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附近,有一个日月异族……哦,是人族聚居的小镇,青山镇。原本十分繁华,却因这十数年,风不调,雨不顺,而愈发凋敝起来。临街商家,经营艰难,大多关门倒闭。只有镇西边的一家青山客栈,靠着偶有来客,还能维持开业。
因为正属寒冬,天气正寒,昨夜又下了雪,整一上午客栈也没来一个客人。但是店伙计萧飞,却不得片刻闲暇。刚把后院几间客房打扫完了,又被掌柜打发去,镇外的沙头岗送饭。
萧飞今年才十四五岁,原是本地的一个孤儿。因他模样俊俏,人又机灵勤快,被那客栈掌柜看重,便收他做了个伙计。平常虽然时有打骂,却也不愁挨饿受冻。
不过刚开始做伙伴不久的时候,也就是二年多前。他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得了一场重病,昏迷了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
而旁人们只当是他大难不死,却不知道他体内的灵魂,早已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萧飞初经变故,也大吃了一惊。虽然他原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算不得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但见识却不少,又颇有些定力。凭着随机应变,总算蒙混过去。
二年多来,他不断的合计着将来,一面跟人虚与委蛇,倒也不出什么差错。听那掌柜吩咐,他更不敢怠慢。赶紧到后厨取了一大篓包子,不下二百个,又提上二坛烧酒,还有一些切好的牛肉花生之类的下酒菜,然后转身急匆匆就往店外赶去。
萧飞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拿将出一枚玉符,看个仔细。只见那玉符通体透白,长约两寸有余,形制颇为古拙。寥寥几刀,雕出鱼形,虽然手法简洁,但是极见功力。
可惜这片玉符精美则已,本身却并无特异,萧飞摆弄了半天,也没瞧出端倪。
原来这玉符是早上的一位客栈熟客交给他的,说是他等候的一位朋友,会从东边赶来,算计路程,这一两日,就要到了。说是,帮他多加留意,如有见到一个瘦黑道人,带着几辆马车前来,就问是不是姓陈。若是承认了,便说是故人相邀,却不可提及他的名字。然后寻个机会,暗中捏碎这玉符,再带来客栈见他。并因此给了他一块银锭作为赏钱,自是让他觉得怪异。
只不过,眼看着时间耽搁得有点久了,萧飞也只好作罢,将那玉符收好,又急忙提着东西向沙头岗奔去。
其实沙头岗原来也是一座人族聚居村镇,在青山镇东边大概十多里,因为前些年曾遭了马贼盗匪,百多户人家,几乎都死绝了,这才荒废下来。后来又给附近的匪寨,青龙寨下边的一股山匪占住,成了他们据点,靠着村镇旁的一条通往几个不小的城镇的道路,专门打劫来往客商。
而那青山客栈的掌柜,本是青龙寨的一位头目,由于一次下山打劫,被人伤了脚筋,这才退出青龙寨,在镇上开了一家客栈维持生计。
好在青龙寨的大当家,还算有些义气,特意关照下面,沙头岗这一处据点的吃喝用度,全都给青山客栈,饭钱一月一结,从来不曾拖欠。
萧飞背的那些个包子,还有手里还提着两坛酒,全都加在一起,分量不轻。等他到了沙头岗,早已累得够呛,还离着老远,就叫了起来。
沙头岗这边,早已荒废多年,大多数居所房屋俱都毁坏,只有东面的一座道场院观还有顶盖,勉强能够遮蔽风雪。青龙寨驻留的二十多个山匪,平常就呆在此,正好望见村镇旁的那条道路。
由于萧飞是来送饭的,又有掌柜那一层关系,这班山贼对他倒是不恶。听见他的喊声,立刻有人迎出,接过两坛子酒,笑问道:“我说小哥儿,今儿,咱吃什么?”
萧飞来此送饭,也有几个月之久,见这山匪也不惧怕,拍拍身后竹篓,笑着答道:“猪肉包子,来时都用棉被裹着,现在应该还热乎呢!”
因为少了两坛酒的累赘,萧飞顿时轻松不少,说话间进了院观。只见里面二十来个裹着棉袄皮帽的汉子,蜷缩在一堆篝火周围,一个个拿刀带剑,目露凶光,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善类。
为首的是一个嘴角有条大疤的精瘦汉子,身高二米多,生得虎背熊腰,两只眼睛寒光烁烁,直好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萧飞被他目光一扫,登时一阵心惊胆战,忙低头叫了一声:“三爷!”
