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赵悠然还想辩驳一番，却被李沉舟所打断。
“够了，悠然……退下”，李沉舟将手中的酒盏往几案上重重地一放，沉声说道。
“是……”，赵悠然虽有些不忿，但是还是不敢违抗李沉舟的命令，因而不得已只能退下。
李沉舟的目光扫过嬴启的面庞，二人对视半晌后，李沉舟不由得露出一番笑意。
“本王等着同你交手，所以在那之前尽快丰满你的爪牙羽翼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点意思的小子，就这样夭折了，还挺可惜的”。
说罢，也不管朝会正在进行，甚至连跟天子打招呼的兴趣都没有，便径直起身离去了。
天子冷哼一声，不由得握紧了龙椅的把手，但是还是说道：“恭送王叔……”
“恭送晋王……”
百官起身，齐声朝着李沉舟的背影恭贺道，足见李沉舟之权势滔天。
待到朝会结束之后，嬴启被天子单独叫住了。
“嬴公子……哦，应该是嬴大人了，不知对今日朝会有何感想？”，镐京城皇宫的天子书房中，天子与嬴启相对而坐。
“李沉舟当真权倾朝野……”，嬴启沉默半晌，轻声说道。
“权倾朝野，哈哈……权倾朝野”，天子状若癫疯，大笑不止，笑着笑着，不由得潸然泪下。
“堂堂大周天子，宛若提线木偶一般，仰人鼻息才可得以生存，你可知寡人心中之苦闷……”
天子声泪俱下，言语间不住地嘶吼。
“寡人要你杀了他，只要你能将这个乱臣贼子斩杀，除了寡人之天子宝座，你要什么，寡人绝不含糊……”
“让天子身陷囹圄这么多年，却是我等臣子失职了……”，嬴启长叹了一口气，目光中不由得对天子带上了一丝同情。
上代天子突然暴死，王后疾病缠身，卧床不起，使得年幼的姬云匆匆上位，王叔姬承礼监政。大周内部，周边不安分的诸侯国，漠北的妖族，几乎同时生乱，大周一度风雨飘摇，历经千年的大厦即将倾覆。
幸而有姬承礼这位铁腕王叔牢牢把持朝政，尽诛朝堂之上的谋逆，直至血染金殿。借纵横家之力，合纵个诸侯国，或拉拢，或打压，历尽数年，才将周边的不安分因素一一剪除。
随后姬承礼倾举国之财力，物力和人力，硬生生地打造出了八十万鹰扬铁骑，一举将南下的妖族赶回漠北。这才堪堪造就了大周的铁桶江山不败。
但是一切外敌尽灭，诸侯国匍匐于大周脚下瑟瑟发抖之时，姬承礼却神情大变，将朝中有志之士尽诸驱逐，全部换为自己的亲信之人。对八十万鹰扬军的将领层层渗透，将其彻彻底底地变成自己的私军。
最最让天下人震惊的是，王叔姬承礼居然舍弃了自己的名字，并将名字改成李沉舟。
“李沉舟……礼沉周，就是说姬承礼这个疯子要将我大周彻底倾覆啊！”
天子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缓缓对嬴启讲述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在李沉舟还是姬承礼的时候，父王母后还健在的时候，这位王叔似乎还对自己疼爱有加，就算是去漠北斩妖，也会给自己带些诸如狼牙，鹰翎，妖族内丹等这样那样的小玩意，但是似乎在父王去世之后，就一切都开始变了。
父王去世后不久，大周的内忧外患便一瞬间迸发了，王叔姬承礼就变得每日都超级忙，甚至在路上遇到了，连话都不对自己说，但是每日自己上课之时却会亲自到场，以相当严苛的方式逼迫自己念书学剑。
“原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啊……与原本我最喜爱的王叔，慢慢地疏离，而他也慢慢变成了这样的乱臣贼子”，姬云的双目变得有些迷离。
在久卧病榻的王后去世之后，李沉舟才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行事愈发出格，就算是天子，在大殿之上也会被他当场痛骂，冲突最激烈的一次，李沉舟甚至在朝会之时拔剑，剑气几乎刺破了姬云的面颊。
“当时整个朝堂噤若寒蝉，甚至没有人敢站出来替寡人驳斥他！一个都没有！”
姬云的语调愈加亢奋，似是要将自己这近十年来受的苦闷倾泻而出。
在李沉舟敢于在朝会之时拔剑伤天子事件之后，李沉舟“君临天下”的名号便渐渐地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对李沉舟权势的客观总结，还是彻彻底底的诛心之言。
从那之后，天子与李沉舟之间的关系便势同水火，二人哪怕对坐着，甚至都不会说一句话，但是自幼便根植于内心的恐惧，使得姬云一见到李沉舟，便会禁不住的颤抖。
“寡人从那时起便一直忍耐着，真怕有一天，寡人会忍不住持刀冲到李沉舟面前与他同归于尽……当然，恐怕这只是寡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吧”，姬云长叹一口气，这才渐渐地将情绪平复了下来。
“幸好……纵横家再一次出现在世上，而且此番对赌的正是寡人与李沉舟，尽管希望渺茫，寡人还是要拼了命地去努力一番，就算失败了，也好过现在庸庸碌碌地活着”，说话间，姬云不由得将拳头握紧。
“我……不知该说什么，但是我同样也会拼了命地去将李沉舟打到，我保证”，嬴启轻叹，知晓了前因后果，这才发现，哪怕坐到了天下第一的至尊宝座，同样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天子将自己的佩剑从腰带上解下，双手交给嬴启。
“此剑我佩在身上多年，所到之处如寡人亲临，对你以后之行事多多少少会有几分帮助……”
“好”，嬴启接过，点点头道。
“寡人许你在镐京开府，为的就是能够让你笼络人才一同对付李沉舟，不至于使你势单力薄，开府一事，也要尽快提上日程。”
“好”。
话说完后，姬云便沉默了，静静地看着嬴启，有些欲言又止。
“天子若还有什么吩咐，一并说了就是……”，嬴启觉得有些奇怪，轻声问道。
天子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道：“嬴大人，应当不会变成第二个李沉舟的吧……”
嬴启默然，随即点点头道：“以人族之名义发誓，我嬴启绝不当那李沉舟一般的乱臣贼子！”
天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微笑示意刘十八送客。
“要当……就当那千古第一的帝王！”
离去之时，嬴启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