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怡跑出来香居一会儿,迎面而来一顶官轿,这轿子她见过多次,是知府大人府上之物,再定睛一看,轿子一旁陪着的是李姐,心知那轿中坐的定是蔷姐了,就急忙赶上去会面,道:“蔷姐,出大事了,丛姐她被人打了,现在正躺在床上,也不睁眼也不对我们说话,脸色苍白吓人。”
轿夫们会意落轿,但见一婀娜女子走出,脸上挂着面纱,看不全容貌,也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只听她道:“李思你快去请刘大夫来!”
李思应声就要离去,心怡道:“艳姐已经差人去请了,她又让我去通报情况与你。”
张蔷略一点头,冲轿夫们道:“此地离来香居不远,我走路即可,诸位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打赏了银两,四人言谢,打道回府。
李思三人疾步回转,张蔷边问道:“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与我听。”
心怡便将林正他们薄言讥讽,丛姐顾大局婉言谢绝,林正恼羞成怒出手,飞刀恐吓一事报来,最后又复述了那轿中人的留言,她说的很仔细,讲完时三人已到了来香居,在门口遇上了刘大夫,他问好道:“蔷姐。”
张蔷微微欠身,道:“有劳刘大夫了。”
他知没有下话,便随一女子进院去了。
众**见蔷姐回来,就一同簇拥身前,七嘴八舌陈述今日之事。
张蔷本无心回话,忽又见刘大夫被三名女子围住,好似在询问什么,便敷衍开众人,上前一看。
但见两女相扶一女子,中间女子头顶一片光亮,又想起心怡提到的飞刀恐吓一事,合计那受害人就是此女了,仔细观察面色,肌肤红润是否后,道:“丛溪昏迷不醒,怕是有生命危险,刘大夫快去看看吧。”又道,“梅子受了惊吓,此刻只是昏迷过去,并无大碍,两位妹妹扶她回房休息片刻即可醒转。”
二女虽来院不久,但也知道来香居里若谁有个小毛病,却都是蔷姐给看好的,她的话自然信得,眼见梅子身无血伤,面色虽白,但呼吸心跳无异,便也就放心了。又听得她说丛姐有生命危险,急道:“刘大夫可一定要治好丛姐。”
刘大夫道:“救死扶伤本是分内之事,二位姑娘多虑了。”说完,朝西堂而去。二女扶着梅子也回了另一堂。
来香居堂数众多,除前院数十堂外,就多为女子卧房了,虽大家作的是买卖生意,但也总有钱财买卖不了的感情。因此嫖客是不允许随意出入此方的。换作其他男子闯进了,都会被哄出去前堂,但是刘大夫日夜照顾来香居多年,为人正直,且从不对人作贵贱之分,对院里的女人们也很和善,所以大家都对他格外友好。
那刘大夫才走了几步脚,一路就都听众人说:“刘大夫你可来了,快去看看丛姐(妹)吧。”心里面便着急,就又加快了脚步,速度全不输青年。
他虽已过古稀,但精神头却好过年轻人,若是听得哪家来叫自己,说媳妇难产,老母亲病重的,就是深更半夜,也穿衣服就去罢。他生意很好,却至今未娶,外头女人都嫌弃他出入这烟花之地,都不愿意下嫁于他。但是来香居里的女人却愿意,就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无可奈何,自己哪配得上他啊?这都是经历了岁月的想法了。如今这些人早已离了来香居,远走他乡,或孤独终老,或姻缘美好。刘大夫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英俊男子刘向,早已胡须白上眉头,不过他倒也不在意这些。
他随女子来到丛溪下榻之处,那女子敲门道:“艳姐,刘大夫来了。”
随即便听得屋内传出几声脚步声,然后房门打开,见那陈艳双眼通红,显然哭过了,她道:“刘大夫快请进,您可一定要……”想到自己与丛溪同进来香居,平日里肝胆相照,虽无血缘关系但情深却胜似亲姐妹,眼见好姐姐被人伤得生死未卜,自己却无能为力,怎能不伤心。说着又重新续上了眼泪。
刘向知她二人平日里形影不离,感情深厚,待会若容她在一旁,难免她担心了常常询问,又哭哭啼啼,离了我心神,便道:“陈姑娘放心,老朽定尽全力。”又说,“老朽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这倒要麻烦陈姑娘了。”
陈艳不明其意,只点头道:“那便去我房间罢,那儿离前院稍远,安静些。”
忽又见张蔷来了,哭道:“蔷姐,你可得为丛姐作主啊。”
张蔷安慰道:“妹妹放心就是。”又道,“刘大夫快进去罢,我和两位妹妹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要帮忙只管吩咐。”来香居经了刚才一事,人气虽减不多,但众人的声音却小了许多,再传到这西堂也就可想而知,因此方才刘向说的话她正好都听了进去,知他是怕扰了心神,所以要支开陈艳,哪知陈艳错会了意思。
刘向略一点头,随进了房间。张蔷将门关闭,又说了一通话安慰陈艳。三人就等在了门外。
过了一会儿,刘向开门出来,张陈二人均问:“刘大夫,丛溪(姐)怎么样了?”
刘向道:“丛姑娘并无生命危险,我且写一方药单,你们照着抓好,熬来给她服下后,不多时便可醒转。届时再来店中取那安神活血的药方,一日两次,吃上几天便可恢复如初。”又问张蔷要纸笔写药方。张蔷差静初去取来交给他。
但见刘向挥笔神快,片刻业已写好,张蔷接过,道:“多谢刘大夫。”又说,“这点,药店怕是快关门了,艳儿,你快去抓药来。”将药方与一锭白银交给陈艳后,又道,“城中热闹正退,我不放心你一个人,静初也陪着一起去吧。”
陈艳回应了一声,携着静初的手跑没了影。
刘向嘱咐道:“明天老朽要出城一趟,届时我会写好药方交给伙计,蔷姐差人通名去取即可。”
张蔷付过银两,道:“有劳了。”
刘向也不推辞,寒暄片言,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