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冷,院内的枫叶已经金黄。
随风飘舞,很是好看,像花舞的蝴蝶。
距离那日练剑场,已经过去了半月,今日是时节为小雪。
一大早,天色仅仅是有些发白,轻歌便来到了安逸的住处,拍着他的房门,语气有些兴奋,“师弟,师弟,下雪了,下雪了,你快出来。”
安逸穿好衣服,里面加了一件棉衫,拿着霜雪,打开了门。
果然,一阵寒风吹来,带着片片冰冷的雪花。
屋外一片雪白,轻语现在外面,衣衫也和安逸一样,显然在里面也加了一层。
三千青丝用白色的丝带绑住,穿着白色的衣衫,精致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见安逸出来的时候,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师弟,你是不是说过,喜欢雪啊!走……师姐带你去一个地方看雪。那是以前母亲常带我去的。”
说完,也不等安逸答应,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安逸没有反抗,而且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肩膀拉着他,一起走向一个地方。
安逸答应过她,陪她一起去看雪………
路边的小花还带着水露,沐浴在湿冷的空气中。大约走了半刻钟,穿过一条小径,轻歌带着安逸来到了一处有些隐秘的峰顶。
东向,太阳刚刚出来。
金色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冰冷洁白的雪花飘舞,远处便能看见主峰的纯阳大殿,山下青墙黑瓦,阁楼林立。
山顶不远有几株梅花,已经开了,粉红色的梅花,很是漂亮。
亦然像一副美丽的雪画。
“很漂亮。”
安逸看着傻傻用小手接着雪的轻歌,缓缓说道。
“嗯!很漂亮,你师姐我也有几年没看过了呢!对了,师弟,我在带你去看另一样东西。”她跑到安逸旁边,又拉着安逸,走向了那几株梅花在的地方。
绽放的梅花在风雪中独立,最大的一颗主干上,挂着三块木牌。
上面写着几个字,其中一块木牌上,刻着“水轻歌”三个字。
“师弟,你看,这是父亲,这是母亲,这是你师姐我。这是和父亲去长安的时候,父亲亲自刻上然后挂上去的……”
说着,她精致脸庞有些发红,声音也越来越小,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样式与三块木牌一样,却没有刻过东西的木牌。
“师弟,你也刻上自己的名字,也挂上去,好不好?师姐和师弟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抬起头,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红晕,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安逸。
“轻歌…”
“嗯!师弟……”
并没有说出平常口中说出的师姐二字,满天风雪中,梅花在旁,安逸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也许可能只是复杂。
也许……
“轻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一直一直在一起。”轻歌看着安逸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很喜欢很喜欢师弟,师弟对我很好,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师弟从来都不会说我,很照顾我,关心我。师姐想和师弟在一起。”
听完轻歌的言语,安逸心中更是复杂。
“你还…小,你知道吗?”头有些疼,只能磕巴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我已经不小了,山下的很多女孩,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嫁人了。而且,这和师姐小有什么关系?”轻歌疑惑的看着安逸。
沉默许久,雪还在下,安逸说话了。
“轻歌,我……”
没等安逸说完,轻歌便打断了安逸:“我是不是很讨师弟厌啊?”
眼前的少女眼睛有些发红,眼瞳中更是流露出丝丝雾气,仿佛受到了委屈。
“轻歌很可爱,那么漂亮,我怎么会讨厌轻歌呢!”
“那你喜欢我吗?”
看着眼瞳发红的轻歌,安逸也只能说了一句喜欢,不然恐怕轻歌就会哭出来了。轻歌是这个世界上和他说话最多,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最亲昵的人了。
再说了,安逸也的确蛮喜欢轻歌的,不过却不是那种喜欢。
“那师弟为什么不答应轻歌,把木牌挂上去。”
眼睛红红的轻歌抓着木牌,对安逸说道。
安逸“……”
这一番话下来,他感觉轻歌对他更加的亲昵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答应他了。
看着手中巴掌大小的木牌,在看看怀中的霜雪剑,安逸可不认为他的剑法能在上面刻上他的名字。
“轻歌,没东西刻。”
“没关系,师姐早就准备了,给……”轻歌眼睛还是红红的,但却带着笑意,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递给安逸。然后就笑吟吟的看着安逸。
那幸福的眼神让安逸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接住匕首,在木牌上缓缓刻上了安逸二字。
幸好最近练习青风剑法,手腕的力量大了许多,对身体的控制力也加强了很多,木牌上的安逸二字刻的还不错,没有出现刻错的事情。
刚刻好,轻歌便带着笑意,从安逸手中抢出了木牌。然后兴冲冲的跑到梅花旁的主干上,挂在了那一块刻着“水轻歌”的木牌旁边。
风雪中,哪一株梅花旁,她穿着一袭白衫,看着挂在树上的木牌,嘴角浮现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安逸看见,心中的复杂也少了许多,淡漠的脸庞同样浮现出一抹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阳光洒在大地,空中飘着雪花。
下山的小路上,安逸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的轻歌,有些窘迫。尤其是看到周围师兄弟饶有兴趣的注视,淡漠的脸也有些发烧。
轻歌精致的容颜更是埋在安逸胸口,不敢去看周围的人。
好吧,经过这一闹,这一脉基本都知道了安逸与轻歌的事。
小院内,安逸带着轻歌进了屋。关上了门。
轻歌这时才从安逸怀中出来,看着安逸,笑了笑。
“笑什么?”
