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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送行

云少白一走进来,除了燕惊天倚坐在椅子上之外,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包括那个钱总管。云少白有点受宠若惊。自己只是一介布衣,一个穷书生,甚至连个安身之所立命之本都没有,哪受得了这般厚待。

云少白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云中鹤便迎了上来,请他坐到上首的位置。云少白赶紧推让,口中说道:“在贵寨中叨扰多日,在下又是末学小子,众位头领在上,岂敢坐这此大位。”

燕惊天却说道:“云公子人中龙凤,自当坐得,且今次是为你送行,你自然得坐这上首之席。”

恭敬不如从命,云少白也只好坐了这上首之席。柳青青便坐在他的对面。坐位分宾主而坐,中间是燕惊天,左首是云少白,右首却是钱总管,李昆反而坐于钱总管之下。云少白估计李昆的官位比那个钱总管小。而依次下去便是云中鹤等头领,这上首桌只坐了八人,下首两桌却各坐了十人,都是黑磨山寨中的头领,云熊弼是十八位头领中最末一位,自然也就坐在右下首末位。云少白扫了一眼,见燕鸿菲并不在其中。云少白有点遗憾,这小妮子自从上次事情之后,便极少来找云少白,即便碰到了,神情也是淡淡的,他不知道燕鸿菲是有意避开还是心有芥蒂,总之,就是少见了。

刚刚坐定,云中鹤便站起来,大声说道:“开席!”几声铜锣响后,那酒菜便源源不断地上来了,鸡鸭鱼肉时蔬山珍一应俱全。云少白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菜肴。

燕惊天显得有些激动,端着酒杯说道:“今日,为云公子送行,亦是为犒劳寨中各位兄弟为山寨辛苦了一年,山寨日渐壮大,也多亏了在坐的兄弟们鼎力相助。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望各位兄弟们团结一心,为保一方乐土,尽心尽力,我燕惊天不会亏待大家。”

在坐各头领“轰”的一声应道:“替天行道,死不旋踵!”

云少白只觉得耳朵嗡嗡的有点受不了。忽然,众人已经平静的声音又“轰”一声响起:“祝云公子前程似锦!”

燕惊天本长抱病在身,这几句话又说得大声,便有点喘不过气,咳了几声便示意酒席开始。还未说话,桌上的几位头领便拎着酒杯过来,云少白看了那酒杯,头便有点大。那说是酒杯,倒不如说是酒碗,一个杯子足足便是有一斤,如此喝下去,还没一圈,自己便要倒了。

但是,山寨中的汉子可不管,他们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头掉了碗大一个疤的主,哪里跟云少白这白脸书生客气。云少白待要不喝,却是不行的。这些头领多少都教过自己一些本事,虽然算不上是师傅,但总是自己要尊敬的人。他们来敬酒自己说什么也得喝了。

当下云少白也顾不了了,只能接过云中鹤敬过来的第一杯酒说道:“承蒙众头领厚爱,教授许多本事,日后自当厚报,在下酒量虽小,但酒要喝便要喝得爽,如果酒后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众首领担待。”

一波攻击刚过,云少白便觉得有点天旋地转,还未及坐下,那坐在下首的云熊弼便又带了一拨人端着酒杯过来。此时,悠紫那粗笨丫头快步走到云中鹤旁边,耳语了几声,云中鹤便点点头站了起来对云熊弼说道:“十八弟,云公子是读书人,不比我们这些山野粗汉,这般喝酒只怕席未散,公子便梦见杜康去了。”

云少白正好就驴下坡说道:“云大哥,在下实在量浅,还望担待。”

云熊弼可不管这些,提着酒杯说道:“俺粗人一个,只知喝酒便是喝个交情,公子可是跟头领们都喝过了,如果这杯不喝俺的脸可掉地上拾不起来了。”

云少白无奈,只得接过杯子一口气干了,这杯酒一入喉,他只觉得一股气从肚中升起,竟欲窜了出来。云少白努力压下酒气,柳青青见大家都围着白哥哥喝酒,刚开始还觉得挺有趣,再一看云少白已然脸色发白,她知道这酒有点喝大了。眼看着云少白一杯酒又要入口,她立即站起来,快步上前,夺过云少白手中的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云少白被唬了一跳,他从没见过柳青青喝酒,赶忙说道:“青妹,这酒不能急喝。”

