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宣终是没从萧淑玉这儿得到想要的银子,一整晚都闷闷不乐,大好良宵花烛夜倒变成了呕气夜,只骨嘟着嘴儿,将理不理萧淑玉。
交杯盏也没喝,也不管萧淑玉如何,只管倒头睡在床上。
萧淑玉心里便一阵阵发凉,前世怎么就没发觉他竟是冲着自己的钱财来的,原以为这一见钟情便是永恒,他看上的是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人儿。
她愿意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却没想到,自己一直对他掏心摇肺的男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浅薄的爱财之人。
萧淑玉起身去外间梳洗,东儿端了盆热水进来,朝里屋探探头,见张文宣睡下了,方悄声对萧淑玉道:“大少奶奶,将你的嫁妆多少不拘拿些出来给老太太罢,否则大少爷这脸面上过不去。”
萧淑玉用毛巾净着脸,淡淡的哦了一声。
东儿又接着说道:“你们定亲时,大少爷便向老太太夸了海口,说大少奶奶一进门,少说也有上百万两的银子孝敬老太太,老太太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乐着呢,这家里啊,正缺银子使呢,销费大不说,除了那几处田庄,就是几位爷的俸禄,都有限。却是再没地方出息钱。”
萧淑玉眯了眯眼,觉得眼中有热乎乎的泪涌出来,心里却是冰冷冰冷的。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自己前世就是个傻子,钱多人傻,净等着这府里的人随意调弄,双手奉上自己的钱财喂养了这一群害死自己的豺狼!
萧淑玉轻轻应了东儿一声,伸手从袖里掏出几块碎银来递给她,笑道:“我瞧你的绣花鞋都毛了边了,去买双新的罢,跟了我,少不得跑东跑西,自然费鞋,你却不用谢我,我是为我自己。”
东儿听她如此说,欢天喜地的收了钱,方压低了声音又说道:“大少奶奶,这家里是老太太掌家,大太太是个良善人儿,量不会为难你,不过,二太太和那几个姨奶奶的嘴却碎的很,只要让她们捏着错,非去老太太跟前捣鼓不可,你要小心她们。”
萧淑玉默默点了点头。她岂会不知那些人都是什么性子,老太太就不用说了,大太太也就是她婆婆,一生唯唯诺诺一个人,在老太太面前并不得意。
得意的是二房的二太太,二太太能说会道,前世倒指这指那骗了她不少钱去,骗了钱还到处宣扬她不守妇道,旭恩的事就是被她先看到,说给老太太听的,添了什么油加了什么醋,就不用说了,若不是说的难听,旭恩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那几个姨奶奶倒还罢了,不过嘴碎难说话,倒是好调理的很。萧淑玉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东儿,三叔回来喝喜酒了?”萧淑玉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竟然这样直直的问东儿道。
东儿怔了怔,方笑道:“三叔这个人啊,最让人猜不透,平日无事再不回府的,家里倒很少见着他的人,不过人却和善,就是在他面前犯个错儿,他也不计较,笑笑就过去了。”
萧淑玉心里有些悸动起来,这个人,竟然不常回府的。怕是再难见着。
主仆正说着话儿,却见两个婆子叩门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方雪白的帕子,见萧淑玉尚坐在外面没有安寝,倒是吃了一惊,过来行礼,笑道:“老太太才刚还责备自己,要不是有巧奶奶提醒儿,真忘了正事呢,且喜大少奶奶尚未睡下,这帕子你知道是干什么的罢?”
萧淑玉心里冷笑了一声,打了那老猪狗一巴掌,这么快就想找补回来,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她与文宣虽说今儿才洞房,却早是红销帐里的一对旧鸳鸯了,只因萧淑玉重生晚了几个月,否则早看清他的真面目,也不能够那样没有主张,每次跟他出去,都由他说了算,想做什么就让他都做了。
这巧姐儿分明是早知道这件事,如今特意拿这方白帕子来为难她,前世因为自己主动缴了银子,第二天也没人管她究竟有没有落红。
如今这情势?萧淑玉冷冷笑了一声,接过那帕子递给身边的红莲,方开口道:“也是呢,我还以为能让我混过去呢,原来不行。”
两个婆子跟着笑了,说了两句闲话,方要离开。萧淑玉便命红莲从抽屉里抓了几把钱给她们俩。前世怪自己糊涂,只想着讨好老的少的,却不知道拿小恩小惠卖弄府里下人的人心。以至于弄得自己形单影只,除了红莲,没人肯与她传送消息。
待她明白这个道理,想卖弄人心,家里却败落了,手里再没一个自主的钱来做这等事。
两个丫头服侍她解了钗环,松了头发衣裳,萧淑玉方拿起那方白帕子进了内室,在床边坐了。
文宣不过是躺下呕气,并不有真睡着,虽然听不清淑玉在外屋与丫头们说些什么,但两个婆子来送帕子的事却听了个明白,见她托了帕子进来,不由叹了口气,眉头皱起来。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我都跟她说了咱们的事,这不是故意为难咱们么?”文宣不悦的道。
萧淑玉听着那熟悉的声儿,一恍惚,有些失神,前世只要听见这声儿就失了魂,甘心为他做一切事,想想自己真是疯了。
“不就一块血迹的事儿,你要怕疼,我自咬破手指涂上去就是了。”萧淑玉淡然说道,将帕子丢到一边,又拉开一条锦被打算睡下。
文宣手支着脑袋,侧身瞧着她:“玉儿,你真的变了,以前不似这样冷淡,怎么成了亲,倒觉得跟我疏远了?”
“我并没有跟你疏远,不过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萧淑玉合上眼,轻声道,也许他不是坏的,不过是因为面子过不去,所以才给她脸色看。
他不应该是坏的,前世她那样依恋于他。
“其实,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分的那么清楚,你的我的,钱在你手里和在老太太手里不都一样?反正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不能分家的,大家都该为这个家出点力尽点心才好,对不对?”文宣的声音温柔动听。要是前世,早让她心醉,心甘情愿任他摆布。
可如今听了他这番话,萧淑玉心中才升腾起来的一点希望顿时化成泡影破碎,他还是想算计她的钱,他娶她根本就是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