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似凄凉,凄凉夜,独傍倦愁。
缓缓推来的湖水呈条条不停扭动的水纹,连绵不绝、经久不断侵蚀着此刻独坐在此的人儿。
破旧码头泛起一股荒凉,显然已经弃废不知几何岁月,腐败的气息淡淡嗅人鼻息,随处丢弃着的腐坏木头块分散在码头不足两米处的空地上,杂草长满的地面风是格外地凉人,更何况是坐在这里的人儿,浸入心脾的凄凉之感填满心扉,纵恼之气散去更是惹得一身寒气,剪不断。
寒气摄人却是浸入不了人儿身体,唯有心中恶寒蚕食。
“咕噜”“咕噜”
喉结一次次的起伏下,一坛坛红绸老酒不断落入耿天行喉舌,阵阵的刺痛感刺激着他的味觉,奈何号称‘半步倒’的红绸老酒暖不了这等人儿,解不了这等心寒。
锦绣红绸已经不见,唯留有空坛子七倒八歪在这老旧码头,耿天行拎起一个空坛留下一个完美弧度,溅起一滩黑乎乎的水花。
“为什么!?”
“为什么不醉!?”耿天行向着湖面大喊道。
“为什么不醉!?”
“轰隆隆”“轰隆隆”
漆黑的夜此时此刻变作白昼,突兀出现的雷鸣电闪,雷霆细如泥蛇,粗若磨盘,一阵群雷乱舞之景,湖面倒影雷霆照映阵阵出白昼旭日之景,极为惊人,四下山脉林惊鸟飞、百兽喧腾,还好此处荒废甚久未人烟,否则定当活活吓死。
狂风暴雨后接踵而来的是黑暗、是寂静,最终归于平静,一缕鬓发飘落肩头,随着轻风摇摆,伸手提起最后一坛酒水,嘴角带着一抹自嘲将坛口悬于唇口一寸处。
“试试这壶。”
黑暗中借着微乎不计的光亮可见一瓶青灰小酒壶压在其肩上,慵懒的声音携着无所谓的音调。
耿天行鼻中呲出一股热气,抿了一口嘴中的酒味,搁下手中酒坛,摸过青灰小酒壶,一巴掌恰好握住,略微看了看就是一般的酒壶罢了,但是壶中酒似乎还不足三分,耿天行哑然笑了笑。
“朋友,好雅致的酒壶。”耿天行轻呵了一声,无奈道:“不足三分怎醉人?”
“醉人何须三分酒,足矣,足矣。”
说话之人,在耿天行身旁侧躺而下,不多不少、不长不短。
耿天行将酒壶搁在腿上,向着天空呼出一口浊气,看着这漆黑的夜空,眼中渐渐模糊,猛然灌下一口小壶中酒水。
“嘶,好酒!”耿天行醉倒前最后的一句留言,随后便躺倒在这腐木勉强支撑得起的码头上。
喝酒到醉倒不过三两刻,青灰酒壶沿着码头边缘滚了几圈洒落不少,直到一只朴实无华的手掌捡起这小壶,壶中酒水却是几近落得个一干二净。
“好酒不醉人,醉人无好酒,佳酿虽好,糟糠难求哟。”
人影攀着码头的上的一根腐木试图站起身来,摇了摇险些跌落湖中,拎着酒壶扶着残缺腐木缓慢行走,边走边喝下最后一点小壶中酒水。
“这小湖中水竟也醉人如此。”
渐渐走远的人影回荡其慵懒声调:“酒不醉人,人自醉。”
烛光摇曳,和煦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灯纱内跳动的烛炎不断波动跳跃,似有一顽童不断逗弄。
瑶书玉厢房内,雪姨呈着一碗药水进入房内。
“雪姨,这样的事你交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你早点休息吧。”瑶书玉躺在床上面色发白,在瑶书玉心中确实没有把这婆姨当做外人,婆姨在耿家六十多年,自耿天行出生便是在其家中服侍,从一不谙世事的笑姑娘到现在的白发飘飘。
另一侧耿清风沉默无言面对屋内屏风像是出了神。
“这哪能啊,夫人的药还是老仆亲自煎的好。”婆姨将药碗放到桌上,走到近前扶起瑶书玉。
“我来吧。”
“是,老爷。”婆姨点了点头出了门,耿清风坐到瑶书玉身边端着药碗吹了吹,碗勺舀起一瓢汤药试了试温度,递到瑶书玉近前。
瑶书玉神色微微暗淡,摇了摇头推过药匙道:“清风,你知道我这不是病,又何须用药。”
“不吃药怎么能好。”耿清风将药匙递到嘴边。
瑶书玉看了看耿清风,眼皮微微下垂,不知看着地面何处,问道“清风,你是在怪我不让行儿去争那‘千灵子’吗?”
