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皮麻了一下，顾不上许多。连忙伸手狠狠地推了濮阳蓁一把，她还没来得及问句话就被我推倒在地上！
清脆的碰撞声伴随着两片火花在我和她之间的墙壁上响起，是两枚金属镖钉在了墙上，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刚才应该把濮阳蓁刺成筛子的。
“抱歉抱歉……”我连忙把她再扶起来，“并没有想占你便宜的意思……”
“道歉我接受了，但是后半句话缺乏可信度……就当是你救我的回报吧。”濮阳蓁扶着自己着地的背脊说。
“……好吧看来话少和腹黑之间并不矛盾……”我也发现刚才自己的那波解释有点太抠脚了，正想补几句话敷衍过去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貌似不是出来郊游的，我们在被人追杀啊！姐姐你太淡定了吧？淡定得把我都带跑偏了……
我们身处一条狭长的小巷中段，而两端的出口处此时各出现了一个人影，掐头去尾，把我们堵在中间，是无痕的士兵。虽然蒙着面，但他们身上银灰色挂着利刃的制服以及刚才他们扔飞镖的手法已经摆明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出来抓老鼠的，而我这只不知好歹的老鼠居然主动地跑了出来，还义正词严地拉上了一只母老鼠！
……泡妞真累。还有，这些家伙堵人的手法……怎么就让人联想到街头混混搭讪妹子呢？
前后都有敌人，两侧是墙壁，我靠在墙壁上，伸出一只手把濮阳蓁挡在身后。这么做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地瞟了一下她的眼睛，那双漂亮致命的紫色瞳眸之中完全没有一个被保护者该有的神情，而是紧紧聚焦，大概她已经在想着该怎么反杀了吧。
“这位是……征西将军府的马超公子么？居然没有回西凉去？你不知道马将军已经离开了么？”其中一人开口问。
“啊，这地方风景不错，我想留下来玩几天，难道不可以么？”我胡编着应对之词，攥紧了拳头。
他们的目的性很强，露面之前就直接下死手，在发现我们并没有被制服的情况下才出面并且主动交涉，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和濮阳蓁刚才的对话被他们听到了全部或部分。而引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则是血液的腥味，濮阳蓁昨晚在这里杀了人，虽然司徒府的人时候来这里善后，但是显然他们并不能把血液处理到苍蝇的嗅觉都发现不了的程度。不巧的是这些家伙正是今晚开始出来执行任务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攻击失手之后他们没有选择继续攻击，而是直接露面呢？难道之前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可如果是这样他们就没有理由试图在暗中搞死我们啊。到底为什么？我紧张地思索着，搜寻者一切可以说得通的解释，握拳的左手手心已经沁出了汗，而右手却是冰冷的。我这才想起濮阳蓁被我挡在右手的后面，这女孩简直就像是一座冰雕一样，从里面冷到外面，我似乎都看得到在她身体周围存在着一圈淡淡的蓝白色光环，绝封存着对零度的力量。
我们感觉得到彼此的心脏在疯狂地搏动着，像是被囚禁在铁牢中试图逃脱的困龙。
“玩几天？仅仅是玩而已么？”那个问话的家伙冷笑，“令尊大人带着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回到西凉，想要做什么事情大概是个人就猜得到，而作为他最得意的长子，马超公子留在敌对势力的中枢区域的目的就是玩几天？即使是做为一句敷衍之辞，这也未免太不过关了。”
“抱歉，本少爷不是街头算卦的，唠不出那么多你爱听的嗑。”我冷哼一声，“至于我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随你怎么想，要怎么办也随你便，想杀我我也没意见，前提是你杀得了我。”
对方卡壳了……大概是被我的吐槽雷得无可奈何了吧。或者，暴风雨前的寂静？我尽量正视着那个黑影，却用余光悄悄打量周围，并没有其他身影的出现，也就是说我们的位置，行踪，包括真实身份，现在就只有这两个家伙知道，要不要杀人灭口呢……可这样一来搞不好真的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不对，不对！无痕按理说应该是多办事少扯淡的队伍，可现在这两个家伙跟我东拉西扯这么久，这似乎不符合他们的作风。如果我是他们的既定目标，他们不应该和我多说一句废话多啊，可现在他们表现出了比我还磨叽的一面……
