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炼筋锻骨的时间不算太长,却也不算太短,在老头的疼痛激发潜能训练之下,皮糙肉厚,抗挨打的能力远异常人。可被十几个海碗大的拳头擂在身上的滋味绝对不好受,浑身的骨头都快被拆散了。
一不留神被人放翻在地上拳打脚踢,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他的脸都气得绿了,只能拼了命地将身子蜷在一起,护住了要害,哼哼唧唧的一会儿功夫,被揍得像条死鱼。
魂老头听得外面的动静,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的衣钵传人被人欺负,他心里也不好受,在屋里来来回回跺了几步,向宫南玉招招手道:“这小子还是太年轻,没有一点战斗经验。丫头,你过来,瞧好了……”
老头长得太吓人,屋里光线又暗,安静中似乎有鬼哭狼嚎的声音,宫南玉心里有些害怕,怯生生地行了过来。
魂老头伸出双手,摆成一种十分奇怪的指形,五指微张,似兰非兰,倒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密家手印。
突然间,他那五根枯枝似的手指已经动了,在空中画了几画,像是画了无数个大小不同的圈子。大圈子里圈着小圈,小圈子里又有一个更小的圈。意如流水,柔柔绵绵,连绵不断,根本没有半点杀意,但却是将自身护的密不透风。
可是,若是你仔细地瞧,你就会发现每个圈子里竟然都隐着一着极厉害的杀招,隐秘而且极为凶险,出手便可制人于死地。
老头手中圈子越划越急,连绵不绝,突又由急变缓,然后骤然停下,望着宫南玉问道:“你看懂了么?”
宫南玉闭起了眼睛,沉思了半晌,晕红的脸上渐渐露出又惊又喜之色,点头道:“我看懂了。”
“好,好,看懂了就好,”魂老头笑了笑,道:“这本是老头我无意中得到的残式,无招无名,关键在于运劲使力的巧妙,和魂技武技没什么太大的关联,能在片刻之间看出其中的诀窍,你可比那不成气的小子聪明多了,不错,不错!”
“谢谢前辈指点。”宫南玉面露感激之色,一下子觉得这老头亲切多了,娇躯一弯,缓缓地跪了下去。
“慢来,慢来,我老头可受不得你这番跪礼。”魂老头慌忙扶住了她,笑道:“你不是我的门下,我能教你的也就这么多。不过这一式残招博大精深,其中的变化可演变出数十种之多,学会之后自保绝不成问题。去吧,你先去将那不成气的小子救回来。”
宫南玉点点头,一句话不说就冲出了门。
乌大少爷见小姑娘主动露面,一看机会来了,急忙整了整面容迎了上来,彬彬有礼地抱拳道:“宫小姐,先前咱们有点小误会……”
小姑娘怒瞪着他:“快让你的人住手!”
“这个嘛……”乌大少爷生平沾花无数,吃过见过,自然也是拿捏女子软肋的高手,眼珠子一转,道:“我和萧辰这废柴有点个人恩怨未了结,若宫小姐想……”
“你倒想得美!”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姑娘峨眉一竖,粉脸都气得通红,从他身边蹿了过去,一双玉手在十几围殴萧辰的家丁上方划了几个圈子,将他们的拳劲渐渐收笼积蓄,突然间手腕一翻,向着跟过来的乌大少爷轰然击了过去。
“宫小姐,你……”乌大少爷呆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姑娘一句话不说就动手,转眼之间就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大惊之下急忙伸手招架。
乌家世袭乌坦城城主之位,家世非同小同。乌云阳自幼得到名师指点,家传魂技已到二转魂师之境,也算是个年轻高手,哪知一接之下便如中锤击。他做梦都想不到这弱不禁风的宫南玉小姑娘手上竟能发出这么雄厚的大力,猝然之下直接被打得飞了起来。
魂老头临时教宫南玉的这式残招,看似阴柔无力,却是借力打力的绝妙法门,柔中带刚,气效极巨。十余人的力气凝聚起来,在一点上骤然发出,就是铁人都承受不了啊。乌大少爷闷哼一声,一下子就像是稻草人似的被打得飞了起来,飞得又高又远,扑通一声,落在了街对面的泥地上,受力的双手仿佛没有了丝毫感觉,胸中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也亏得小姑娘初学未得其中精髓,若是魂老头使出来,就算不施魂技,他也非得骨折腕断,内腑当场震成一窝血肉,死得惨不可言。
“少爷!”十几个家丁哀嚎一声,放弃了群攻萧辰,疯一般奔过去察看死活不知的自家少爷。
宫南玉小姑娘也被自己的一掌之威吓了一跳,看着自己的手呆了一下,扶起地上的萧辰,飞也似地逃进屋里。
魂老头正对着长桌上瓶瓶罐罐,研究宫南玉的药材淬解之法,啧啧称奇,见萧辰搭在小姑娘肩上,踉踉跄跄地进来,瞧那凄惨模样,几乎被人揍得只剩半条命了。老头急忙搭了把手,将半死不活的萧辰放躺在长桌上。
“小子,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连几个家丁下人都收拾不了,我还能指望你什么?”魂老头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惨样,不禁摇头叹气,神情甚是惆怅,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老头我的威名都让你这不成气的小子给败干净了。”
萧辰委屈得差点又要掉下眼泪。若不是老头你临阵脱逃,我会弄得这么狼狈么?
