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舒舒服服的泡完澡,出来的时候在阳台找到他,他在抽烟,抽的很猛,我感觉到他的情绪跟先前不一样。
“怎么了?”我问。
他摇摇头,也没回头看我。
我耸肩,“不愿说就算咯。”
我回到床上躺下,随即听到浴室的水声。
半刻钟后,我身后的床陷了下去,随着而来的他的手落在我腰间,紧紧的,紧紧的纂住。
许久,在我快睡着之际,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奶奶住院了。估计熬不过这一关了。墨儿,我很舍不得,舍不得奶奶。”
此刻的傅子宇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使劲儿抱着怀里的我,生怕下一秒我也会离他而去一般,我竟有些心疼,眼睛忍不住泛酸。
我从未过问他的家人家事,而他也从来不曾跟我提起,看他现在这个状态,我想他奶奶对他应该是有特殊意义。
我问,很严重吗?别太担心,你奶奶会长命百岁的。
“奶奶今年九十了。过两个月就是她生日。”
“……”
我想翻身抱抱他,却被他的力量控住,翻不了,我只得用力握握他的手,算是鼓励。
后半夜他睡没睡着我不知道,我一觉醒来他已经不在旁边,下楼也没人,应该是走了,我整理妥当,回自己家。
今天休假,也没什么事做,下午约武姑娘逛街。
武姑娘肯定是因为最近滋润过头,连带着鼻孔都是朝上的,整个人那精神气儿,甭提多精神了。
逛完街我俩又去逛超市,买了菜,晚上在家吃。
我不会做菜,更没有拿手菜,但有一本食谱就行了。
按照食谱来的,最后端上桌有三菜一汤。
干煸豆角,鸡蛋黄瓜,水煮西蓝花,粉丝酸菜汤。
武姑娘觉着味道不错,吃了两大碗饭,撑得难受了。
饭后,我抱着豆芽陪她下楼走走。
杨家明最近不知道忙什么,也没约他,不知道他跟那白莲花掰了没有,思及此,我打算打个电话慰问慰问明明。
杨家明在电话里明确表示,今晚加班,下班过来请我吃宵夜。
行吧,等他。
逛了一圈武姑娘就被陈新杰召唤走了,我回到家抱着豆芽看电视。
又想起傅子宇昨晚说的那事儿,打电话却没人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无聊至极等到杨家明打来电话,让我下楼去。
我换了凉鞋,抱着豆芽下楼去。
大排档里堂客满座,每一桌都欢声笑语,气氛太好。
我跟杨家明就相对无言了,就干杯喝酒。
喝到一半,傅子宇来电,问我在哪,马上来接我。
我一头雾水,没等着半小时,傅子宇开着那辆凯迪拉克停在我面前,拉着我就塞进车里,我都来不及说一句话。
车上,速度很快,我不得不抓住扶手,我听见自己都发抖的问他,到底怎么了。
“带你去见我奶奶。”
“……”
“希望来得及。”
“……”
么子?什么情况?!
后来,我到了医院才知道,傅子宇奶奶已病危,我们紧赶慢赶到医院,还没见着我,就走了。
傅子宇说他奶奶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他结婚生子,连个女朋友都没见着。
他哭得很凶,我能做的也就是陪陪他。
整整一晚
不过他的复原能力很强,第二天他就跟个穿了铠甲的战士一样,恢复到平日的状态,有条不紊的准备奶奶的葬礼。
我被杨家明审问了一个礼拜,他问那天带走你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说一个朋友,他不信,让我坦白从宽,免得抗拒从严。
我说,真的真的真的就是一个普通朋友,他有急事儿找我。
审问无果,杨家明才放过我。
傅子宇很忙,忙得我半个月没见到他,他邀请我去他奶奶的葬礼,我拒绝了,因为作为一个外人,我并没有资格出现在那样一个地方。
但是每天,我们的电话都没断,多数是他打给我,问我吃饭没有,累不累,休息好不好。
七月十四号是中国情人节,全民结婚日,我有两个单子,我只需要跟一场,策划一场就行。
十多万的小单,布置也简单,基本交给大建跟豆豆,我就闲了,只有尽情约武姑娘逛街,约杨家明吃饭。
忙完婚礼我才看见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傅子宇的。
我回过去,他说晚上一起吃饭。
这是我们分开小半个月第一次见面。
挂了电话我在想,傅子宇与我究竟是什么。
我从来不想多了解傅子宇。
因为了解过多,我就会去在乎,会在乎就会产生感情,而这感情一定会是爱情。
不,我不想要这种感情。
不过在这样长期的相处中,我好像无形中又在了解他。
像他那样一个男人,看起来真的完全冷漠,严肃,但偶尔吧,他又特别小孩气,在亲人离开的时候他很悲伤,也用眼泪表达自己悲愤,但只需一晚,他又恢复过来,恢复到最好的战斗状态。
一个男人能把情绪性格这样转换,对待任何事都游刃有余,我真的觉得特别有魅力。
但,我真的知道,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也没有可能一辈子。
我下楼时,傅子宇已经在车边等我,他两眼遮不住的疲倦。
我说,没休息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他伸手抱住我,说,宝贝,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为了先看到你,我只好先放弃补眠了。
我回抱他,那吃完东西你快点回家睡觉。
“不,宝贝,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笑笑,不知作何回答。
地方是他挑的,离本市不远湖泊上,中心有个岛,道上有家主题餐厅,味道极好,价格也不菲,之前只在杂志上看过,从来没有奢侈来过。
等菜隙间我问他葬礼怎么样。
他说,差不多都办妥了。
“那就好啊。”
“嗯。…我现在才知道,奶奶给我留了很多东西。”
“什么?”
