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童盐远去的身影,心里乱作一团,且不说童盐是天游门的高手,但凭两年前他第一次露脸,就企图绑架迎春,暗算我和奶墩儿,按理说绝非正道中人所为,然而明天双方大战在即,他却独自跑来给我们通风报信,竟然不怕魏莲城知道,何况我和迎春只是四家中的第三代传人,若是有事,为何不去向母亲和查奶奶言明,此中难保有诈,但是转念一想,童盐刚才所说也不似虚假,还特意提到了奶墩儿,前几日在弄堂里见面他更是对奶墩儿出人意料的友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我一边想着,一边攥着迎春的手,不觉间越攥越紧,迎春“哎呦”一声把我的手甩开,揉着手腕说盯着我,气呼呼地说道:“人都走了,还攥这么紧。大惊小怪!”
我看了一眼迎春,却也没什么好说的,挥了挥手便下了万生桥往家里走去。
晚饭时分,母亲和查奶奶一先一后回到家里,各种忙起家务做起晚饭。我在房里把和睚眦四目相对。
“睚眦,你听说过鬼魇术么?”
“鬼道功法,与我仙家法术并不一样,我虽然知道一些,但是那些东西名目繁多,老子也不是全都熟悉。”睚眦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童盐口中的鬼魇术,我似乎在鬼府的功法名录上看到过,但是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鬼府?你不是昆仑山的吗,怎么会和鬼府沾上关系?”我疑惑地看着睚眦。
“天地人神鬼五行长存天地之间,老子真龙之体,本来就能随意出入,有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天规严苛,不能由着性子乱闯罢了。当年也是为了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王家先人,我才硬闯了一次,唉……现在也不必不扯那么远。”
我听睚眦已经第二次提到了我家那位先人,心中好奇,但是睚眦的语气中颇有伤怀,是以没有往下深究,便顺着先前的话题继续问道:“你是说,鬼魇术是鬼道的功法?你白天不是还说魏莲城身上练的是道气么?怎么现在又和鬼道扯上关系了?”我边问边想,这个魏莲城身上不符合逻辑的东西实在太多,先说这个小老头,至少也有上百岁的年纪了,容貌却没有发生变化,其次到现在为止他虽然还没有真正出过手,但是其身兼砺兵、丹祈两门四家秘传的法术已经蹊跷不已,现在竟然又和鬼道扯上了关系,这人的来路到底是什么……
睚眦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道:“小子,不必太过纠结。这世间修习鬼道法术的人物也不止有他一个,即便这鬼魇术真的很厉害,也总有办法克制。今天白天你和迎春丫头察觉不了这老小子的行踪,我便猜测他和鬼道有些瓜葛,等下先和小云丫头他们说一下,也好有所防备!”
……
晚饭后,我和母亲借着去查奶奶家吃西瓜的名义避开了家里出发乘凉的大部队,又躲进了查奶奶家的客堂。我和迎春七嘴八舌地把下午遇见童盐的情形说了一遍,临了还不忘告诉查奶奶,童盐澄清他师父童章不是汉奸的事。
查奶奶沉吟不语,许久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母亲说道:“若童盐没有骗我们,那鬼魇术必是魏莲城最近几十年间修炼的功法。1940年那次,他和王家伯伯相斗之时,所使的也都是砺兵和丹祈中的法门。只是出手时的要诀和我们四家的秘术不太一样!”
母亲点了点头,接口道:“云姨说的是。外婆曾说过,鬼界虽然吸纳世间亡灵,却也必须应承天规地律,保持三界五行轮回的平衡。崔平这种养鬼炼鬼之徒凡人之中大有人在,所习本领无非是拿自己的寿元和鬼交易,算不上是真正的鬼界功法。但是依睚眦所讲,鬼魇术乃是鬼府功法名录上实名所记的法门,按理说除了鬼界当差的鬼役之外,不能外传。却不知,魏莲城身在凡世阳界,他是如何得到的?”
