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离回来的时候,小姐正在窗下专心临摹一本字帖。“啊切!”光离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眼红红道:“小姐——”
月华明心抬头瞅了一眼,立马呆住:光离浑身上下都是水,跟泥人一样,身上裹着一件男人的风衣,惨兮兮地望着她。
“你怎么了?这么冷的天……还不把湿衣服脱下来,得风寒怎么办!”月华明心慌了神,赶紧过来关门,帮着光离脱衣服,这孩子也真是的。
“谁把你弄得这么狼狈?”月华明心给送饭的丫头塞了块碎银子,让她弄来一桶热水,把光离泡在里面,顺便弄清楚怎么一回事。
在热水里泡了一阵,光离终于不再发抖,卡白的小脸泛起丁点儿血色:“是王爷身边的丫头,就是上回洒我一裙子茶那个。”
“可看清楚了?”
“恩。”光离肯定道:“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认得!”
原来,午饭后,光离奉命去打听王爷的动向。正殿那边小丫头收了实惠,一五一十告诉她,接近年关,下面有几个庄子不知何故没有把岁例送来,王爷亲自去检验。这种事常有的,反正王爷在月都没有其他公务,朝政上的事多由太子牵头,贵王与宓王从旁协助。
就算平时,王爷呆在府里的时候也不太多,夏天喜欢去城外的别墅避暑,冬天嘛,王爷在城郊的庄子有两处温泉行宫,没事儿就去那边打发时间。
任务完成,光离乐呵呵地往回走,可刚出正殿,迎面就碰上王爷贴身的几个丫鬟。她们认出光离,表面装没看见,却在擦肩而过时,故意将她撞下水去。冬天的碧落湖,水比寒冰还冷,这几个丫头可真狠心啊!
更狠的是,看光离在下面痛苦扑腾,为首那个大丫头不找人救她,还一个劲儿地冷笑。
“幸亏……幸亏……”说到这,光离的脸一红:“正殿外负责的侍卫队长,换班路过,将我救起。长得高高瘦瘦的,我听人家叫他吴大哥,就是他脱下风衣给我裹上,然后送我回来的。”
月华明心眼珠儿一转,这小妮子不会是对那个侍卫动心了吧?
光离没注意到小姐颇有深意的眼神,垂着头,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一路都是他抱着我。到门口的时候,我告诉他王妃在关禁闭,而且男女有别……他就赶紧放我下来,说不是故意占我便宜。”
“人品貌似还可以。”月华明心点点头。
“小姐也这么觉得?”光离抬起头,一脸兴奋,对上月华明心那充满恶作剧的笑靥,瞬间又埋下去,手在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
如果不是光离的样子已经够窘迫,月华明心肯定要捧腹大笑,小妮子春心萌动,要早恋咯!她可没去想,自己的年龄还没光离大,就好意思笑别人?
虽说及时用热水泡了,到底还是被寒气侵入,况且又是姑娘家,不到黄昏,这丫头便鼻塞头昏,卧床不起了。如此,还一味嚷着到隔壁睡去,怕过给小姐。
天寒地冻的,月华明心怎么舍得让一个重感冒的人再受凉?她也清楚,古代风寒可不是小病,弄不好会出人命的。心里十分着急,等着晚膳的人来,好托她去取药。
可是左等右等,只等来个陌生的小太监,放下食盒,头也不回跑了。跟见鬼似的。月华明心脸色一沉,知道是有人使坏,无奈地摇摇头,打开食盒,果然,菜是凉的,两个黄瘦的馒头,更是又冷又硬。
月华明心勉强咬了一口,叹气,提回房间。光离这一病来势汹汹,已经有说胡话的迹象。一会儿说“奴婢没有”,一会儿喊“奴婢不敢乱说”,听得人揪心。
为今之计,只有等。等天黑。
从那晚以后,无名少年几乎每晚都会造访,而且现身前都会先把光离隔空点倒。月华明心也没多想,大概是他不想麻烦,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呱噪。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慢慢勾勒出一个清傲如寒梅,潇洒似野鹤的身影来。
日落西沉,孤月冉冉升起。腊梅的气息穿透纱帘,扑面袭来。
月华明心取出无名少年赠送的琴谱,翻到一首小调,慢慢练习起来。床上,光离听到她断断续续的琴声,居然睡得安稳些,只是偶尔发出几句梦呓似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有什么轻扣窗沿的声音,她高兴地去开门:“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