“书玉,你的想法我不会干涉,行儿是我的孩子,但也是你的孩子,想当初如果不是你..”
一只秀手捂住了耿清风的嘴巴,感受着这只手掌的温度,带起无限的眷恋,耿清风眼中深深的情愫不断落入瑶书玉的眸中。
“不要说了,清风,那不是你的错..至少行儿活着来到这世界,不是吗?”
瑶书玉喝下一药匙汤药,像是舒了一口气道:“清风,这么多年你我还是不能忘记过去的那些事。”
“呵呵,还记得当年你与飞鹰大哥可真是生死对头,在黑岩城外那一战真最是惊彩绝伦。”瑶书玉眼角上翘,掩面而笑道。
耿清风将药匙放入碗中,没错瑶书玉并不需要药,因为不是病,而是有着无法治愈的伤势,寻常药物根本没有效果,耿清风这么多年来用灵气引渡勉强保住瑶书玉的命,却是无法阻止那伤势的不断恶化。
在耿清风的掩饰下,就连耿天行也以为瑶书玉只是病了,可以医治。
“皇埔飞鹰?皇埔飞鹰那一战他没有败,我也没有赢,只能说是棋逢对手啊。”耿清风感叹道:“当年听说他从未娶嫁,后来不久便一个人去皇埔家禁地闭关去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消息。”
耿清风抱住瑶书玉感叹道:“可惜那老家伙最后还是栽在了我手上,我把你赢回来了。”
“呵呵,就你会说,要不是飞鹰大哥音讯全无,还不一定呢。”
“这次与行儿相斗的就是皇埔家族的皇甫千钧,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传言就是三年前从皇甫家禁地当中出来的,修行一百多年左右的样子,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老飞鹰的弟子。”耿清风道。
“飞鹰大哥的弟子?”瑶书玉惊愕道。
耿清风点点头继续道:“其实书玉,行儿争一下‘千灵子’又有何妨?大哥肯定是不愿意见到行儿认输,何况如风修为如今与行儿一样通灵镜后期修为,谁输谁赢,很难说。”
“清风,你不用再说了‘千灵子’作为我南域年轻一辈领袖、精神支柱肯定是要参与‘疆土争夺’,不知多少少年俊杰就是夭折在那‘疆界’当中,但倘若不是‘千灵子’你去和大哥说说,行儿不就是可以不用进入那‘疆界’吗?”
“‘疆界’没有那么简单..”耿清风喃喃道。
“这么做或许有些自私,但是清风,我只是想要一个完好的行儿伴着我们走完剩下的路。”瑶书玉眼前一片模糊,晶莹浸湿了耿清风的胸膛。
耿清风抱着瑶书玉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度。
次日清晨,距离最后一战还有三天。
旧码头,耿天行脑袋剧痛无比,斜坐在边上凑到衣襟问了问身上的酒气,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扫清醉意。
千灵学院,入云栈道
“耿学长好!”“耿学长好!”“耿学长好!”
耿天行回到千灵学院一路上遇见的后辈学弟学妹们的不断问好换来的仅仅只是耿天行的一笑。
“耿学长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平时都没有这样的时候啊!”一名面相憨厚学员道。
“别乱说,天行学长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有什么事能难道天行学长的,天行学长可是马上要争夺‘千灵子’的人物哪里是你能议论的。”憨厚学员对面的红绸长裙的女子不乐意了出言道。
“唉,红红,是是是,天行学长好,天行学长天下无敌,我们家红红最爱天行学长。”面相憨厚的学员回头远望耿天行背影道:“上次天行学长还教我练剑来着,希望不要出什么大岔子才好。”
“仲木!”
“叫你乱说,叫你乱说!什么你家红红,我家红红的,你再敢乱说!”女子敲向其脑门,打得是其抱头鼠窜,忽然停下向着身后若干学员道:“看什么看,都去舞剑坪练剑去!”
顺着栈道到达一处平台,平台立于云中,前方有石阶连天,耿天行晃了晃,漫步走上石阶。
一直向着千灵学院走去,不知过了时辰,耿天行过了千灵学院炼丹房,不了片刻便是看见不少刚入门学员打坐静心之处,好在人数本就不多,都在打坐静心当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耿天行的到来。
在千灵学院中,除了刚刚入门的学员是以团体居住外,其余学员均是有着自己的小院,并不需要一个专门的静心打坐所处,当然时不时还是会有修为较高的学员前来,例如现在的耿天行。
耿天行随处找了一蒲团便坐下却是没有打坐,将手臂互相抱住,平放在叉开的双腿的膝盖上,面庞埋进其中,却是没有进入打坐的状态。
日上三竿,旗杆的影子化作一团,刚入门的弟子走走散散,唯留下耿天行一人还在这里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