母亲边说边皱着眉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外婆曾说她当年偶然遇到过一次鬼差迅游,见识了鬼界的法门,据她所说,这些法门能够驱鬼役魂,自是十分了得,但却也并非不能克制。只不过……”
“小敏。”奶奶平静地打断了母亲,接着说道:“我们四家的法门,千年来不知遇过多少强敌,却从未落败过。可惜唐家铸衍一脉失踪已久,据说他们的囚鬼大阵就是专门克制鬼界的阵法。眼下大敌当前,且不去管这么多了。明日中午你我一同去仓库,与他们见招拆招。想当年王家伯伯一介书生,却能舍生取义,我查云打心眼里佩服。只是……你功法虽然已不输给露浓阿姨,却毕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终究不能出什么闪失,有些功法不用也罢。老婆子我都一把年纪了,如若明天真有什么事,我便一肩扛了,凭这把老骨头,也未必不能击退魏莲城。到时候你便见机行事。”
“云姨!我……”母亲凝视着查奶奶,愣了半晌,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迎春坐在我旁边,默默地咬着嘴唇,眼圈已经红了起来。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就连一直不着调的睚眦也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尾巴一动不动。
“奶奶,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否则我可怎么办呀!”沉默了足有一分钟,迎春终于还是没有绷住,哇地哭了出来。
查奶奶微笑着摸了一把迎春的脑袋,静静地说道:“傻丫头。奶奶虽是一届女流,却也不是魏莲城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砺兵策自我们家先祖周博以来,哪一次是输给过邪魔歪道了?”说罢查奶奶双手往胁下轻轻一探,紧接着往八仙桌上一按,朗声说道:“魏莲城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还得先问问它们肯不肯。”只见两把一尺三寸长的弯刀已然静静地躺在八仙桌上。
“这是……铁……红菱!”我注意看那刀柄之上两点鲜红如血的玛瑙,正是久闻大名的阴阳双刀铁红菱。
“呵呵。自从嫁给大刘,这双刀便没有再出过鞘。也是时候再让它们出来现现世了。”查奶奶满眼深情地望着铁红菱阴阳二刀,又抬头看着母亲:“小敏,你也准备好了罢。”
“云姨,放心吧。”母亲说道,随后朝我和迎春看了过来:“小清,迎春。明天的事情我们必须兵分两路。魏莲城认准了寻山策藏在仓库,此人能硬接六方莲花印,本事确实极大,我和云姨自会去仓库与他碰面,若真要动手,我和云姨全力以赴也未必破不了他。老宅要紧之处你们心中都已有数,万万不能有什么变故,你们二人便守在家里。我会在大家身上留下禁制,若有情况,互相之间便能随时知晓!睚眦,丹祈术护法邵敏在此恳请您多多关照我们四家的这两个孩子。”
我和迎春毕竟还是小孩,不敢有太大的主意,听母亲说地认真,也不敢违拗。睚眦却直接现了实形,游到桌面,深深地看着母亲,少倾说了一句:“邵露浓的外孙女,连脾气都像!好!”说罢一扭头又盘回到我的手腕上,再不发声音。
母亲双手轻轻翻动,往我、迎春和查奶奶右手腕上一点,瞬间扬起一道金光,如手链般缠绕在我们右腕之上,随后这道金链便如同有了呼吸一般,若隐若现地起伏了一番,慢慢隐到了大家的手腕中去。
“这是丹祈术中的‘回念镯’,能够维持三十六个时辰,带上之后便与宿主的心脉相通,若是出了危急,其他人手上的镯子便会根据程度不同,由金转红,直至变成紫黑色。”母亲一边施术一边解释。
是夜,大家并无再多言语,母亲说明早还要去仓库再布置一下,很早便携着我回家休息了。听迎春第二天告诉我,我们走后,查奶奶怔怔地盯着八仙桌上的铁红菱看了许久,迎春便陪在旁边,最后查奶奶清啸一声,忽然祭出双刀,酣畅淋漓地耍出一套灵犀刀法,这套刀法三十六式我每天都看奶墩儿练习,但迎春说查奶奶耍的时候,好看至极,铁红菱双刀居然无风自鸣,发出了凤鸣般的声响。
……
第二天一早,大概刚过五点,母亲忽然说单位里还有些事情要赶在放假前处理掉,便起身出发了。父亲反复叮嘱母亲,说大清早的,骑车一定要小心,随后他却也睡不着了,就洗漱了一下,推着自行车出发去单位,我心里明白母亲是去仓库做最后的准备,也一骨碌爬起来,站在老宅的门边看着他们离开。巧的是,对门的查奶奶居然也在这个时候从家里走了出来,身上一套牙黄色的线衫线裤,竟然是当时极为时髦的阿迪达斯运动套装。父亲看见查奶奶这幅打扮也是错愕不已:“云姨,您这是……去锻炼身体啊!”
