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雄心万丈,大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姿态。张哥前面带路,我和鸡蛋跟在后头。沿着主干道走了几十米,张哥在一家医院停下了。
“咦?咱不是去派出所吗,到这来干嘛?”我站在张哥身后问道。
张哥停下来,转过头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没错,就是医院。黄秋山不吃不喝这么多天,眼珠子也发炎了,不得已只有先安排到医院来了。”
我擦!这个老杂毛,待遇还真不错。我不在言语,跟着张哥进了医院。
医院很大,三层楼。刚一进医院,就一股淡淡的阴气传来。我也见怪不怪,医院这种地方,本来就是阴气聚集地,要说一点阴气都没有,那才奇了怪了。
我怀里的黑猫这时候突然拱了拱脑袋,伸着鼻子嗅了嗅,喵呜一声,居然醒了!
我大喜,摸了摸它的毛发。黑猫舔了舔我的手,在我怀里挣扎。我将它轻轻的放在地上,黑猫在地上嗅了嗅,转过头对着我叫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我心中巨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就在刚刚,它冲着我叫的时候,我居然感觉到它在对我说话!
“你去忙你的,我出去一趟。”
我发誓,这就是它传达给我的意思!一只猫,居然对着我传达了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
我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黑猫消失的地方目瞪口呆。鸡蛋察觉到我的异状,问我怎么回事。
我呆呆的指了指黑猫消失的地方,傻乎乎的说道:“它跑了,说它出去一趟。”
“卧槽!你他妈疯了?”鸡蛋怪叫一声,引来许多人的目光。
我浑身颤抖,抓住鸡蛋的胳膊,激动的语无伦次:“真的!我发誓!就是这种感觉,绝对不会错!”
“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张哥已经快走到楼梯了,回过头发现我们没跟上,莫名其妙的问道。
鸡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深吸口气压住自己心中的惊讶,说了声没事,拉着我向张哥走去。
我还是没回过神来,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张哥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也没再问,继续在前面带路。
黄秋山住在第三层的特殊病房,房间外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见我们来了,两个警察跟张哥打了个招呼,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门。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房间里也有两个警察。一个睡着了,另一个坐一边看报纸。张哥踢了踢睡着的警察,交代了几句,两个警察跟我们打过招呼后也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仨和躺在病床上的黄秋山。窗帘紧闭,房间里很昏暗,还散发着浓浓的药水味。
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顿时亮堂不少。黄秋山此刻看起来很不好,可以说是相当惨。
穿着一身病号服,脑袋缠满了绷带,只漏出仅剩的右眼和鼻子嘴巴。左胳膊挂着点滴,右胳膊戴着手铐,锁在床头,呼吸十分微弱,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死气。
从我进来开始,我的身影就没离开过那只冷如蛇蝎的三角眼。我心里别扭,但还是强装镇定。我拉过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他对面,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找我来什么事?”
黄秋山死死的盯着我,好一会才转头看着张哥,缓缓的开口:“你出去。”
声音十分沙哑,就好像拉破风箱一样,听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哥脸顿时垮了下来,怒气冲冲的说道:“黄秋山,请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来了,现在你得配合我们!”
黄秋山不言语,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先跟他谈,再跟你谈。”
张哥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的不轻。我看了鸡蛋一眼,这小子立马会意,趴在张哥耳朵边嘀嘀咕咕几句,张哥狠狠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黄秋山,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鸡蛋也拉过凳子,和我坐一起。
好一会儿,黄秋山沙哑的嗓音又响起了:“你把童童怎么样了?”
我经他一提醒,忽然想起布兜里的古曼童!他娘的,我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
“多亏你提醒,我都给忘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晚上我就找个地方把他给超度了。”我一拍脑门儿,一脸的后怕。
“你敢!”
黄秋山突然挣扎着想坐起来,奈何一只手被铐着,试了几次都没起来。
鸡蛋大骂一声,恶狠狠的说道:“麻了个逼,你个老杂毛都这鸟样了还敢威胁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当你面把他超度了?”