他有气无力地翻了翻白眼,对这老头彻底鄙视。这次被老头你坑了一把,吃了个大大的闷亏,算我遇人不淑有眼无珠,我现在受了严重的内伤,心都凉透了,也没力气与你计较,就当是我发扬风格,尊师敬老。
“唉,小子,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年轻人张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魂老头手舞足蹈,吐沫横飞,指着萧辰的鼻子好生一顿训责:“我教你的本事你都忘哪里去了?八步之内,自成天地。若是你小子平时用功一些,将这步法武技练好,躲避众多人的攻击简直易如反掌,今日何至于让人给围住痛揍呢?还有,为师教你的独家剑技,乃是天下无双的绝学,手中有剑不知用,反而凭着蛮力和人家动拳脚,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真替你感到悲哀!你要记住了,以后遇上这种情况,先别讲什么江湖规矩,乱剑一顿猛攻,将对方撩翻了才是正道。最重要的一点,上者斗智,下者斗力,打不过就逃跑,为师以前没有教过你么……”
老头暴跳如雷,火气极大,萧辰在外头被人揍了一顿,早已伤痕累累,回来得不到伤员应有的关心照顾,还被老头呸了一脸口水,心里憋屈得要死,可是半点脾气都不敢发,将头点得像啄米似的,脸上的表情要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老头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回记住了……”
我还以为没有人能治得住他呢,没想到他也有这等乖巧的时候。宫南玉在旁看得好笑,却也不敢说话。
老头说了一顿,觉得口干舌燥,恼火地一挥衣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口中犹在喃喃自语:“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也……”
宫南玉小姑娘慌忙倒了杯茶放在老头的手上,这才找了些疗伤的药膏,往萧辰的脸上青肿处轻轻涂抹着。
她的手指柔柔软软,还带着点点的清凉。那药膏也绝非普通货色,屋里顿时清香四溢。萧辰从小到大还没感受这等轻柔的照顾,心里像是被柔情占据,伤疼都似好了七八分,顿时浑身舒坦,情不自禁地轻轻哼了一声。
“你没事吧?”小姑娘瞧了他一眼,轻轻问道,心疼得泪珠就要落下来。
“没事,没事,这点皮外伤不碍事。我这人天生皮粗肉实精壮无比,打不死的,就是疼得紧,要不你帮我吹吹,哎呦……”这顿乱拳挨得不轻,萧辰的眼睛都被打得肿成了一条线,勉强睁开一点,可怜兮兮地腆着脸,想在小姑娘面前装可怜讨个便宜,哪知扯动了脸上的伤痕,痛得失声叫了出来,愤愤不平地咬牙道:“顶你个肺啊,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这等鸟气我实在受不了。我发誓,等我有一日长了本事,一定要将这场子讨回来……”
他说着突然眼睛都直了。
小姑娘俯身为他涂着药,细细的睫毛轻轻抖动着,眼睛一眨不眨,神情专注认真之极,俏丽的脸颊像是染了一层胭脂,又娇又俏,惹人遐思。衣领半敞之间,修长的鹅劲,双肩浑若削成,若隐若现地可见一道浅浅的沟壑,雪花花的,晃得人眼睛发直。
萧辰原本也不是什么好鸟,见了漂亮的小姑娘就挪不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小巧玲珑的胸脯,口水都淌了一桌子。
宫南玉见他半天都没说话,诧异地瞧了一眼,见他双目发直,脸色似笑非笑,说不的怪异。
“啊!”小姑娘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娇呼一声,慌忙站起身子,拉了拉衣领,狠狠瞪了萧辰一眼,脸上红晕绽放,端是美丽不可方物。
“怎么啦?”旁边的魂老头也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宫南玉小姑娘脸如火烧,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恼火地一提萧辰的衣服,搭住他的手臂,将他推得翻了个身,直挺挺地趴在桌上。
“小子,老实点!”魂老头更缺德,走过来伸手在他臀上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轻不重,萧辰却是浑身都哆嗦一下,整个身子都弓成一只大虾,痛得眼泪都哗哗而流。
若是在平时,挨上老头这么一巴掌,倒也没什么大事。可萧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些日子都用那威猛的铸魂液炼身,内火虚旺,熊熊燃烧。况且,这厮又是伤疤未好就忘了疼的德性,偷看小姑娘就有了自然反应。
猝不及防之下,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挨了一巴掌,顶着木桌狠狠地撞了一下,铁人都受不了啊。那种痛楚,撕心裂肺,差点让他发疯。
萧辰跳起来在老头身上搠两剑的心都有了。
在方才的那一瞬间,他胃里苦水翻腾,眼泪鼻涕一齐都下来了,痛得仿佛一下子被人剥去了生命,双手死死地撑着桌面,翻来覆去地扭了半天身子,终于没有叫出声来,只能趴在桌上呼哧呼哧直吐气。
更要人老命的是,宫南玉小姑娘心地善良,将俏脸伏在他面前,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关切问道:“你怎么啦?”
小姑娘呵气如兰,那鲜红的嘴唇几乎贴在了他鼻子上,又香又糯,让人情不自禁想亲上一口。萧辰心里痛苦的哀嚎一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又蓬勃而起,在坚实的木桌上咚地敲了一下。
萧辰也恨自己不是铁杵,更不是钢锥,没能在桌上戳个孔,龇牙咧嘴地从牙缝里倒吸一口凉气,白眼一翻,干脆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