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萧辰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了一会,待心情平稳一些,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阴了,怒火冲天地上前想找里面的四个老头讨个公道,却让门口那两个护卫蛮横地给打了回来,正愤愤不平地跳脚大骂。
相罕勇武算是遭了无妄之灾,被这厮的口水呸了一头一脸。
那几十个等待叫号的各护卫家族年轻后生,在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萧小哥怎么就惨遭淘汰了呢?唉,真替他感到惋惜。”
大伙儿脸上带着同情,还有些幸灾乐祸:“萧小哥今年就年满十六,到了行冠配剑之年,不能在家族吃闲饭了。这回恐怕是他最后一次参加护卫挑选,现在被淘汰下来,只有发配入坊市的命了,唉,坊市那等小市侩呆的地方,向来家族无用之人流放之地,萧小哥怕是前途暗淡无光,永无出头之日了。”
萧辰听得旁人闲言碎语,自尊伤痕累累,偏生人家说得都是实情,也辩驳不得,气得脸都绿了。挣扎着站起身来,义愤填膺地道:“不行啊,相罕大哥,我得马上动身,去家族内院找夫人……”
“萧小哥,萧小哥,谨言慎行啊……”相罕勇武怕他当场犯横发疯,情神激愤惹出祸事来,急忙伸手拉住他:“内院不能乱闯,夫人居所更是家族女眷聚居之地,男子不能随便出入的。”
“相罕大哥,你别拦着我啊,你拦着我也要去找老夫人评个理。”萧辰脖子都挣得通红,火冒三丈道:“里面那四个老头坑我……”
“萧小哥,你先别那么激动。”相罕勇武努力安抚着他的情绪,大义凛然地拍着胸口道:“有什么事哥哥替你去办。你且说说,四位长老怎么坑你的?萧小哥你放心,我一定向夫人据实禀报,为你讨个公道说法。”
对啊,这四个老头是怎么坑我来着?萧辰一下子噎住了,抬头望天,转着眼珠子想了又想。我是第一个被叫进去的,对不对?那装题的信封是我亲手从纸箱里挑的,对不对?上面还封着火漆,外人作不得假,对不对?信封里的纸上有三道题,第二道也是我自己选的,对不对……貌似一切程序都严严谨谨,毫无破绽,也怪不得别人啊?要怨也只能怨我运气太背,挑了第二道题……
对了,那道题,那道简直可以活活将人气死的问题。萧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相罕大哥,这次考的是护卫基础知,对不对?你听听这四个老头出的是什么破问题,请问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年?”
相罕勇武也被问得一愣一愣地,彻底蒙了神,一脸的疑惑,追着问道:“这件事指的是哪件事?”
“我忒娘怎么知道是哪件事啊?”萧小哥悲愤地一声大吼。
“这个……”相罕勇武遇到了生平未遇的难题,低着头,皱着眉,像是才子临场发挥要七步成诗一般,来来回回地踱了几步,憋得满脸通红,将络腮胡子都扯下了一大把,终于还是感觉有心无力,苦着脸道:“这个问题嘛,基本上……很难,不过……”
“你看看,你看看!”他话还没说完,萧辰指着他的鼻子惊叫起来:“连相罕大哥这种大块头有智慧的人都答不上来,那四个老头分明就是成心要我难堪。”
相罕勇武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光看着他,摇头道:“萧小哥,若是知道第一题问的是哪件事,那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问题嘛。要怪也只能怪你挑选的题目不对。”
相罕勇武分析得头头是道,萧辰竟然无言以对。可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没料到,那纸片上的三道题,出的都是同一个套路,根本就让人不知所言,无从作答。
“难道……我就这么认栽了?”萧辰也自觉理亏,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捶胸顿足地一声惨嚎:“天啊,天欲亡我也,再见了夫人,再见了大小姐,再见了二小姐……”
我呸,我怎么惦记起这要命的小姑奶奶来了?纯属话说得太快了,口误,绝对是口误!萧辰急忙捂住嘴巴,对于彪悍的二小姐,还是不要再见到的好。招了十八胡同的姑娘要钱,惹了这小母老虎,简直要命啊。
萧小哥果然是多情多义之人。相罕勇武眼神怪异地瞧了他两眼,很仗义地道:“吃了这么大的暗亏,这事当然不能就这么揭过去了。萧小哥,走,我这就马上带你去内院,让夫人替你主持公道。”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二人刚要去内院击鼓伸冤,三长老药老头就开门出来了。
“萧辰,你等一下。”药老头急忙叫了一声。
这老头没人性啊,亏我在药坊伺候了你那么久,方才竟然不向着我。萧辰咬牙切齿,气愤之下连这药老头都恨上了,回过头来横眉冷脸地望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药长老,什么事?”
