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向母亲问主意，母亲口吐鲜血，嘴内说不出话来，生命已经不行了。但是，老人一直没有闭眼，嘴也那么张着，努力地呼吸，好像要把有千言万语说了才走。
二零零三年三月十七号凌晨二两点半，赵桂芝突然醒过来，精神状态也非常好。脸色红润，呼吸均匀，思维也非常敏捷，言语也非常连贯，句句清楚，她还吃了小半碗米粥，仿佛大病新愈，能坐起来了，其实，那是临死前的征兆，——与他们告别。
当时吕大头窃听器，日夜监视着金家大院，观察每一个人的言行，有这么一段真实记录，详细内容如下，赵桂芝躺在床上，开始自言自语：
”孩儿们：钞票是你们的，手、眼、心，长在你们身上，你们怎么做，我是管不了了。但是，我只知道，钱财留给后人，迟早是要误事的。
好生活，有可能养出弱孩子！
钱财到了弱孩子手中，他们除了毫不吝啬地花销外，还会做什么呢？连一个谢谢也不会说！
甚至，他们还觉得理所当然，并且给他们留得少了。
娇生惯养宛如挖无底洞。
钱财养肥了他们的胆量，却教不会他们的骨气，最终使得整个家庭没了生机。
我的孩子们，你们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不要拼死拼活把钱呀、房呀、车呀统统给后人弄规矩了，才算你们的能耐，老了才放心，这样做，真的是对后人好吗？
我在想，你们一旦什么都为后人弄好了，他们长大了弄什么呢？他们没有什么事情弄，就会找些事情弄，就这一弄，弱孩子们就给富有的“你们”弄出麻烦来了。这种的案例还少吗？
我有几句想说又不该说的话，想了好几天，决定说出来让你们听，然后就真的走了。孩子们：散钱积德，比存银行赚利息漂亮，因为钱财能为后人换来善良和友爱！“
天麻麻亮，屋外没有风，但冷得出奇，孩子们早早来到西屋，一排排站齐，望着老人一个劲儿抹眼泪，这个时候，赵桂芝突然指向大儿子金建国说话了，她说：
“建国，你把你爹写给你们的信读读吧，哦，对了，就让我的幺儿媳来读吧。我和她婆媳一场，说话不过一百，相处不过一百，让我好好听听她的声音，要是见到你爹爹，他要问起来，那个孩子长得怎么样，那个孩子说话什么调调，我也好学给他听-----。”
赵桂芝说这话的时候，金国强老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老人床前那口柜子，只为多得一份遗绞尽脑汁，只为申城房贷满腔私心，只为陆家嘴银行一笔欠款而心神不定，哪有心思听赵桂芝说什么呢？——社会的进步难道不是经济发达人民富裕了么？“
“亲家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们教子无方，让你们寒心了，”金国强丈母娘突然从地缝里发出声音，“但是，你必须原谅孩子们，谁叫她们生活在这个莫有**儿时代呢？”
窃听器真是无处不在，活跃得很很，说时迟那时快，从柱缝里铺捉到金永锋的声音：“好时代，时代好，好好时代人品也得好起来啊！”
“哎哟哟，没人因为你人品好多发奖金，”金国强丈母娘说。
“你说的很对，”金永峰说完转身离开了，而窃听器进步说道，“需空头么？”
金家儿女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只见金建国转身把手里的信交给幺弟媳，又复身回去朝母亲跪下。大家见金建国跪着，就齐扑扑往地上跪，弟弟妹妹跪成一片，孙子孙女跪成一片，重孙重子跪成一片，当时，丘西也跪在中间，听金永峰五十年前写给孩子们的信：
“桂芝，我的爱妻，我的战友，我最心爱的女人：
你要和我们的孩子们好好活着！
我知道，您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赤北空山，您历尽千辛万苦孝敬我的老母，您任劳任怨帮我操持家务，忙到中年，看看要活出人头地，可是-----，现在，我必须离开，您和孩子们才能继续-----，今后，您要一个人照顾这一屋娃娃了。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感激您，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您说，但是，我会把您的名字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
往后，您又要一人生活了，…………（凡省略号，均属于时间久远，字迹模糊辨不清了）。
…………，照顾这一屋娃娃，之辛苦，无法想象。
桂芝，在这个时候我不该离开您，我们应该并肩作战，但是，这一次我必须当一个逃兵，要不然华晋要死，孩子们要死，你也活不下去，乡亲们败露后更要受牵连，这么多人因为我而痛苦地活着。桂芝，您说我该怎么办？我能眼睁睁看着大家痛苦地活着吗？
不！我不能看着你们痛苦！
所以，我只有选择死。
我死了，他们能活着，您们能活着。您应该理解我的心情——我是快乐的，我……。
桂芝，养儿女成人犹如战场作战。您退他们就退，您进他们就勇敢，……。您要善于观察孩子们成长期的奇异变化，犹如观察敌情，这是一个母亲必须平心静气要做的事，还要竭尽智慧。莫要等孩子们心里的劣迹坐大坐强做实了才再去纠正，那时就悔之晚矣。
