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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活死人

在中国,总有一些怪异的事情,也有一些拥有着常人没有的神秘本领的人,有许多现象,至今都无法用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去解答。

或许,有的故事是以讹传讹,或许有的现象是当事人或目击者的一种心理幻象,也或许有的事情只是一种巧合。

但,天地河川万物有灵,无法解释的不代表不存在,茶余饭后的乡间里,老一辈们将故事继续流传着。

本书讲述的,正是那些老一辈流传下来的故事,其中很多故事让人匪夷所思,但这些可怕的故事背后,都有很多值得警觉的东西,这也是我将这些故事记载下来的原因。

张文斌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一种奇异的感应,他常常能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有什么不祥的事情会发生。

可惜那种感觉通常就像流星匆匆划过一般,不管张文斌怎么努力都抓不住,于是他也就没太在意。

一直到他十一岁那年,他和九岁的弟弟去玩水,令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在跳下水库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到内心的恐惧,仿佛天地突然阴沉了起来。

也许是上天注定,他依然和弟弟尽情地嬉戏。

他不担心弟弟,他是他弟弟是村里玩水玩得最好的小孩,整个水库他都能横渡,更可况他们还有一个汽车内胎当救生圈。

他们游到水中央时,张文斌的弟弟莫名的在水中噗通了起来,整个人沉了下去。

张文斌见状,连忙沉下水,抱住了他弟弟,就在俩人接触的刹那,张文斌忽然感觉自己弟弟的体重沉了太多。

他奋力的往上踩水,却感觉到越来越窒息,嘴一开,带有几分腥味的河水,灌了进来他嘴中,迷迷糊糊中仿佛睡过去了。

就在张文斌与他弟弟一起下沉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正死死的抱着他弟弟的腿。

不知过了多久,张文斌有了感觉,但仅仅只是感觉。他感觉自己没有眼,没有手,没有任何所谓的躯体。

可他知道这就是他,并不是电影演得那样能看能走,他也感觉不到任何有实体的东西,仿佛只有一些光和影子在扭曲,他不能动,只能想。

他不想死,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是活过来,他想动他的头,他的脚,他的手。可是好久好久,依然没有反应,他发现自己只能用想去做事。

正当他感到很累很累的时候,他突然动了一下手指,然后醒转过来。睁开眼是一团黑,他伸手扯去白布,望见冷冷的残月。他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有很多香烛在燃烧,空气中飘着一股烛火味。

他站了起来,看到了身边另一张小床上的弟弟,他的亲弟弟!

一阵强烈的悲哀涌上心头!他和他弟弟从来没有打过架,是全村最好的两兄弟,可如今却人鬼殊途,他把这一切归于自己把握不住那钟感觉。

他走了出去。他知道是在村里的祠堂,平时是没有人的,可现在全村的大大小小的干部,全都集中在这里。

张文斌走出来的时候,肥胖的妇女主任正准备起身透气,她看到他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就晕了过去。

当然,她晕过去的时候,并没忘记惊天动地的大叫一声。

祠堂里的干部们全都看到了他,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阴影中,他看到除了三个人以外,没有一个人是不害怕的。

他能感觉到,不知为什么,这时他的异感特别持久和清晰。

三个不怕的人,一个是他父亲,他一夜间老了许多,当他在次看到张文斌时,已经流着泪水说不出话了。

另两个不怕的是当兵回来的王军,还有他父亲王老伯,王老伯也当过兵,而且当了一辈子,这几年才告老还乡。

当王老伯看见张文斌时,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那双浑浊的老眼,竟闪烁出了逼人的光芒。

“你是人还是鬼。”王军率先打破了宁静。

张文斌没有回答,说道:“我饿了,我想吃饭。”

仿佛所有的人都大大地喘了口气。

张文斌的父亲已经回过神来,一步一颤地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张文斌,他诧异的发现,自己孩子的身体异常的冰冷,而且没有心跳。

但是,他没有说。

从那以后,张文斌不再去上学,白天也很少出去,他把自己的房间上了锁。对自己的父亲说:“如果你爱我,就不要管我了,我想静静。”

他在房间里看了整整两年书,看完了所有能借到的书。

如果他这样下去,也许一切就会不同。可问题是,他再也没有新书看了。

他开始胡思乱想,更要命的是,只要是他想到的,都是生老病死,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感觉能看到生命的开始与结束。

村子里都发现了张文斌的异常,他很少在阳光下出现,很少外出,甚至走路的时候根本没有声音,他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见人,连狗见到他也夹着尾巴溜走。

可有一天,他竟然在正午时分,在烈日中走了出来,他父亲悄悄地跟在身后,他没有管他,慢慢地走到赵婆婆家门口。

赵婆婆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可身子健壮,正坐在平时坐的老竹滕椅上,闭着眼睛睡觉。

赵婆婆的媳妇,挑着桶子准备出去洗衣服。他静静地站在门口,不言不语。

她看到了张文斌,也看到了张文斌的父亲。

“张伯,你都这是?

