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创的诸硕神情恍惚、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疼痛,两只手臂软绵绵地挂在木家二子的肩上,恍若死狗一般,被木家二子拖出了房门。
院内被十几支火把照的亮如白昼。
奶奶翁氏鬓发散乱、一脸苍白地瘫坐在地上,哆嗦着嘴唇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大娘王氏一手扶着奶奶,一手捂着额头正在“嘤嘤”地哭泣;堂哥诸博一脸惊恐地跪在那里,浑身颤抖,全身上下似乎要缩成一团。
诸硕费力地睁开了双眼,正好看到堂哥诸博那一副懦弱窝囊的烂德行,心里顿时气炸了肺!又跪!又他娘的跪在那里!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以为你下跪屈服讨饶,木家就能放过你吗?做梦!到现在还不明白,连士级武者都来了,这是要斩草除根!既然不能站着死,那就他娘的给我躺着死!
别跪!别他娘的跪着!别让我死了都瞧不起你!
诸硕的心里在怒吼着,但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丝的力气,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堂哥。
但诸博只是一脸惊慌地扫了他一眼,便又别过头去,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浓重的悲凉从心底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诸硕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的打斗声仍在继续,还剩大伯诸太一人在竭力反抗。
围攻诸太的,是木家家主木易和另一位双手持爪的枯瘦中年人,银色的双爪在夜色下闪着幽冷的光芒。
在宁城附近,卒级武者一般不使用寻常刀剑,因为主要是淬炼体魄,所以大多是身体对抗、空手肉搏。而一般的士级武者,也多是空手,因为身体经过彻底淬炼、并产生真元后,寻常刀剑已难以造成伤害;而宁城修炼资极其贫乏,入了品级的器具更是难以寻获,即使有,也是天价,一般的士级武者根本就买不起。
很显然,枯瘦中年人手上的双爪,是一件入了品级的武器。
大伯诸太赤着双脚、披散着头发,独目圆睁,挥舞着双拳,纵跃间,口中连连厉吼出声。胸前的衣服已被利爪完全割碎,露出了数道狭长的伤口。其中两道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围攻诸太的两人,以枯瘦持抓人为主,木易为辅。持爪人身形迅捷、恍若灵猴,招招不离诸太身体的致命之处,双爪挥出一道道银色的残影;木易双掌呼啸,每待持爪人招式间歇间便拧身而上拍出两掌,不给诸太喘息的机会。
两人夹攻,加之持爪人有武器在手,且境界在他之上,很快地,诸太便手忙脚乱、身上增加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被两人完全压制住。
诸太本想逃走,但无奈全家被控,犹豫间只能勉力支撑。
“木兄,其余人全部被擒!”只用两腿便重伤诸硕的陌生中年人出得门来,向木易高声说道。
“好!”木易闪身退出了战圈,眼珠一转,决定速战速决。随即返身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了奶奶翁氏的面前,右掌贴在了翁氏的头顶,向着诸太大声喝道:“诸太!再不住手,我便先杀了你老娘!”
“木易,你这个卑鄙小人!”诸太心头一紧,怒骂了一句。一面竭力应对持爪人的进攻,脑海中一面急速地思量着。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停手,那诸家人就被一网打尽;若是逃走,那母亲就会死在自己面前!虽然明知道除了自己,诸家所有人都是在劫难逃,可身为儿子,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那可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啊!
“呜呜,不要啊,不要杀我啊。”翁氏已是老泪纵横,双手下意识地在胸前疯狂摆动。
“哎!”见此情形,诸太心头一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停下了身形。罢了!罢了!那就死在一起吧!
见诸太停手,持爪人心头一喜,上前两步,右爪抚上了诸太的喉咙,随即押着诸太向木易走去。
“哈哈哈!”木易双手掐腰,疯狂大笑。
此时,挂在木峥身上的诸硕似是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艰难地转了转脑袋:“咦?这是什么,木峥的右耳?哎呀,你看看,你看看,左耳被我咬豁了一大块,现在的两只耳朵看起来也太不美观、太不对称了!算啦!小爷我就要死了,那就再行行好,给你修饰一下,就当作最后的纪念吧!”
想到这里,诸硕凝聚起全身的力气,一口向木峥的右耳咬去!
“啊!”惊天动地的惨嚎声从木峥的嘴里喷了出来,他疯狂地挣扎着。
“嘘!别闹,别闹!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诸硕的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啊!”
“住口!”
“快拉开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然发生的状况吸引了过去,除了诸太。他脖子猛地向后一缩,手臂全力一扬,荡开了身边的持爪中年人,接着双臂前伸张开、纵身一扑,瞬间捏住了不远处木家两子的喉咙。
“都住手!”做完这一切,诸太猛地吼了一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还在哀嚎的木峥。
而诸硕,早被人扯开扔在了地上,双臂微张、面孔朝下亲吻着大地,身体还在偶尔地抽搐着。
“诸太,放了他们,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形势骤然发生逆转,木易的脸色异常难看,他定了定神,向着诸太沉声说道。
“哼!”诸太冷笑了下,没有说话,只是手上又加了一些力量。
木家两子瞬间觉得呼吸困难,脸上青筋毕露,面孔涨的通红。
“诸太,你敢?”木易指着诸太,疯狂大叫。
回应他的,是“咔嚓”的一声脆响,诸太右手用力,瞬间捏断了一个木家子弟的脖子。
“诸太,你------你------。”木易面色苍白,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本就是玉石俱焚,我怕什么!”诸太独眼一瞪,指着左手里的另一个木家子弟,向木易说道:“方才那个是你的侄子,现在这个是你的儿子,我只问你,还想不想要了?”
木易的脸色急剧地变幻了几下,最后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向着诸太问道:“你想怎样?”
“一个换一个。”
“你想换谁?”
场内诸家人大喜过望,所有人恳求希冀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诸太身上。
诸太一个一个地看过去,诸博,自己的至亲骨肉;王氏,自己同床共枕、患难与共的妻子;翁氏,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还有个奄奄一息的侄子。
四人中,只能选择一个!
一人生,其他人------死!
诸太抬起头,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嘴巴,尝起来是那么的咸!
“我要带走我的侄儿,诸硕。”诸太轻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