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惘地看着李老大,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说出那样一句话来。我愣愣地看着李老大的嘴唇不断地开合,却全然忘记了他到底说了句什么话。他表情似乎极为认真,刚才那副戏谑的痞子模样再难在他脸上寻找到任何的踪迹。
很久之后,我发现自己耳边的嗡嗡鸣响慢慢消失,李老大的声音也慢慢清晰起来,他说:“我可以护送你回到你我共同的故乡——蓬岛。”
“你我共同的故乡?蓬岛?”我神思恍惚地呢喃起来。可是脑袋空白一片,我完全找不到一点头绪,用力甩了甩头,痛苦哀嚎道:“我听不懂。”
“你的故乡在遥远的南方海岛上,那个海岛名叫蓬岛,与中原隔海相望。”李老大的声音很轻很缓,似乎带着浓浓的思恋之情,那是一个赤子对于家乡的美好依恋与想念。
“我没有任何印象。”我痛苦地抱住头。
“你自然没有印象,因为你一出生就离开了故乡,飘荡在异乡。”李老大似乎心生不忍,话语中俱是怜悯之意。
“我不懂,那你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为什么我会被他们遗弃在异乡?还有,你又是谁?为什么你要一直跟着我,保护我?又是谁派你来的?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说的话?”也许是因为太激动的缘故,话都说完了,我的嘴唇却仍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你看看这个吧,你就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我。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抵不住心中的好奇,接了过来。原来是一副画,我颤抖着手慢慢展开。
借着旁边明黄的火光,我终于看清了画作。暗黄的画纸昭示着画作已经年代久远,一个身穿白衣的仕女微侧着头,端秀的飞仙髻单单别了一支镂空穿枝菊花纹钗在上面,素简的妆容却也掩不住的是绝代的风华。细看她那张精致的锥子脸,却是满脸愁绪,眼神迷蒙飘忽。而她那双眼睛,我想我肯定是见过的,我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来回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跟你现在的眼睛几乎如出一格吧,只是没有你的鲜活动人。”李老大此话一出,我摸着眼眶的手立刻顿住,僵硬着缓缓放了下来。
“她是?我的娘亲吗?虽然不可否认,我们长得极相像,但是却也不能单凭这个就确定吧?”我一边轻轻地用手抚摸着画像,一边轻轻地问道。
“当然不止因为这个,你可以撩开你左手的袖子看看,手臂内侧是不是有一个蝶形的胎记。”李老大说到这个的时候尴尬地偏开了头。我怎么觉得他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倒好像他看过似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手臂上确实有一个暗红色的胎记了,只是是不是蝶形的倒是没怎么留意过。我扫了李老大一眼,确定他真的没有偷看的意思,才快速拉起袖子,看了个究竟。还真别说,细细一看,可不就是像只蝴蝶似的吗?我放下袖子,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却又觉得自己这样紧张兮兮的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顿时昂首挺胸板直了身子坐好。
“我说的没错吧?”李老大说的虽是问话,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块胎记?难道你偷偷看过?”我就奇了怪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咳咳……咳咳……”李老大咳嗽了几声,还不忘拿手捏了捏鼻子,才说:“曾经不小心瞄到过,我可不是故意偷看的。”
鬼才信,我瘪瘪嘴表示不信。“那我娘亲到底是谁呀?你又是谁,总可以告诉我了吧。”我其实心里一直发虚,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具体你娘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找到你,保护你,直到把你安全地送到灵帝的身边。这就是我毕生的使命。”
“毕生的使命?是不是太严重了一点啊?”他不说还好,一说能把人吓一跳。
“对,一点也不严重,从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寻找你而活着。”李老大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拍了拍心跳加速的小胸脯,才能慢慢淡定下来,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我的父母都是暗卫,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寻找流落异乡的你,但是直到他们遇害都没能完成他们的任务,而我作为他们的儿子,自然而然要子承父业,继续执行这个任务。我父母离去前根本就来不及跟我交代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他们只交给我这幅画像,告诉我要找一个左手手臂有蝶形胎记的女孩,而且应该跟画像中的女人很像。然后保护她,护送她去到灵帝身边。”
“就这样?那我觉得你应该认错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说着就站了起来,眼睛看向热闹的人群。大家都其乐融融,一派喜庆,唯独自己所在的这一隅,偏偏冷清落寞,显得格格不入。
“你不想回去!所以你选择逃避了!”李老大冷着脸,大声质问我。
我确实想逃避,即使我就是他要找的人又怎么样呢?我不认识那个所谓的娘亲,也不认识那个什么灵帝,更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叫做蓬岛的地方。我对李老大口中的一切,毫无任何感情可言,对我来说,那完全是陌生又冷酷的遥远他方,我不想去。况且,我深中蛊毒,命不久矣,我就算要去,也未必能坚持到到达的那一天,不是吗?
“哎,熙儿,李兄弟,你们俩快过来呀,一起热闹热闹呀,躲那里干嘛呀?”日达木基那大嗓门一传来,我总算是找到了躲开这一切的理由。
“这就来。”我高声回答,回头看了李老大一眼,只见他眼中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走了两步,听到李老大在身后坚定地说道:“我总会把你带回去的,我会等待那一天的来临。”
闻言,我停顿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日达木基的方向快步跑去。日达木基正站在火堆边,咧着嘴向我不断地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