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看罢这两个人的丑态,从内心里感到恶心,但是眼下为了笼络人心,也只好勉强任用这二人了,想到这儿,燕王于是说道:“听说你们都很有才华,就先做个翰林学士吧,待日后有功再行封赏。”二人听了,受宠若狂,对着燕王磕头如同捣蒜,嘴里千恩万谢道个不停,燕王看着心烦,一摆手,让二人退了下去。
解缙确实能干,很快就把登基大典的相关事宜全部准备完毕,燕王大喜,带领众人前去大殿登基,可是刚走到半路上,就见有一个人迎面拦住去路,金甲武士见了,不容分说,如猛虎一般,一拥而上,正要将此人拖下,就听那人昂首大声道:“殿下,当今之际,请问您是先去登基呢,还是先去拜祭皇陵呢?”此人说话声音高亢,对朱棣看来如同青天打了一个霹雳,惊的出了一身冷汗,他恍然大悟,急忙勒住坐骑,把那人召到跟前说道:“我当然是先去祭拜皇陵!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殿下圣明,下官翰林杨荣。”燕王道:“原来是杨翰林,你来的正好,请随本王一道前去拜祭皇陵。”
燕王祭拜皇陵已毕,问众人道:“何人起草即位诏书最好?”解缙道:“方孝孺是读书人的楷模,即为诏书有他起草最合适。”燕王暗思道:如果方孝孺能起草即位诏书,凭他在文人中的地位,这影响力可不同一般;只是临别的时候道衍再三嘱托,要我千万不要杀了方孝孺,由此看来这个方孝孺是很难以归降的。燕王想了想,决定采取留有余地的方法去请方孝孺,于是对朱能说道:“你是靖难的主将,现在由你代表朕带人去请方孝孺。记住不要为难方先生,如果他不肯来朕再亲自去请。”朱能欣然领了令去了,时间不大便回来复命,说方孝孺一会就到。方孝孺一请便到,这大大出乎燕王的意料,他非常高兴,立即命令文武百官全部到大殿恭候方先生,自己也精心梳洗打扮一般,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决定以最隆重的礼节接待方孝孺。
不一会,文武百官全部在大殿上聚齐了,燕王穿了一身新的衣服端坐在大殿上。又过了半个时辰,方孝孺到了,燕王满面春风,亲自快步迎出大殿来。但是眼前方孝孺的打扮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只见方孝孺头戴孝帽,身穿孝衣,手拿着哭丧棒,一步步哭着走进大殿来。朱能见了,怒气冲天,伸手把宝剑就抽了出来。燕王见了,瞪了朱能一眼,朱能赶忙把宝剑放回剑鞘。燕王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非常的感动,他快步走到方孝孺面前,深施一礼道:“建文帝已经驾崩,人死不能复生,先生就不要悲伤了。”方孝孺一言不发,怒目看着燕王。燕王又劝说道:“先生做得没有错,这是忠臣的本分。先生也不要误解本王,本王只是学周公辅成王来了。”方孝孺听了更加怒不可撤,他盯着燕王,厉声责问道:“周公辅成王?如今成王安在?”燕王叹了口气:“谁知道他想不开,已经自焚而亡了。”方孝孺不依不饶的怒斥道:“何不立成王之子?”燕王摇了摇头说道:“太年幼了,这么大个国家需要长者来治理。”方孝孺紧接斥责道:“那为什么不立成王之弟?”燕王是什么人?说话向来霸气,今天被步步进逼,这还是平生头一次,更何况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多下不来台!他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但是还是向下压了压,对方孝孺说道:“这是朕的家事。”方孝孺哼了一声:“家事?自古以来皇帝无家事。”燕王不由得勃然大怒,伸手拿过笔来交给方孝孺道:“请先生起诏。”方孝孺伸手夺过毛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写了四个大字:“燕贼篡逆!”然后把笔扔在地上,倔强的把脸朝着一边,看也不看燕王。在场的大臣全吓坏了,谁也没有想到方孝孺会做出这种事来,他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偷偷地看着燕王。燕王被彻底激怒了,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耻辱,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怒吼道:“方孝孺!你如你藐视本王,大逆不道,难道你就不怕灭九族吗?”哪知道方孝孺把胸膛一挺,应声道:“灭十族又如何?”方孝孺话已出口,众人都惊呆了,面对如此的场合,谁也不敢劝说,而且知道劝了也只能是徒劳,弄不好还会一块掉脑袋。燕王咬着牙,怒吼道:“把他,把他押进大牢,朕要灭他的十族!”