鸡蛋刚一说完,黄秋山明显一愣,三角眼盯着鸡蛋,瞬间停止了挣扎。
黄秋山盯着我们看了许久,忽然身上气势一泄,身上那股子疯狂劲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吧,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黄秋山看了我半天,说道:“你们二人年轻气盛,这次我算是栽了。但是你们也别得意,我说过,你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我知道你们很厉害,但是我并不看好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
哟呵!这老杂毛怎么突然转性了?我和鸡蛋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出来惊讶。
我想了想,说道:“你又想搞什么鬼?”
黄秋山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是牵扯到眼睛,一丝血迹渗透的绷带,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说的都是真的。”
鸡蛋眉头一皱,问道:“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心里恨死我们了才对吧。”
我点点头,深表同意。
黄秋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错,我恨不得活剥了你们。但是童童在你们手里,我告诉你们这些,只想让你们放过童童,不要将他超度。”
“这不可能!”我一口回绝,“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放了他,让他继续祸害别人?张家被你们祸害的还不够?告诉你,要么超度他要么打散他,只有这两条路,没别的可选!”
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把这小鬼放出去,以小鬼那残暴的心性,不出十日,必出大乱。这黄秋山难不成做梦呢,居然提出这种要求。
黄秋山见我一脸坚决,说道:“童童本性不坏,这一切都是我指导他做的。如果你不愿意,找个香火好的寺庙,让他接受香火的洗礼,祛掉一身戾气,让他自行投胎吧。”
呵呵!我差点被他气笑了!妈的当我是慈善家呢?小鬼作恶多端,有什么资格享受香火的洗礼,再说了,我们可是敌对势力,凭什么听他的?
“你丫是不是白日梦做多了?你觉得我凭什么要这么做?说实话,超度他对他来说都已经仁至义尽了,若不是看他是被你指导的,也算是个可怜人,我早将他打散了!”我淡淡的说道。
我说完,黄秋山又沉默了。过了许久,又慢慢的说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手下留情。我时日无多了,所有的罪孽让我一人承受就好,不要牵连到童童。”
说完这句话,黄秋山一脸紧张的看着我,那模样,看起来竟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低头不语,脑子里乱糟糟的。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玻璃心,怎么会对一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人心生怜悯。
“给我个理由!”
鸡蛋这时候突然开口了。
黄秋山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急切说道:“童童,是我的儿子。”
“什么?”我和鸡蛋同时惊呼一声,瞬间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黄秋山久久说不出话来。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怜悯瞬间化为乌有,继而转化为愤怒。
“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听我把话说完。”面对我们杀人般的目光,黄秋山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
“我黄秋山一辈子光明磊落,大半生时间都在外奔波。年轻时候与你们一样,行走在祖国大江南北。一身正义,处处替人打抱不平,平怨鬼,除邪魔,做了一辈子善事。然而终究逃不过阴阳先生的宿命。
人的一辈子很长,也很短。终于有一天,我累了,不想在这么奔波下去了。拿着我的积蓄,定居在了浙江。我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儿,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
第三年,我老婆怀了童童。当时的我幸福的快疯了,我开坛祭天,感谢老天爷让我逃脱了宿命。但是就在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我老婆生童童难产死了。
我当时差点疯了,甚至想一死了之。但是看见怀中刚呱呱坠地的童童,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此以后,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带童童。
妻子的去世让我备受打击,童童是我唯一亲人,是我的命,我把童童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在我无微不至的呵护下,童童长大了。
童童很是可爱,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特别是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我深怕童童遭到意外,五年时间里我寸步不离,甚至都不敢让他独自一人去学堂…但是…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黄秋生痛苦不已,状若癫狂,被黑猫抓破的眼珠撑破了伤口,留下一行血泪。
“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我胸口发闷。
“他…他上厕所的时候,掉进了粪坑,淹死了!呜…呜…”
黄秋山再也说不下去了,当着我们的面,放声痛哭。
我和鸡蛋久久不语,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报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