惜一切代价研制出天下至毒,一边给她下毒,还一边用参汤给她中和续命。这两者结合起来,成了一种可以转移的慢性剧毒,一旦发生男女之事便会两败俱伤。
此等狠毒的计谋,出自一个变态的病人,她的二姐。
他不敢告诉她真相,世间最残忍的伤害往往出于自己的亲人,他不愿看见她痛苦煎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