“很开心……”
看着她呆萌的样子,安逸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歌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眯了咪眼睛,脸更加的红了。
“好了,有什么开心的,早上没吃饭吧!去吃饭吧。”
轻歌点点头,像一个小媳妇一样低头跟在安逸身后,拉着他的衣袖。
小院其实也可以自己做饭,只要在山下或者纯阳买一些蔬菜肉类,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就可以自己做来吃。但大多数弟子都是穷苦人家,只能集中在一起在食堂里免费吃饭。
安逸身上有很多银两,但却懒得做,而且还要练功,所以这些日子都是在纯阳的食堂内解决口腹。
其实这些也可以让奴仆做,但安逸来到纯阳后,便让安家的那一人回去复命了。剩下的一人则住在他院子不远奴仆所住的地方,每日帮他打扫院子,吩咐他做一些事情。
马夫,也只能做一些跑腿打扫的事了,难道还指望他做饭吗?
在食堂吃完饭,安逸把轻歌送回女弟子的住所,才回到院子。
呼~
轻呼一口气。
安逸拔出霜雪,准备练一遍青风剑法,今天他还没练呢!
站在院中,正准备开练,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少爷,老爷来信。”
打开门,是被安逸让他回去的那个车夫,点点头,安逸从他手中接过信封。让他先去找另一个奴仆,安顿好,先在这歇息一晚。
回到屋内。
安逸坐在窗前,拆开了信封。
纸页有三页,可见这个父亲对他的喜爱。
“见字如面,吾儿亲启。
为父已知你以拜入纯阳,好好学艺,如今朝廷混乱,恐有动乱,只有把你送走,为父才能安心,别怪为父。
天气凉了,需好好照顾自己,你从小身体便不好,如有什么地方需要打点,或者缺了什么药材,为父尽量帮你寻到………”
一封家书,约有几百字,都是一些关爱之言。
安逸看了一遍,静静的坐在窗前,发愣了一下,才缓缓把信纸封去信封,把他小心的放入一个木盒。
安逸不清楚那些穿越后,理所应该的叫着所占据身体的父亲是什么心情。
安逸穿越后,也只是离家的时候,为了不暴露,才轻轻的说了一句“父亲,我走了。”
安逸可以说是杀了他的儿子,占据了他儿子的身躯,然后体验这具身体父亲的爱。
比夺妻之仇,杀父只恨还要狠毒。
安逸相信,如果这个便宜父亲如果真的知道了真像,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安逸敢肯定他会生不如死,纵然他现在的身体是他孩子的样子。
安逸不相信,如果他知道了,只会说一声,不管你的事,你也不是有意的,这样幼稚的话。
这一切,都是他将心比心得来的,虽然他前世并没有孩子,甚至连爱人都没有一个。
所以,他虽然尊重这份父爱,心里却不会接受这份父爱,安逸他还没有那么贱。
沉默许久,从抽屉里拿出砚台,与墨,缓缓的磨好。
在桌上放上纸页,提起一只狼毫笔,粘了一些黑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见字如面,父亲亲启。
孩儿在纯阳过的很好,心晓父亲之苦衷。习得武艺,身体已然好了许多,父亲不必担心。已然小雪,父亲也要多保重身体。
孩儿在路途中遇见一女子,倾心………”
洋洋洒洒几百字,写在纸上,按照记忆里的样子,虽然原主是一个安静的性子,看似对父亲颇有怨言,但却从心里很是关心,且从不会对父亲说谎。
在信中加入了轻歌,看似多此一举,实则迫不得已,他可不会觉得,那位送信的老兄不会把他这几月在纯阳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他那位父亲。
加上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这封信送去,与轻歌的关系,貌似已经落实了。
安逸心中苦笑。
虽不承认这份父爱,但在现阶段绝不能暴露半点马脚。
把信装入一个崭新的信封,用蜡封好。安逸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花,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