“嗯,是呀。迎春爸爸上次出国给我买的,我一直嫌颜色太挑,没想到刚拿出来穿就被你看见了。呵呵呵呵!”查奶奶倒是从容。
“不挑,不挑。您穿着老好看的!”父亲脸上堆起了一副僵硬的笑容,跨上车就骑出了弄堂。
查奶奶朝我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大步往万生桥方向走去。我转头往查奶奶家看去,迎春正躲在门后面红着眼睛看着查奶奶独自离去的背影。
……
一个上午的时间,漫长而乏味,墙上的时钟走到了11点半,我坐在迎春家的客堂里,看着右手腕上“回念镯”的残影如呼吸般一起一伏,迎春则埋头写着暑假作业,却也像是没啥心思。
虽然我和迎春都很想跑去仓库看看母亲和查奶奶那边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但是睚眦却郑重地告诉我们,王、邵、周、唐四家历经千年,最近这一百年来却人才凋零,先是寻山策王家连失宫、商、角三员高手,接着唐家铸衍一脉神秘失踪至今无迹可寻,再是丹祈术邵露浓为了狙击敌手耗损寿元仙逝,太公和老太太砚羽虽然人还健在,却身处昆仑蜃境无法脱身,眼下寻山、丹祈、砺兵三术,除了母亲和查奶奶外,我和迎春是四家唯一的第三代传人,若有闪失,它无法和查奶奶她们交代。况且,眼下我已经开启了灵觉、找到轮回鉴,成了凡世中唯一掌握寻山策的传人,自然要守在老宅,以防匿鉴堂有变。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盘在桌上的睚眦,心想匿鉴堂既在另一空间,又有睚眦二重化身守护,哪有那么容易出现变故,忽然睚眦双眼精光闪过,随即竖起上半身,蛇信丝丝吐露,却是一句:“武气!怎么会是……”。话音刚落,查奶奶家的大门就被“咚咚”敲得直响,我和迎春同时往大门看去。
“这个点有人敲门?让我先探一探。”迎春警觉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双手一翻,手诀到处一朵淡紫色的莲花祭了出来,朝着大门缓缓飘去,这不是六方莲花印里的莲花么,看迎春信手拈花,我心里默默佩服,只是这朵莲花较之于母亲祭出的,既小又浅。
我盯着大门,左手一扬,睚眦会意地化作虚形缠到我手腕之上。“睚眦,怎么了……?”。
“有两道武气追逐!追的是童盐。敲门的却是至纯至刚……像是你那个小兄弟……”睚眦一句尚未说牢,我便心叫不好,惊呼一声:“奶墩儿!”,撒腿就往门口跑去,这一跑竟跑在了莲花之前。
只听又是“咚”地一声,似是有人撞在了门上,我也不管许多,提手将门闩一拔,双开的大门朝里“喀拉”一下就被弹了开来。
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着我直直地撞进来,我虽有防备,却也来不及闪避,情急之下,双手分别往来人背上和腰上一托,“沥骨”内息自行凝结传到掌心,把那一撞的劲力倏忽化去,而我的脚下却是一个没站稳,抱着撞进来的那人就往后便倒,只听见“哎呦”一声,正是奶墩儿压在了我身上。
我倒在地上,仰面朝后看去,却看见迎春脸色低沉,双手对捏,食指伸出,朝前一指:“去!”。起先还慢慢飘着的紫莲花瞬间旋转起来,加速朝门外飞去。
我就地一滚,拉起地上的奶墩儿就往迎春那边就跑,身后响起“啪”的一声,也来不及关心。等到我和奶墩儿站定在迎春身旁,再往门口看去时,童盐已然一脚踏进了门槛。