我知道了。他们没有能力杀了我们，于是和我们交谈，这是要拖住我以待支援。而显然，这样的拖延对我来说是明显不利的。
“阁下多心了，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对人下手。”对方的其实略有缓和。
“哦是么？”我白了他一眼，虽然黑暗中或许他没看见就是了，“那刚才那几镖，你怎么解释？”
“呃……我们可以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么？这样吧，请阁下跟我们走一趟，阁下留在洛阳的目的自然就清楚了，总强过现在这样，我们也有公务在身。”
“你这么有把握能套出我的目的么？”我问，“那么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大概就是私狱了吧。免了，我不想去一个虐待狂群居的地方。“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扯皮，用夜色掩护着自己左右飘闪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游移着，想着能够脱身的对策……短剑还在怀里插着……他们两个分别封锁了小巷两头，距离是十五步与十七步，我没有远程攻击的道具，该怎么同时击倒他们两个呢？……对了濮阳蓁可以帮我，我们一人解决掉一个，同时出击也许能够秒杀，但是万一失手的话就炸锅了，可问题是现在似乎也只有这个方法……****好烦啊！怎么办怎么办？
“阁下多虑了，就算你是犯人，也是极其重要的犯人，不会对你随便动刑的。”对方解释说。
“你们有完没完？我说了我觉得洛阳风景不错，只是留下来玩玩而已，这犯了谁家的王法？”
“嗯，风景是不错，何况还有佳人相伴……阁下倒是动作很快，才来洛阳几天就钓到了中意的女孩了么？嗯……这衣服是……是司徒府上侍女的着装？你居然把手伸到了司徒府里？”
糟糕，被他们发现了！
这下麻烦了。无痕是些高效率的精英杀手，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和我拉家常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说明我进入了他们重点监控的名单中。在这种时候被他们发现我跟司徒府有交集的话说不定这把火会烧到王允身上，那样的话可能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与它相比，白天时候的伍孚事件都可以算是鸡毛蒜皮！
唯一的方法，让他们带着这个秘密永远闭嘴。
悲剧啊……
“我说，你出来赴约就不能换身衣服么小姐？”我捂着脸低声对濮阳蓁说。
“你会在这种风声紧的时候约我出来才是真正的作死吧？”濮阳蓁说着开玩笑的话，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表情，“不过这衣服是不太方便，打架的时候有些拖拖拉拉的就是了。”
“呃……你怎么知道我想打架？”
“直觉。”
嘿！好准的直觉！这种神级队友简直千金不换啊！
“那……合作愉快咯！”我撂下这句话的瞬间就冲了出去，拔刀，瞄准刚才一直在和我对话的无痕士兵，在突进到离他只有两尺的时候出剑刺向他的鼻梁……被格挡！
到底是董卓手下一等一的精锐，单兵战力确实相当有水准……不过和我单挑的话……
左手的短剑被挡开，我直接出右手呈爪状握住了他的喉咙，把他的食道，气管，颈椎……统统捏碎！
在他的颈椎发出碎裂的声响的那一刻，我背后的敌人的刀锋离我只有数步之遥……可他再也无法前进了。我听见身体轰然倒地的声音，回过头时只看到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以及长剑已经收回去一半的濮阳蓁。
战斗结束——暂时结束。
“妹子，帅爆了！”我冲她竖大拇指，“做为将要同生共死的队友，我必须承认和你合作相当有感觉。”
“客气，你也不错。”她淡淡地翘了翘嘴角，也回竖一个大拇指给我。
我也笑，希望……希望我和她以后不会仅仅是共同战斗的队友而已。如果……
一阵席卷了整座城市的粗犷轰鸣声打断了我的白日梦，那像是……苍龙的怒吼！
洛阳城的全称警报。
“见鬼，不是解决掉了么，怎么会被发现的？！”我大吼——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大吼才能听得见了，“对了，会不会不是冲我们来的？”
“别傻了！怀疑什么都不要怀疑无痕的办事效率，别抱任何幻想，我们已经暴露了！”濮阳蓁也前所未有地大吼，“无痕成员之间有着固定的联系方式，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共同组成了一张大网，这张网的任何一个节点出问题都会马上清楚反应的！”