燕王怒气冲天回到后宫,这时候燕军已经把徐妃接到了京师。徐妃早已经听说了大殿上发生的事情,急忙对燕王劝说道:“殿下还记得出师之时军师的戒言吗?”燕王怒道:“本王记忆在耳!”徐妃道:“殿下如果杀了方孝孺的十族,那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可就绝了。”燕王道:“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的羞辱本王,本王不杀他,这将来做天子的威严何在?如此一来,天下忠于建文帝的人就会群起而效仿,到那时,后果不可收拾!”徐妃想了想道:“要不派方孝孺的朋友和学生轮番去劝说他?”燕王道:“劝也无用,他这个人倔强的很,一旦认准了的事就绝不会改变。”王妃道:“试试又何妨?”燕王只好点点头,便派方孝孺的学生和朋友前去游说,结果方孝孺把派去游说的人一个个都严词拒绝出来,燕王一怒之下杀了方孝孺十族。历史上的灭族一般灭三族、九族,只有方孝孺被灭了十族。方孝孺何来的十族呢?原来在九族的基础上把学生加上算是凑足了十族。关于方孝孺被灭十族这件事历史上是什么看法呢?历史学家大都指责朱棣太过残忍,不错,这件事朱棣做的实在是太过了头,但是方孝孺有没有过错呢?有!鲁迅先生在《为了忘却的记念》中说柔石性格像方孝孺,过于的愚忠。我认为方孝孺愚忠不为过错,在那个年代,读书人讲究忠,讲究气节,死节是很正常的事。问题是方孝孺自己死节却把自己的学生全部都搭进去了。燕王脾气暴,但是有理性,面对方孝孺的对自己的大逆不道却非常的忍让,谦恭,方孝孺却步步紧逼,把燕王逼到了死角,所以只能杀方孝孺十族,这是方孝孺不对的一面。
燕王对徐妃气呼呼的道:“本王杀了方孝孺十族,成全了他的美名。”这时候锦衣卫总指挥纪纲慌慌张张进来禀报:“殿下,罪臣办事不利,刚才发现,方孝孺的幼子是被人顶替的,请殿下治臣的罪过。”燕王愣在那儿,把眼睛瞪起来问道:“是何人敢于偷梁换柱?”纪纲青着脸:“我这就派人去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燕王道:“等等,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只能悄悄的查,对任何人不要说出去,不然本王就杀了你。”吓得纪纲连忙答应着退了出去。燕王看着王妃:“是你做的么?”徐妃直摇头:“臣妾就是想做,也没有那个能力。”燕王自言自语的说道:“这究竟是谁做的呢?”接着又道:“这事本王已经交给纪纲办理,我们没有时间想这些小事,现在着手办理明日登基的事。”
燕王正式登基,改年号为“洪武三十五年”,决定自明年起为“永乐元年”,因此朱棣又被称作永乐皇帝,死后谥号为“文皇帝”,到了嘉靖皇帝时又尊称他为“明成祖”,受到和朱元璋一样的待遇!永乐皇帝一登基就连下三道诏书:一是册封徐妃为皇后;二是给靖难一班的功臣册封官职;三是捉拿齐泰、黄子澄、和练子宁等建文帝的重臣,一律处于极刑,手段极其残忍。然后又命人将道衍请到京师,永乐大帝恢复道衍姓姚,并且亲自给道衍赐了俗家名字叫做“姚广孝”,道衍赶忙谢恩。永乐大帝又准备给姚广孝封以高的官职,姚广孝不但坚决拒绝,而且表示自己愿意一生一世住在寺庙之中。永乐皇帝很为难的问道:“朕在朝廷上遇到棘手的问题需要你帮助的时候该怎么办呀?”姚广孝道:“那贫僧就白天穿上官服上朝,下朝后就换上僧衣住在庙里如何?”永乐想了想说道:“朕在京师给你盖上华丽的府邸,并且再给你拨付十名绝色的美女侍奉,那天你在庙里住的不舒服了就回府邸。”姚广孝谢恩,然后按时穿官服上朝,一下朝就住进寺院,从没有回过自己的府邸,并且把永乐皇帝赏赐给自己的财物全都分给了自己家乡的左邻右舍,十名美女也多给金钱,然后遣散回家。姚广孝成为永乐年间最为神秘的黑衣和尚。方孝孺已死,姚广孝长寿,正所谓开篇所说的“双孝争智”,而李天孝只不过是个点缀而已。方孝孺死节,方孝孺的弟弟方校友也从容受刑,并吟诗一首:
阿兄何必泪潸潸,取义成仁此一间。
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魄依旧到家山。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