只见童盐右手的袖口淡淡地冒着一股白烟,进门之后也不啰嗦,双脚往外一勾,大门啪地就关上了。
“小娃娃,看见我跑什么!”童盐吹胡子瞪眼看着奶墩儿。
“那你……打我干什么?”奶墩儿捧着胸口,气息紊乱还没恢复。
“老夫试试你的功夫,难道不可以吗?就是用了点劲气,又没把你怎样!”童盐一脸气恼的表情,眼神里却满是无辜。
迎春盯着童盐袖口上的白烟,兀自捏着手诀,应该是想把紫莲花收回来,可连试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小丫头。你那朵……妖花,已经被我打散了。”童盐说道。
“你才妖花呢!”迎春双手一撒,手诀顿时涣散,她狠狠地跺了一脚地板,气鼓鼓地望着童盐。
我一手扶着奶墩儿,一面看着童盐,问道:“童……爷爷,这个点儿,您不陪着魏莲城,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怕又输给了查奶奶,就跑来这里,为难我们几个小孩子?”
童盐“哼”了一声,居然搭不上话,直勾勾地看着我们三人。
“小清,今天是三日之期。我想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还是过来找你们,见你不在家,就猜你在这里。没想到却看见这老头儿鬼鬼祟祟站在弄堂口。”奶墩儿拿手一指童盐,调匀了气息说道。
“小娃娃,你可不要瞎说!老夫哪里鬼鬼祟祟了!”童盐气的脸都红了。
“你是天游门的人,自然是和魏莲城串通一气,又是来干什么坏事的!”迎春刚才祭出的紫莲花被童盐一招即破,连收都收不回来,心里早就气恼不已,说话语气也变得极不客气。
“小丫头,休得无理!我天游门也是堂堂正正的帮派,再不济老夫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童盐厉声说道,说罢又看着奶墩儿道:“若是要伤你,老夫动动指头便是一条人命,哪里会对你手下留情。”
“天游门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上次绑架迎春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别以为你功夫高就逞威风。我们现在三个,你一个。”奶墩儿对着童盐说道。
“哈哈哈哈!”童盐显然是被奶墩儿气乐了,左手一扬,“当当当”三枚跗骨钉整整齐齐打在了房梁之上:“莫说是三个!你们就算再来三十个,可又能否接得住老夫的跗骨钉!”
“你!……”奶墩儿被童盐激得气急败坏,想冲上去,被我拽住了。
“童爷爷。您一身的好功夫,我们早就知道了。家里没大人,您又何必拿跗骨钉出来吓唬我们这些小孩子!”我看着童盐,他虽然脾气不好、说话直白,进屋之后却并未露出敌意,昨天在万生桥上,我已经发现他与魏莲城身上有着不同的气质,很是看重自己的声誉,心下倒是颇为好奇——要说本领,童盐即便是曾经败在查奶奶手下,那一手跗骨钉却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比那个每次出场都狼狈不堪的崔平不知厉害了多少倍。按理说魏莲城如此在乎寻山策,此时此刻也应该留了童盐这样的高手一起去仓库,难道魏莲城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察觉了匿鉴堂的秘密?