这是他首次跟我提及他的家人。
他说,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都是由爷爷奶奶带大,后来爷爷也走了,只剩奶奶维护他了。
他父亲死后,他父亲的亲哥哥。就是他大伯在帮他管理公司,等到他成年之后,出了国,学了企业经济管理,再回来接受他父亲的公司,他大伯就不干了,不承认这公司是他的,只有奶奶向着他,其他的人都不,后来奶奶跟他说,孙儿,咱不跟他争,奶奶这有钱,奶奶给你,你自己去干一番事业。
他就拿着奶奶给的这笔钱,自己创建公司,主要经营建材。
奶奶葬礼完了之后,律师宣读遗嘱,原本他父亲留下的那间物流公司已在他的名下,额外,奶奶所有的动产与不动产全由他继承,愣是没有给他大伯一分。
他说,奶奶那些所有财产加起来就是个天文数字。
他大伯肯定就不乐意了,天天跟他闹,他嫌心烦,将那间物流公司丢给他,任他败去。
他就是悔不当初,应该早点带我去见他奶奶,我估计这事儿得梗在他心里一辈子了。
我这个不善于安慰人,也说不出有多分量的话,我只是握着他的手。
我们坐在下水的石阶上,任这个夏夜的风随意亲吻我的头发,我们静静的不说话,看着远处天空升起来的烟火。
今天情人节,结婚的多,今晚的烟火也多。
不过我在这种烟花满天盛开的时候,只想到了林志炫那首,烟花易冷。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究竟这场缘分会不会落地生根,是不是我们,我知道,不会,不是。
我在想着,听见傅子宇问我,舒墨,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竟一下子笑了出来。
他又问,笑什么?
我说,我的故事…像电视剧里的八点档你信吗?
“信。你说的,我又有什么不信。”
我又笑不出来了,捂脸深呼吸一口气。
其实不想说我的家事,但看着他那一脸期许的样子,我又不想拒绝。
我也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不过我爷爷奶奶都健在,爷爷快七十岁了,身体很健康,奶奶虽平日里一点小毛病,但也没有大碍。我很少有时间回去看他们,这是我特别愧疚的事。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侯就离婚了,母亲再嫁,生了一个女孩,后来再也没有联系。父亲是个酒鬼赌徒,好吃懒做,每个月我得给他拿钱。不是我想给,是我心软,见不得他那样,万一哪天被饿死了,我觉着我会很丢脸。
我从14岁开始独立,那个时候因为年纪小,那些干活的地方都不会要我,吃了挺多苦,后来慢慢熬到了成年,我日日夜夜的打几份工,攒很多钱,我去学化妆,我想成为化妆师,后来就进入了婚庆这个行业,收入不错,也能赚些外快。
我想我的声音听起来不是悲伤的,直到现在,我已经很能淡然的讲出这些心酸的过去,并觉得那应该不是我的故事,是我从别人那听来的。
傅子宇抱住我,抱的很紧,在这个时候,我觉得他这个大男人比我矫情。
我推开,他就吻上来,我很配合的到结束这个漫长的亲吻。
入夜十点多,我们返回市中心,回家。
我自己的家。
傅子宇留下来,我也没强求他离开。
我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跟豆芽玩得挺欢,难得豆芽不排斥他这个陌生人。
豆芽是个连杨家明都排斥的母加菲,看来她也是个外貌协会的。
趁着傅子宇洗澡,我掏出他包里的烟,抽上一支,很想念的味道,但也只是我最后一次碰这种烟。
就让我最后沉沦一次。
那晚我们感觉很好,让人欲罢不能,到下半夜我才困倦,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豆芽在我旁边伸懒腰。
他留了字条,还有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