其实萧飞也不知这人名字,只听说他姓罗,人都称罗三。据说武艺十分高强,在青龙寨这几百号悍匪当中,仅排在大当家和二当家之下,绝对是招惹不得的狠角色。若非因他脾气古怪,不得大当家的待见,也不会被发配到这里,领着二十来人,守着寒风度日。
罗三瞧见萧飞也不多言,直接拿过一坛烧酒,拍开泥封就灌了一口。其他山匪早就饿了,见他一动,也都跟着,狼吞虎咽起来。
萧飞带来的这些包子,都是掌柜吩咐后厨,专门准备的,个头大,肉馅足。一个人分个十个,再轮着喝几口烧酒,吃些牛肉花生,倒也酒足饭饱。
萧飞一面在旁等候,一面也跟着偷了两个包子,几片牛肉,打打牙祭。原本他不愿久留,但装包子的竹篓,还有两个酒坛,他还得拿回去,却不得不在这多等一阵。
亏得这些山匪都是一些莽汉,不知什么叫细嚼慢咽,不大一会就都吃完了。萧飞忙把竹篓和酒坛收了,之后,他见再无遗漏,正想告辞回去。却不成想,恰在这时,门边放哨的一个山匪,忽然眼睛一亮,随即大声喊道:“三爷!快看!有大卖买上门了!”
罗三刚喝了不少酒,正想打个瞌睡,听见那人大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连忙挺身望去。只见那道路远处尘土升起,一连四辆马车,迎着寒风,行驶过来。
不过罗三经验丰富,只打眼一瞧,见车身轻浮,便料那车上装不了多少贵重货物。不禁使他意兴阑珊,本来不欲去劫,可是转念一想,这寒冬天气,不知何时,又要下雪。与其在这里苦守,不如做他一票,不管所得多寡,回去也好交代。
罗三拿定了主意,顿时眼中凶光更甚,提刀就冲了出去。至于其他那些山贼,不用他的吩咐,急忙紧随其后。不大片刻,就把那四辆马车拦住,里里外外,围个结实。
四个赶车的车夫,眼见数十个气势汹汹的山贼围拢过来,心知难以逃脱,吓得噤若寒蝉,赶紧丢掉手中马鞭,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罗三虽然凶残,但是看见这几个车夫,面色惨白,体如筛糠,也不好再伤他们性命,夺了财货,再把他们放了了事。
却不成想,那头一辆马车上,除了赶车的车夫,在车辕上还坐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长的十分阴柔俊美,穿着青衫的少年郎。
那少年见到一帮凶神恶煞似的山贼也无惧色,反而露出几分轻蔑之色,仿佛在看一群土鸡瓦狗。尤其古怪的是,在这寒冬天气,纵然谈不上滴水成冰也差不多少了。而这少年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衫,坐在寒风当中,仍是怡然自得。
只见那少年跳下车辕,眼色略微向众人一扫,最后落在罗三身上,冷哼了一声,喝道:“你们这些人是哪来的匪贼?当真不要命了!不去打听打听,莫非不知咱家师父乃是灵苗山灵苗道的仙人!”
灵苗道是这一带,方圆千里有名的门派,专以人兽生魂与血肉祭炼法术法宝,手段极其凶残。虽然在正经门派眼中,这些法术并不入流,但世俗之中,却极为了得。寻常江湖人物听到灵苗道的名头,无不忌惮三分,极少敢来招惹。
那少年自恃灵苗道的弟子,根本没把几个匪贼放在眼里,自以为只要报出家门,还不立即把对方镇住。
可是让他始料未及,罗三根本就是个地道的莽夫,原来听过灵苗道的名头,也未曾真的放在心上,更不知灵苗道的种种可怕手段。
这时见那少年颐指气使,心里早已十分不快,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突然手中刀光一闪,不由分说就向那少年颈间斩杀过去。
那少年本待呵退群贼,完全没想到罗三竟敢悍然动手,登时大吃一惊。更悲催的是,他虽为灵苗道的弟子,但入门不足两年,修炼的几门法术,都不曾使的随心所欲。加上此前全然没有防备,眼见一道明晃晃的刀锋劈来,再想躲闪,已是不及。只传出一声惨叫,便已血光迸现,生生掉了脑袋。
罗三杀人之后舔了舔嘴唇,还觉意犹未尽,不禁咧嘴一笑,一脚将那少年的人头踢开。也不顾溅的满身血迹,手腕一翻,把长刀顺在身后。然后招呼众人,正要搜罗财货,却猛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惊悸,那种感觉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住了。
随即就听耳边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缓缓的说道:“哼!好个无知匪贼,竟敢杀我童子,不知天高地厚!”
……
萧飞的种马之旅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