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面前摆着两只蒲团,阿摹离示意净同跪拜,净同略微犹疑了一下,但想到幻屏痴景的神妙,心中的敬畏便战胜了顾虑,便随阿摩离行了三拜之礼。礼毕,仙師让两人在蒲团上坐,二人便谢过坐下。
净同先开口道:”仙師在上,弟子一向久未得仙師召唤,心中虽十分挂念,然未敢贸然拜谒。今日弟子前来乃为仙師嘱托之事,向者仙師嘱托弟子代为寻找四象尊者,弟子寻访两年而未有进展,如今终于觅得一个合适的人选,特地带来拜见仙師,请仙師裁度。
仙師听了略略点了下头,但并不问净同的情况,只以目光盯着净同看去,那目光带着一种摄人的穿透力,净同只觉好似被一束寒光穿透了一般,连灵魂都被他看透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仙師看罢,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神色,点头道:“不错!此人禀赋纯正,根底深厚。不过,能不能成为四象尊者,还要看他的缘法。”然后向净同道:“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净同恭恭敬敬地答道:“弟子乃是从中土远道而来,法名净同。”
仙师道:“你可知道今天所来为何?”
净同道:“请仙师明示。”
仙师道:“这倒不难。不过我要先试一试你的胆量,你愿意吗?”
净同答:“弟子愿意。”
仙师点点头,指着右手边那排条案道:“你将那只箱子取来。”
净同顺着仙师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条案上果然有一只彩漆描金的小箱子,便起身去去了取了来,仙师示意他放在地上,净同便放下,仍旧坐回蒲团上。
仙师道:“打开。”
净同便将掀开箱盖,只见里面腾起一团氤氲的雾气,入鼻冰凉腥湿。片刻,那雾气渐渐散去,只见箱子里赫然装着大半箱缓缓纠缠蠕动的毒蛇,或通体漆黑、上有赤练环绕,或土黄粗糙、麟甲带刺,或花纹斑杂繁复……一条条上下翻腾,轮番抬起三角形凶恶恐怖的头吐着火红的信子,将一阵阵的腥气喷到净同的脸上。净同一见,不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仙师道:“这箱底有一件宝物,你现在将它取出来。”
“这……”净同听了不由得吃一大吓,用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仙师。
只见仙师对自己的反应不但视若无睹,而且还索性闭幕养起了神来。
净同又为难地转向阿摩离,只见阿摩离并不作声,只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鼓励,净同与阿摩离对视了几秒,强烈地感受到了阿摩离目光中传递来的含义:不要犹豫,照仙师吩咐的去做!
净同低头又看了一眼箱子里的蛇,正有一条头上长角的蝰蛇竖起颈子对着自己来回摇摆,仿佛随时要发起攻击一样。净同见了只觉汗毛倒竖,背心发凉,不由自主将手中的念珠捏的更紧了。
净同又望了一眼阿摩离,只见阿摩离的目光中增加了一层急切。净同闭目捻着念珠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将心神稳了稳,然后睁开眼睛,再次看了看箱子了凶恶的毒蛇,将心一横,将右手向箱中伸去。
那条蝰蛇见净同伸手过来,便腾起身,将脖子曲起,好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一样对着净同的右手,净同吓得全身血液都凝滞了,只得将牙一咬,眼一闭,听天由命地把手插进那一箱毒蛇中。
本以为那蝰蛇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过来的,不想手上并没有传来钻心的疼痛,只有蛇皮那冰凉光滑又带着鳞甲的触感摩挲着。净同慢慢睁开眼,只见蝰蛇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像一个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一样,立着身子对那只侵入它领土的手摇摆着,然而却迟迟没有发起攻击,其他的蛇也没有因为净同的打扰而表现出太多的异样。净同的一颗心提在喉咙口,大着胆子将手直接插入箱底去搜寻仙师所说的宝物。说来也怪,眼见这口箱子只有那么大,可净同在里面摸到的东西却捞不到,每次手一动就把碰到的东西荡开了。净同试了几次,终于抓到了一个,紧紧的攥在掌心里,轻轻地将手从箱子里抽了回来。只见蝰蛇也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回到箱子里的蛇群中去了。
净同这才惊觉自己后背一片冰凉,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仙师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净同打开攥紧的右手,只见掌心中躺着一颗土黄色的“水晶”,那黄色就和刚才那条蝰蛇的如出一辙,只是通体透明,有一层神秘的光芒笼罩其上。仙师见了很高兴,道:“看来缘法你是有的。既然如此,我便带你同去窥见一下天机。”说罢,便将原本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伸向空中,口中一边念起听不懂的咒语。那咒语净同虽然听不懂,但却觉如同天崩地坼雷霆滚滚一般充满了宏大无比的力量,同时,净同感觉到一股热浪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强光从地面升起,将周遭的一切都淹没。
在光与热的笼罩中,只见眼前出现了鸿濛沆茫、混沌初开时的景象,天与地没有界限,无边无垠的混沌包裹着一切。突然,混沌的中心出现一个光点,那光点迅速膨胀,很快便在天空中幻化成一个巨大的蓝色轮盘,放射着万丈金辉。随着轮盘的生成,净同感受到一种强大的磁场压迫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沉重。同时,耳轮中充斥了天籁一般四起的梵音仙乐,净同看到那轮盘上浮现出许多繁复的图腾,如同星盘对应着天空中的繁星一般,图腾对应的位置上出现了很多神祇。
忽然,轮盘发生了巨大的震动,很快便如同被地震波击碎的大地一样碎裂成了许多块,这些碎块发生了重组,其中一块从天空中陨落……几乎就在同时,在混沌的底部,有红、黄、蓝、白四个不同颜色的光球向众神谱上缺失的那一块飞去,在即将抵达的时候,四个光球撞击、融合在一起,将轮盘重新弥补完整。
净同被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彻底震撼了,完全沉浸在其中,甚至将自己、将此时是何时何地都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直到仙师唤起的那场光热退去,眼前宏大的景象烟消云散,净同还久久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