酒肉士兵和意志飘忽的士兵莫要他们上战场。唯有严加管教、刻苦训练，有一颗赤诚之心的士兵才可以委以重任。他们出征代表的不只是您的形象，还有他们的尊严。
一个好兵，他们的灵魂首先是干净的，他们的人格是笔直的，他们必须是一个有骨气的兵。东北战场上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装备精良未必圣战，往往出战胜利的是团结。唯有团结才可以战胜一切外敌！
胜利后，带兵的人心里纵然喜欢，高兴，不可麻痹大意，正所谓骄兵必败啊。自己的儿女，自己的战士，两个窝窝和头一碗小米粥就可以了，只是莫忘了他们初夏秋冬的衣服，莫忘了他们成长期的秘密。一要信任；二要放手；三要把世界还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争取。这样，您才是一个幸福的母亲，您才……。
……，金银珠宝最能腐蚀士兵的灵魂，千万不要在战场上抛洒。要抛洒您就抛洒骨气，抛洒……。
切记，切记！
孩子们：不管你是哥哥还是弟弟，不管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大的一定要有大的带头作用，小的一定要有小的学习精神，莫哥不像哥弟不像弟。宛如老人手下的一群鸡鸭鹅，撒一把瘪谷子，你们就昂起头，煽动翅膀，两腿旋转起来，宛如风，扬起尘土，撞得你死我活，只为争先恐后抢够吃食，胆大的还飞在老人头上，恨不得捉出脑髓。孩子们，你们身为人，应该肝胆相照，自食其力，不应该在锅里抢食，在碗里等食。
你们若有种，就上玻璃门吕大头窃听器那里去抢，去争，去战斗，榨干你们老娘，你们良心何忍呢？清华北大不如蛋大，让他儿子分文无有胆大去吧，-----，
而你们切莫胆大包天！
兄弟姐妹齐心协力，团结互助才是最坚固的城墙，全世界都是这个道理！兄弟姐妹齐心协力、团结互助才能走出困境，兄弟姐妹千万莫单打独斗，各奔前程，在什么时候都不要自以为是。古人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篱笆三个桩，一把筷子折不断，团结一切有用的力量才能战胜一切敌人。千万莫误会：我是在教你们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而是要你们奋发图强！
切记，切记！
孩子们，侍奉母亲应该无微不至。要像在寺庙里跪拜佛祖一样虔诚。你们疾驰千里去顶礼膜拜一尊泥人，倾其家资抓药问医，而近在咫尺母亲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不精心善养，纵有华佗再世，纵有观音菩萨显灵，也不济于是啊，所以………。
母亲是最值得信赖的活菩萨。一路侍奉老人，就是向善积德，就是灵丹妙药，就是对灵魂诟病的清洗，一生不但平安，而且总是自信满满，危难时刻还会逢凶化吉，信不信……。
不要等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才去思考，才去发现，才去补救，那就完了。
做人，一生下来就要用心！
孩子们，你们要爱自己的国家，要忠于自己的国家。我不是给你们说大道理，更不是唱高调。我以一个抗战老兵的身份告诉你们：在东北，在青岛，在武汉，在南京，在申城，在广州，在首都城------。一个支离破碎、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国家怎么回到我们身边的？
是无数英雄用鲜血和生命换回来的！
这是事实。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还不是不让你们这帮龟儿子不做亡国奴嘛！还不是要让你们这帮龟儿子活得更有尊严嘛！！
将来，会很快，你们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那个时候，当你们活得有尊严的时候，当你们活得有自尊的时候，当你们有吃有喝的时候，当你们潇洒度日的时候，你们就会说自己的国家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对自己的国家总是牢骚满腹，甚至有人侮辱她，排斥她，诽谤她，欺骗她，无所不能。但是，孩子们，这个国家就是你们的母亲，这个国家容不得你们这样做，绝对容不得任何儿女在一个母亲的脸上指手画脚。头上苍天不会答应，脚下的大地不会答应，埋在土里的我也不会答应，所有爱这个国家的人都不会答应。明确告诉你们，你们与大家为敌了，背叛了自己的国家，你们得失去一切！必须失去一切！
一定要记住：与自己国家为敌，就是与人民为敌，就是自取灭亡！自取灭亡！全世界都是这个道理。玻璃门吕大头窃听器还是这个道理。
别认为玻璃门吕大头窃听器成天喊着人权啊人权，自由啊自由，民主啊民主，一旦谁损坏倒他们一丁点利益，你们试看看，他们立马绕过安理会进行打击报复。
我说得对不对，我说得有没有理，历史书上写得很清楚，将来也会发生，你看得见。………，当你们涨饱了，睡足了，玩够了，就去多多翻阅书本。