片刻之后轰鸣声结束，取而代之的是整齐有力的步伐律动，而且由远及近……这是步兵部队的脚步声！不光无痕，连禁军部队也跟着出动了！
这******是什么效率啊！
“啊……麻烦了。”濮阳蓁微微皱眉。
“没关系还有一点时间，赶进想辙……要不找个房子藏起来先？”
“不行，这样只会被就地合围，跑起来反而更安全些。”她说，“对了，昨天在这里没把尸体处理干净，连累你了。”
“你都说了作死的人是我，就先别揽责任了可以么？快想办法，你负责找路我负责砍人，合作愉快啊！”我说。
“……有了！”濮阳蓁盯着地上尸体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换上他们的衣服，快！”
“你妈妈没教过你死人的遗物什么的不能乱动么……”我贫嘴。
“废话真多……”濮阳蓁深呼吸，“拿走死人的东西或者你自己变成死人，自己选啊！”
“开玩笑开玩笑！……可是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也对不上他们的暗号啊！”
“可这些人是蒙面的，在这种混乱的局面加上黑夜，我们无疑是受益者。”濮阳蓁说着双手扶住我的肩膀，“转过去，快！”
“哦哦……啊？那你让我转身干什么？”
“你想要看我脱衣服么？”
“废话当然想了！”
“你……”濮阳蓁抚额，“快点！”
时间已经紧迫到她连数落我几句的功夫都没有了。
“好好好，快点快点……”我背过身子走远了几步，把身上淡紫色的衣服脱下来，另一手扒着身边尸体上的盔甲。还好，不需要从里到外换个遍，只需要换层皮就好。
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虽然是个游走在刀锋剑刃上的刺客，但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身上总有些东西是温柔的。说不定如同春风一样和煦广阔的温柔就隐藏在她看似冷酷的心中，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的面瘫，冷淡，惜字如金，这不是人的天性……那么濮阳蓁，她的天性又是什么？
我……很期待。
……好吧我很期待着能够回头瞟一眼什么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吧，我怕被打。我老老实实地披上无痕的轻灵战甲，登上战靴，戴上头盔，套上手套，我便成了一个无痕属下的士兵。
周围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带动着我心跳的节奏，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某种莫名的悸动，我觉得自己可以回头了，于是就回过了头。
濮阳蓁已经穿好了衣服。果然，刺客做什么都是高效的，心里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你在看什么？”她问。
“啊没……没什么。”我猝不及防地应付，然后匆忙挪开了视线，但我还是看到了她冷峻的眉头皱了皱，似乎闪过一丝狐疑。说真的，我很害怕被她看穿心事。我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人可以握着刀枪嘶吼着在战场上屠杀，被屠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以英勇无畏，可以帅得爆表得到万人景仰，但是这世上总会有什么东西是你情不自禁想要躲闪想要回避的。再耀眼的英雄也总有不愿涉及的领域……何况我也并不能把自己夸成什么英雄……略不要脸。
濮阳蓁淡淡地看了我几眼，俯身捡起我们换下来的衣服埋在墙角的一堆沙土中，回过头说：“走吧，今天晚上的事情看来没希望和平能够解决了，再不快点这条路就会被禁军部队塞住的。”
“嗯。”我说，“我可不想到董卓的私狱里去……无痕那帮家伙真是烦，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司徒府的人。”
濮阳蓁没有回答我的话，她背过身去轻轻一跃落在房梁上——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我也连忙跟上去。出发了。
“那些家伙可不仅仅是职业杀手而已，他们-的很多技能在领域内都是一流，比如说情报收集，分析，应变力，判断力，谈判交涉，甚至是简单的外伤治疗，近乎于全知全能的存在。”濮阳蓁说。
“简直碉堡了……”我感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