柳青青笑笑说道:“没事,我常在家中与爹爹喝酒,也没什么。”

众人一看一起叫好说道:“不想姑娘豪爽,是个巾帼英雄。”

柳青青有些得意便说道:“你们这么围攻白哥哥好不知羞,有本事我们来猜拳喝。”她本是乡野丫头,仗着自己年纪小,也不管什么礼数便向群豪叫阵起来。众人看她有趣,便撇开云少白,一起向她发起进攻。这柳青青也算刁钻古怪,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划拳手段,对付群豪竟然不落下风。云少白见其赢多输少,也就渐渐放心了。

这边刚刚被柳青青这么一挡,云少白便缓过劲来。他便端起面前那小一号的酒杯,向燕惊天敬了一杯,口中说道:“多谢大首领为少白解了不白之冤,小可敬大首领一杯,以表心中谢意。”

那燕惊天不能喝酒,只是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云公子既然来了我黑磨山寨,便是我们的兄弟,况且此事也是因为寨中的兄弟而起的,说来还是我们对不起云公子。云公子心胸宽大、不计前嫌便是山寨之幸了。”

云少白听了燕惊天的话有点意外。回想这一路的事情,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这山寨的头领似乎对自己太过于客气,甚至于总想在弥补什么?为什么呢?却是一下子想不明白的。日后云少白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也懒得去管这些,有人对你好总是好事的。

云少白依次敬过去,虽然已经换成了小杯,但这一路敬酒也得喝个十杯八杯的,那晕眩的感觉便又上来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会这么好,小时候没喝酒,长大一点没钱也没机会喝酒。当敬到云中鹤的时候,云中鹤悄悄地说了一句:“云兄弟现在还是少喝一点,一会儿还有人请你去再喝一杯。”

云少白便问道:“还有谁请我喝酒?”

云中鹤便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云少白心里有点明白,他多少有些高兴,云中鹤那手指的方向竟是燕鸿菲的闺房。

心下正在高兴着,李昆带着钱总管过来。三人喝一杯酒之后,李昆便向云少白说道:“这位你以前也见过了。”

云少白点点头说道:“那次之事,在下惭愧了。”

钱总管明白云少白指的是那牯牛之事,便说道:“些微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他接着道:“云公子,我们还到房内详谈。”

云少白估计他要与自己说一些重要的事情,刚好自己喝得有点多了,正好可以找个借躲了出去,省得等会儿再喝下去便会出了洋相。看着柳青青与云能弼那伙却越玩越高兴,他便与云中鹤说了一声,让他关照着柳青青,别让她喝太多酒,便与李昆和钱总管一起去了边上厢房内喝些醒酒汤。

一进入房内,李昆便重新介绍钱总管,这次他没有隐瞒钱总管的身份。原来,钱总管是潞州府衙参事,从五品,姓钱名蔚观,字梦渔。

云少白吓了一跳,他心里早已知道这钱总管是当官的,却不想是一个从五品的官员。大舜朝的品级设置极为繁杂,从七品县令至一品宰相,各品还有正从之分,即正副之分。云少白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保长和里正了。那保长和里正可都是没品没级的,只能算是乡村小吏,如今一下见到一个从五品的参事,可真算是此生之中见过的活的最大的官了。

而且,他又觉得这一路之上怪事忒多了,这钱蔚观已官至从五品,可是在李昆面前却显得有点小心。难道李昆是更大的官?他其实只猜对了一半,李昆是李煜山的亲信,虽然没品级,但亲信就是最大的品级,钱蔚观只是李煜山手下的一枚小棋子,他对李昆自然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李昆在外办事代表着李煜山,得罪了李昆便是得罪了李煜山。钱蔚观并不知道云少白正式的身份,只知道此人被王爷看中了,那今后便是要飞黄腾达的,他自然对云少白也多了一些敬意。

李昆对云少白说道:“近日,山寨上有所调整,公子在这里已经不方便,况且山下云家大院的事,公子也得要及早处理了。你明日就跟着钱大人下山去,他自然会安排你到西山县衙去做事。”说着李昆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上头对你很是看重,这次你到西山县衙任知事一职更要多多学习仕途中事,有事多向钱大人请教。”

只是云少白并不清楚李昆说的“上头”到底指的是谁?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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