“你们这些娃娃,老夫何须来吓唬你们!”童盐把手背在身后,往前慢慢地踱了两步,迎春机警,手底下青光又氤氲起来,童盐看在眼里,只是摇了摇头,自顾自走到八仙桌前,用脚勾了把凳子,金刀大马地坐了下来,也不问,伸手便从桌上拿了个杯子放在自己面前说:“丫头!别一惊一乍的,给老夫倒杯茶水。”
迎春吃惊地看着童盐,张大了嘴巴居然说不出话来。看着童盐出人意料的举动,我也摸不清他到底想要如何,但是凭童盐的本领,想要制住我们必定是轻而易举,他既不动手,那暂时还也不一定会有什么麻烦。想到此处我朝迎春使了个眼色,迎春会意,却是闷闷不乐地往厨房去拿热水瓶。
“童爷爷,您来这儿真是来喝茶的?您就不怕魏莲城找你麻烦?”我和奶墩儿依旧站着,死死地盯着童盐看。
“王家的小娃娃。就你机灵!想套老夫的话么?”童盐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童爷爷,听您的话,想必您也是有话可套咯。”我全神戒备,心里揣摩着童盐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此时迎春正虎着个脸提着热水瓶过来,我赶忙接过热水瓶,小心翼翼地往童盐面前的杯子里加水,边倒水边看童盐的脸色:“童爷爷,没有茶叶,就只有开水了。您凑合着用”。
“好小子,有点胆色。哈哈哈哈!”童盐干笑了几声,把我吓得一哆嗦,险些把水泼到外面来。其实我哪里是有什么胆色,只不过刚才看见迎春,忽然担心童盐会对她不利,所以才硬着头皮抢在了前头。面对这么一个功夫极高之人,我的心本来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被他刚才一笑,赶忙收敛心神,把热水瓶往桌上一放,便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小娃娃,你们不用猜了!本来我今天是和魏副门主去河对面的仓库的。”童盐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但是,到了万生桥头,魏副门主却叫我不必一同跟去,而是到这边把你们几个抓了去!他说有你们几个小娃娃在手里,便不怕周云不肯乖乖交出寻山策。”
“果然!你们天游门做事真够卑鄙的。”奶墩儿瞪着童盐。
“哼哼!”童盐抬眼看着奶墩儿发出两声冷笑道:“我是替天游门做事的。可不是给他魏莲城做事的!”说罢童盐一仰脖,居然把一杯开水“咕咕”地全倒进了嘴里。
我们三个眼睁睁看着童盐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滚烫的开水,又把杯子轻轻往桌上一放,居然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朝我们笑了笑。
“两年前,崔平看见小丫头施法,便偷偷禀报了魏副门主。老夫当时服从他的命令过来掳这小丫头。本来也不是出于我的本意。”童盐叹了口气,嘴里的热气还兀自冒着:“说来……上次用跗骨钉打你们俩,也是老夫认出了周云的灵犀刀法,情急之下,才出了下策,要是师父他老人家还在,必定是要责罚我的。这里也没有旁人,老夫……就向你们……赔个不是罢。”说罢童盐并未站起,迅速地冲着我和奶墩儿抱了个拳,又赶快把手放下。
“既然是魏莲城叫你来的,你为什么到还不动手?”迎春插了一句。
“唉……”童盐又是一声叹息:“我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当年因为虎头金刀单老爷子的事情,他在江湖上无可立足,幸得天游门刑天门主收留,那年我才十五岁。天游门虽然不同于一般的江湖帮派,却也有自己的规矩,从来不干杀人越货,绑架威胁的勾当,否则必遭门主严惩!近二十年来,老夫只得见刑天门主两次,其他时候都是魏莲城魏副门主在发号施令,很多天游门早年的规矩已经一去不返了。但是不知为何,门主至今都没有现身!老夫感念门主当年收留之恩,坚持留在门中,其他人等却皆是如崔平之流,附势于魏莲城。”
“你是说,你不是来抓我们的咯?”奶墩儿奇怪地看着童盐。
“要抓你们,这会儿就不在这边喝茶了。”童盐自顾自提起热水瓶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水,随后又道:“我身为天游门人,为了门主,即便是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但是,就算我童盐技不如人,却也不会再做这绑票的勾当!”说罢又将杯子举起,准备去喝里面滚烫的开水。
“童爷爷,这可是您说的。我想问一句……”我看童盐表情,确实不似假话,刚想深入地问一问天游门的事情,忽然左手腕上一阵收紧,睚眦居然开口说话:“门口有鬼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