张文斌的父亲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张文斌,张文斌抬头看了看天,说:“快点办后事吧。”

赵家媳妇没听懂。

张文斌的父亲走过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婆婆,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叹了口气,对愣在那里的赵家媳妇说:“你家婆婆老了,快点办后事吧。”

他们村子里的风俗,上了七十岁的老人去世算是一件白喜事,那天晚上全村的人大吃大喝了一顿,也都知道了张文斌能感觉到死人的事情。

村子再次死人是在两年后,那年张文斌十五岁。

王军的老婆难产,一尸两命,王军当场就昏死过去,醒来后如呆了一般,身后事由他的父亲料理的。

下葬后,人群一轰而散。只有那一轮弯月在冷冷地在冷笑。

可是当天,张文斌却偷了张屠户的屠刀,拿了家里的斧子,带了铁揪,一个人来到乱坟岗。

月色很美,美得让人心碎,听说所有完美的东西。都有邪恶的灵魂,他挥动着铁揪,挖起刚埋好的坟墓。

一群乌鸦突然惊叫,一个硕大的黑影蹦了出来,张文斌停下手冷冷地看着黑影,他想那肯定不是人,至少不是正常人,正常人是不会这么晚到这里来的。

黑影发出刺耳的笑声。

张文斌厉喝道:“别笑了,过来。”

黑影过来了,是村里发了疯的傻子,张文斌把铁锹一掷,说:“挖。”

傻子老老实实地捡起铁锹,开始挖了起来,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挖坟的声音。

张文斌拿出屠刀,随便找了块石头磨了起来。

这个场面很有趣。一个人在挖坟,一个人在磨刀,如果有人看到会怎么样?

答案比想像中出现得快,张文斌看到阿呆突然停下来,在傻笑。

张文斌慢慢抬起头,看到一张血红的眼睛,那是李铁柱的眼睛!他是王军老婆的弟弟,俩姐弟关系向来很好,就像张文斌和他弟弟一样。

张文斌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反倒挥了挥手中白闪闪的屠刀。

然后,李铁铸如受惊了的兔子,飞一般的跑下了山。

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去惹张文斌。

“快点。”张文斌发怒了。

傻子低下了头,用力的挖。

等李铁铸搬来救兵时,棺材已经被破开了,张文斌拿着锋利的屠刀一步步走了过去,王军大步上前,空着手挡在了张文斌面前。

张文斌看都不看他一眼,依然一步步走过去。

王军握紧了拳头,可张文斌到了他面前时,竟然笑了笑。

王军可以保证,张文斌笑得很好看,但王军还是很紧张。

“孩子,活的。”张文斌一字一字重重地说,然后绕过王军,径直的走过去。

王军本想动手,却被他父亲拦了下来。

当张文斌看到王军媳妇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他弯下了腰,开始呕吐起来,直到把胆汁都呕完。

他知道,他有一个沉重的阴影压在心头,他无法克服。

“张屠户。”张文斌叫道。

人群中闪出张屠户壮实的身躯。

“剖腹。”张文斌说罢,把偷来的刀扔在了地上。

张屠户看向王军的父亲,王军的父亲竟然点了点头。

张屠户捡起了刀,他的手在发抖,叫了一句,“哎,谁有酒?”

不知谁抛了一小瓶白酒。

张屠户嘴对嘴喝了几口,拿刀挥了两下,这才不紧不慢走到死尸边,慢慢地割了起来。

人群中寂静地可怕。小孩拿出来了,可是没有声音。

张文斌走了过去,把小孩倒转过来,拍了拍,小孩吐出一口血红色的东西,“哇”的一声大哭。

他抱着小孩,走到王军旁,轻轻地交给了王军的父亲,王军父亲随手交给王军,一句话也不说。

人群散去,乱坟上只剩下了王军和他父亲,还有张文斌的父亲。

“你不属于这里,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王军的父亲说道。

“是的,可是我父亲是外地人,只有我一个儿子。”

王军的父亲沉思了良久,这时王军替他答道:“从今天起,你父亲就是我父亲。”

张文斌笑了笑,他知道,有一种人说的话比写在合同上还要保险。王军就是这种人。

张文斌说:“我明天可以就走,但我能去哪里?”

王军的父亲递给了张文斌一个令牌,令牌的正面是一个金色长龙交织而成的八字,背面则刻写王道天三个大字,那是王军父亲的名字。

第二天,张文斌背着行李离开了家乡,他不怪任何人,赵婆婆死的那天,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路在哪里。

路经村口时,张文斌死死的盯着那个水库,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他跳下了水,没有脱衣服,当他沉到水底时,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他弟弟,他惊讶的看向张文斌,没有说话。

张文斌也没有说话,他将手掌放在了自己弟弟的额头上,一个血红的字在张文斌手掌出现,那是地府的‘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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