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一转战到星空大厦,自作主张地盘踞了7平米会议室,还接进来一部电话,每天坐在塑料椅子上,守着小玻璃桌,忙得不亦乐乎。
张宏伟几次推门欲进,都看见他在和客户眉飞色舞地聊着,只能败兴地关上门走了。
终于有一天,张宏伟逮着了刚送完客人回屋的方唯一。“你赚钱赚疯了吧?连和你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咱们谈啊!”方唯一说。
“废话,我晚上要做海外黄金交易,就现在谈。”张宏伟说着,一屁股坐在塑料椅上。“你来一星期了,每天就见你卖基金,黄金客户呢?一个没拉!我也要面对股东责问,和经营费用的压力,你知道不知道?”
“宏伟,我很理解。但你知道吗?京都营业部有四层,第三层现在空着,安琪承诺了,如果这月基金销售过亿,三层就给我白用!六百平米啊,我就可以再招上百经纪人了。”
张宏伟抢过话说:“我不是拦着你卖基金,我是要你拉几个黄金户。公司没客户,两套系统每天都在打空转,人吃马喂多少钱啊!”
“3个月,你那十几个经纪人一个客户都没有?每人还配着IBM笔记本、1500月薪,天天上网聊天,养爷哪!”方唯一讥讽地说。
“张浩那天说,现在写字间里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你们那俩行工位热火朝天,我们这行是凉锅冷灶。哎,别说这个,这月你给我拉200万进来。”
“100万。”方唯一伸出一个手指头。
“150万,就这么定了!”张宏伟斩钉截铁地说着,起身出屋。
傍晚,方唯一召集6个经理,说了与张宏伟的谈话。要求一周之内,每人拉2个黄金户,但绝对不许经纪人参与。
“方总,我们原来不管结果如何,初衷可都是想让客户好。如今这黄金杠杆交易,危险太大!搞不好,进去就是死。”蒯国祥显出了顾虑。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谁让咱们靠着人家呢?”李思本好像颇为体察方唯一的苦衷。
“话不能这么说。大家凭能力入股,张老师也是联众金银股东,也参与分红,他做些贡献是应该的。至于拉黄金户,是他自己的问题,出于朋友帮忙是一回事,但我们不欠他的。”王冬青说完,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方唯一缓缓地说:“现在不谈这些,进驻时,我答应给他拉黄金户。从大局讲,与他合作,除了经济利益,还有社会效益。比如说,咱们经纪人向客户推荐基金,总爱说张老师是如何肯定基金的,可卖基金是我最早提出的,怎么从来没人提我啊?”
“提也没用,好多客人不知道您。”李思本顺嘴说道,经理们迅速低头强忍着笑。
方唯一瞪了他们一眼,接着说:“况且,有些人生性就爱钻黑道,不拉他来华歌,他也会去别处。我现在说一下选择客户条件:精力充沛的;有钱的;赌性强的;自以为有点知识,其实属于半文盲的;或者以为自己有慧根,渴望一夜暴富的;一心渴望攀登交易险峰,想成为中国索罗斯的;还有那些把钱不当仆人,当主人,要钱不要命的。有了潜在客户,最后由我面谈。”
蒯国祥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面色惨白,戴着深度近视镜的男人。
“您想做黄金杠杆交易?”方唯一试探地问。
“当然啦,要不干嘛来呀!告诉你,我很忙的!”方唯一咽了口吐沫,还是耐心地问:“你了解它的风险吗?”
“不要和我谈风险,这是对我的侮辱。告诉你,今天来,就是踢张宏伟场子的,我要赢得他只剩下一条裤头。”
“你不要这么看我,以为我讲疯话!”方唯一赶紧换成恭敬目光,看着这个神经兮兮的主。
“我精通葛兰威尔均线理论、艾略特波浪理论、江恩周期理论、威廉姆混沌理论。我可不是纸上谈兵,从咖啡期货、到327国债,都有我的身影。听说过爱德华-李费佛吗?”
方唯一连忙点头,“您是说被华尔街称为‘投机小子’的李费佛?”
“哪还有谁?我就是他在中国的转世投胎!”面色惨白的男人脸上泛起了红色。
“李费佛最后破产,自杀在男厕所了。”方唯一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小蒯,带我去开户,马上入30万,别在这儿瞎耽误工夫。”
方唯一暗想,此人和张宏伟,日后肯定有一个会输到裸体的,想剩下裤头,那他妈是奢望。
“方总,我知道你人好,不用劝我,大妈还能活几天啊?老头子留下一大笔钱,就走了。儿女在国外,每月还给我汇款,花不完。一到晚上,股票也没了,我就整宿整宿地失眠。思本一说,有24小时黄金交易,可把我乐坏了,多了不入,就20万,只当解闷了。”
方唯一目送老太太走出房门,李思本紧跟其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坐在他对面,方唯一强打精神,听着他掏心掏肺。“做这么多年生意,我早烦透了!工商、税务、合作方全得哈着,都得陪着小心,带着谨慎。每次结账,就像过鬼门关。我就想找一个发财靠自己,万事不求人的事干。”
“你连股票都没做过,风险会很大的。”方唯一想做到问心无愧。
“一开始少投点,慢慢学,不会比做生意难吧?不会比考大学难吧?我当年可是我们县的高考状元!”生意人说。
“投入不要超过闲置资产的10%,最好再买40%的基金,做到资产平衡配置。”方唯一说。
“我早就看出你们想推销基金,对不起,我不买,我就不信那些基金经理真比我强。要是赔钱,还不如我自己赔呐!03年的时候……”
方唯一只想让眼前这个人立马滚蛋,去体味他人生中即将开始的“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