如果有一天，我说的是如果，你们飞黄腾达了，切莫仗势自己金山银山，各省朋友满天下，自认为做事天衣无缝了，没有人知晓了，这个时候往往会犯错误。就说天上的云，它不是自己飞上去，它也不是坐火箭爬上去的，而是大地，大地把它顶上去的。一旦漂浮在高空，它还下得来吗？当它再次下来时，一定是伤心的眼泪！
记住，只要是人做的事，就一定有人知道，首先是你们自己，再就是眼睛雪亮雪亮的苍天，它无孔不入，它无事不晓，无时不在，它虽不言语，但它计数着你们的言行举止。它才是真正的窃听器，它才是……。
所以，违背国家的事莫做，违背良心的事莫做，违背道德的事莫做，违背一切人民利益的事莫做。越是过上幸福的日子，越莫要高田阔论，而要低声息气，把自己淹没在大海中继续激流进取。
当有人拥戴你们的时候，越要为人民办事，千万莫要高高在上，一定不要欲所欲为。就说那蒋委员长，他有八十万军队，有黄埔高材生一二三期，还有四大军阀，更可爱的是还有一个叱咤风云的夫人，不是美式装备，就是欧式家伙，到头来，还不是消灭了吗？你们说说看，几个虾兵小将难道还不能擒获么？
孩子们，人生很短，怎么活都是一生，唯有自己支配自己时间的人才是人生！唯有尊重事实而获得尊重的人才是人生！
你们要想自由，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管住自己的手，管不住也得管，千方百计要管住它们！张嘴乱吃，张嘴乱说，都是祸，伸手乱拿，伸手指指点点，还是祸。有些事情眼不能见，手不能碰，嘴还不能说，就连心里想都不要想。不是要你们做一个木偶人，也不是要你们做一个没有理想的人，的确很多事不是凡人的事，凡人的事就是善待自己，善待周围的人和事物。所以古人云：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六根清净。
切莫自说自话，自圆其话！
孩子们，我是在漆黑的夜里写的这封信。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不要抱着信哭，也不要抱着信看，应该到太阳底下去劳动。
莫报怨去往田野的道路崎岖和荆棘丛生，也莫报怨道路遥远。你们手里的锄头和弯刀是干什么的？你们那双腿脚是干什么的？你们应当把所有的愤怒和眼泪变成汗水撒在田间地头，永远把愤怒和眼泪变成汗水撒在田间地头。唯有劳动能填饱你们的肚子，还能改变你们的命运，将来还健壮你们的体魄和净化你们的灵魂；劳动是一块很好的磨刀石啊！磨去的不只是灵魂深处的锈斑，还磨去了人一生中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烦恼和焦躁。孩子们，多劳动吧，千万不要吝啬，你们会感受到它的快乐！我的孩子们，赶快出门去劳动吧，赤北空山需要你们付出。愤恨解决不了饥饿，眼泪说明不了问题，只有劳动才能让你们变得更自信。
作为一个庄稼汉，作为一个自然人，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必须要知道四季转换。春播秋收，冬播夏收，一季收，一季多收，季季有收。种子只有播在自己的田地里，季节到了才会有果实收回粮仓。你们才有丰富的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才会自爱、自重！
四季还是时间盘里的刻度——三点，六点，九点，零点；人奔走在刻度盘里的指针，一不留神一圈就转没了，千万要珍惜啊。
孩子们，莫要错过手里的机会，莫要忘记周围人的鼓励和支持，莫要把自己的小命在金钱和仕途里搅拌，那太不值得了。这个世界最悲哀的死法，就是为金钱和仕途而死，到阎王爷那里报到的时候，还要特别为这种人上色——贪得无厌的赃官仕途。孩子们，我们赤北空山有肥沃的土地，有洁净的水源，新鲜的空气，明媚的阳光，拥有这些不是你们的耻辱，而是荣幸。田地虽然长不出金子，但能种出健康和自由，还能种出生命，有什么比健康、自由、生命更重要的呢？
你们的日子好过了，生活富足了，莫要盯着人全方位看，那不是看戏，就像莫要盯着八月的太阳看一样。你们记住太阳的温暖和光亮就足够了，记住太阳在乌云之后也是发光发热就可以了；如果你们的人生也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那是多么幸福和快乐的事啊！为什么要盯着人看出子丑寅卯呢？
………，最后，最穷之人不是金钱，而是没了时间和快乐；最后，在你们一生中，莫要把自己的生命太当一回事，也莫要把自己的生命太不当一回事。当生命属于自己的时候，如果有人更需要，不妨给最需要的人；当生命属于别人操控的时候，有人要想剥夺它，你们就更要舍身忘死的保护它。它不但属于你们，也属于我们，还属大家，更属于于尊严。所以，生命你们说了算，你们说了也不算。当这个国家需要你们捍卫的时候，请你们大方的拿出来，亮出英雄儿女的本色，---------。
永别了我的战友，我的爱妻，我亲爱的孩子们。
金永峰
一九七六年二中旬
赵桂芝闭上了眼睛，如沉睡的孩子，怎么呼唤，不再应答，默默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