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格外漫长,各怀心事的人儿低着头,蜗牛似的向前移动。本来十多分钟的路,硬是让两个人走了四十几分钟。
欧阳子谦清晰地听到夏雯粗粗的喘气声。他知道,她在努力平复情绪,她不想同他争吵,虽然此时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与委屈。
或许,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一个前一秒可以温柔似水,后一秒可以冰冷若霜的男人。夏雯心中默默地想着。
到家,夏雯一言不发的进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反锁了门。只是她想多了,欧阳子谦压根没有想安慰安慰她的意思。而是回了房间,一头扎进素雅的被窝里。
如果说在街上的时候,夏雯不得不默默流泪的话,这一次,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将自己不好的情绪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许久,夏雯才停止了嚎啕大哭,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哽咽。
哭果然是件费力的事情,夏雯觉得浑身乏力,于是洗漱以后就倒头睡着了。
欧阳子谦房间门敞开着,黑乎乎的。夏雯的哭声自然也被他听的真真切切,还有夏雯收拾行李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夏雯睡下后好一阵,欧阳子谦起身,蹑手蹑脚地进了夏雯的房间。
傻丫头,果然洗漱后忘记反锁门了。欧阳子谦得意地一笑,轻轻地掀开了被子,躺在了夏雯身旁。
欧阳子谦并不知道,夏雯没有反锁,不是粗心大意,而是她觉得今晚欧阳子谦不会找她,甚至在她走之前,他一直都会保持着冰冷的姿态。
欧阳子谦抚在夏雯的锁骨上,将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子翻了过来,面对着自己。他的眼眸蒙着一层雾,淡淡的,却化不开,不过万幸此刻这些细微的细节都被黑夜吞噬掉了。
欧阳子谦心里又堵又难受。他承认,在夏雯告诉他,林轩宇想同她一起回去的时候,他很不是滋味,一种可怕的冰冷侵占了他,所以最后他会以命令式的口吻让夏雯明早就走。同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一直有些这些个念头。即使他疼她,爱她,可是当她同他的实验发生冲突时,他不知如何是好,即便他今天下午没去实验室,留下来陪她。
欧阳子谦将夏雯搂进自己的臂弯,却感到了她身体微微的颤抖,不是因为感觉到有人在身边的颤抖,而是那种不自觉的的抖动,是啊,今晚她受了多少伤。明明还在盘算着后两天怎样过,却被人生生的撵了回去,而那个人,却是她愿意等,愿意掏心掏肺爱着的人。
欧阳子谦虽然有些愧疚,可是他并不打算像前天一样,霸气的让她留下来,霸气的告诉她,她什么时候回去,再重新给她买票。既然实验与夏雯无法兼得,那只能忍痛了。
那晚,欧阳子谦的内心激起了千层浪,但是被他硬生生地压制住了。是的,他不允许,自己在事业上有一丁点的停滞,哪怕是叫人生死相许的爱情。想想也是,自己从在S市上大学开始,便待在实验室里,每天在各种仪器,瓶瓶罐罐和各种试剂之间穿梭,这些年过去了,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生活,自然也视若珍宝。
五点多钟,夏雯的手机响了。林轩宇的电话,他昨晚已经定好了早晨8点多的机票。本想着让夏雯多睡会,但又怕她还没有收拾东西,便提早打电话告诉她。夏雯摸到手机,也不看号码,便迷迷瞪瞪的说起话来,“蚊子,”林轩宇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唤着夏雯。
听到蚊子这两个字眼,夏雯顿时觉得瞌睡去了大半。对,她要回去了。后来林轩宇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并没有仔细听,只是嗯嗯啊啊的应付着。
夏雯接完电话,起身,洗漱,一切都准备就绪,看看时间,还早。欧阳子谦的房间灯还是黑着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夏雯的心更沉了。自然,她并不知道昨晚欧阳子谦一直搂着她,凌晨四点多才离开。
此时的欧阳子谦并未睡着,他的房间门大开着,客厅里的灯光透了进来,他头一次觉得灯光有点刺眼,即便是灯光并没有照到他。
他不知如何是好,起床,去客厅,可又该说些什么。对不起,或者是能不能别走。这些词语,纵然他在心中想了千百遍,也不愿说出口,就像他明明陪你夏雯一夜,却临了当了逃兵,假装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夏雯从冰箱里取了一些吃食,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平日里,她总是轻拿轻放,此刻,她极力想弄出点响动来,在宣泄自己情绪的同时,希望吵醒欧阳子谦,她要走了,他起码应该起床送送她吧。
塑料袋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打开饮料瓶盖的声音传入欧阳子谦的耳畔,他只是翻了个身,然后又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了。
夏雯吃完早饭,天已微微亮。欧阳子谦的房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夏雯本想一走了之,可是她最终拗不过自己的心,蹑手蹑脚地进了欧阳子谦的卧室。他正对着墙,侧躺着。不过与夏雯蜷缩一团的睡姿不同,欧阳子谦即使侧躺着,也是笔直笔直的。夏雯坐在床边,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难过,那么怨他,更多的是不舍。
俯身,在欧阳子谦额头上亲亲一吻。这一吻,差点让欧阳子谦的执拗垮掉,当然,只是差点。欧阳子谦心头一震,接着又继续装睡。
“子谦,为什么?”夏雯小声嘀咕起来。“我不求太多,只希望你下班后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夏雯不知,她觉得仅此而已简单的愿望却已经打乱了欧阳子谦早早便已经规划好,不容得半点差池的发展规划。
“我不是玩偶啊,子谦。”夏雯撂下这么一句话,走出了欧阳子谦的房间。她把欧阳子谦家的钥匙放到桌子上,便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欧阳子谦待夏雯出门,起身,站在窗户旁,看着夏雯拖着行李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就这样子亲手赶走了专程来看他的姑娘。他又觉得自己很懦弱,连亲自送她离开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跟个小偷似的,偷偷的,半躲半藏的目视她离开。
夏雯到机场,远远看见林轩宇在向她招手。夏雯觉得心中一暖,心中的不悦少了很多。她拖着行李箱快步跑向了那个不羁的少年。
“一日不见,这么想念本少啊!”林轩宇懒散地坐在行李箱上面,满脸的笑意。
“切,不自恋你会死吗?”夏雯白了林轩宇一眼,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走吧!赶紧进去吧!”不等林轩宇起身,夏雯已经走了进去。
林轩宇跟在后面,笑的很是灿烂。今日,他说的很休闲,昨日的那套正装已经被他打入行李箱,有一段时间没有机会见天日了。
办完登机手续,两人便在候机室的座椅上坐了下来。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与来时的新鲜感,激动与不安相比,此刻夏雯的内心已经掀不起任何风浪了。
“他没来送你?”林轩宇小心翼翼的问,虽然夏雯表面上看似很开心,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她的所刻意隐藏的不好情绪。
“没有。”夏雯的声音很低沉,与往日的细声细语完全不同。
林轩宇还想问,却不知道再说着什么,只是在张了张嘴巴以后又合上了。
“我不了解他,真的!不知道他是太容易情绪化了还是怎的。”夏雯突然扭头,略显疲惫的双眸对上了林轩宇疼惜的眼眸。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做好自己,其他的,你左右不了。”林轩宇说的很坚定,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调皮。
“你说的对。我不是玩偶,认真做好自己吧!”夏雯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挤出一个苦苦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