吃了这么大的暗亏,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药老头也体谅他的心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萧辰,我与你父亲还有些交情,你在我那里还干过几天活……”
“你……你不是想落井下石,抓我这逃工来的吧?”萧辰骇然倒退两步,警惕地望着药老头:“药长老,我告诉你,你那破药坊,我是死活都不会去的……”
萧小哥说着底气一下子上来了。我萧辰也不是孤家寡人,现在是有师门的人了,此处不留爷,大不少跟着魂老头跑路,从此浪荡江湖。唉,就是有些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见他语气不善,大有发彪的倾向,旁边的相罕勇武冷汗都下来了。敢用这种态度跟药长老说话,萧小哥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
萧小哥完全不知道敬贤尊老是怎么回事,药长老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道:“萧辰你想得太多了,我追出来只是想问问,你有什么特别擅长的?”
萧辰心情正不爽,没好气地道:“跑得快,这算不算特长?”
你那不是跑得快,而是逃得快。相罕勇武听他在那信口胡说八道,急忙拉拉他衣袖:“萧小哥,慎言,慎言……”
“跑得快?”药老头遇到了难题,面露为难之色,踌躇半晌,啪地一拍手掌,喜道:“跑得快好啊,萧氏家传三十六式步法独步天下,我早就耳闻目睹了。不错,不错……家族护卫中是少了个跑路高手。”
药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萧辰和相罕勇武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以我纳兰家族议事团三长老的身份,禀明夫人破例特别招入一个修魂者,补充到护卫中间,应该不是太难。”药老头笑着解释道:“你爹萧战天在世之时,逢年过节也孝敬过老头我不少好东西。我也不想看到他的亲生儿子沦落到坊市间当杂役,所以也只好还你小子一个人情了。”
“药长老,你是说……”萧辰心脏都在扑通扑通乱跳。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心都快出来了。
“没错,我连魂契和腰牌都帮你准备好了。”药老头笑呵呵地从怀出掏出一卷契约和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只要你签了这份魂契,领了这内院腰牌,也就是纳兰家族的特聘护卫了。不过还得和其它护卫一样,从见习护卫开始干起,等你到了一转魂师,即可马上转正就职家族护卫。”
旁边那些个护卫家族的小子,看着药老头手中的两件宝物,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这下子变故,从惨遭淘汰至直接晋入内院,一步登天,连后面的魂技测定和武技比试的程序都省去了,简直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让人惊心动魄,神昏目眩。
他们看向萧辰的眼神都变了,目光之中全是高山仰止。
“哇,药老头,你真是我萧辰的命中贵人啊。”萧辰跳了起来,喜得只见眉毛不见眼,简直就恨不得抱着药老头亲两口:“难怪我早上出门时,树上喜鹊呱呱叫,原来是命中注定今天有贵人相助,哇,我签!”
这厮方才看见药老头还在龇牙咧嘴,得了好处就和见到亲爹似的,态度转变之快,让旁边的相罕勇武目瞪口呆。
在药长老的主持见证下,萧辰在那魂契上按上了自己的血手印,一道魂印飞入了萧辰的眉头,纳兰家族第一个特聘护卫就诞生了。
“其实,特聘护卫这个提法,还是你爹萧战天在家族会议上首次提出来的。”药老头一边将签好的魂契卷起来收好,一边笑道:“按照他的说法,家族护卫的职责在于保族护主,容不得半点闪失,护卫虽说要求能文善武,然而总有拙处,不能面面俱到。因此,护卫队伍中要适当引入有特殊才能之人,比如说精于机关的能工巧匠,善于追踪寻迹的猎兽高手等等。这些人虽然不是文武双全,但是身怀绝技,平时看似无大用,特殊时刻却能救主于危难之间。”
看来俗话说得好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父亲生前种树,倒是便宜给我乘凉了。萧辰眨巴着眼,好奇地问道:“药长老,我尚有一事不解,我这跑得快有何特殊之处?还请你老人家提点提点。”
“善跑者自古有之,怎能不算是特殊才能呢?”药老头看着他,振振有词地道:“苍域修魂群英传中就有位田伯光,人称万里独行,你难道没听说过么?”
哇,万里独行田伯光都知道,药长老你真是涉猎广泛,博学多才啊。萧辰大惊,看药老头的眼神,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田伯光的人品我先且不谈。”药老头在后生小辈面前谈论大名鼎鼎的花盗圣手,老脸也有些滚烫:“想当年冥域黑魔在西绝胜境纠集,准备悄然进犯苍域,图谋一举拿下各宗门,进而掌握整个苍域修魂界。田伯光碰巧获知了这个惊天秘密,连夜赶路,夜行数千里,终于在冥域黑魔动手前赶到了五圣宗。苍域各宗门这才得到警示,得以仓促备战,免于灭顶之灾。你想想,如果不是这位万里独行善于奔跑,将消息及时传回,苍域各大宗门可能早就在这次偷袭中覆灭了。”
我还以为田伯光只会干些祸害良家妇女的事情呢,没想到这花盗圣手还做过这等惊天大事,果然不愧是我仰慕已久的前辈高人。萧辰听得热血沸腾,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