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想不明白,如果说反王在永宁岚县集合这上万人马,那倒是可能的。毕竟,那地方有十几万流民,给口饱饭,抓些炮灰这不稀奇。
可是各条道上都有自己和山西当地的人马守着,没有一处报来有大批贼军经过的消息。要知道,从永宁和岚县向西是黄河,向南则有一大串州县,向北那是宣大边关,向东两条山道,自己都安排了人守的死死的,这所有的道路出来,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这反王还会飞不成?
可不管贼兵怎么来的,汾州不能失,太原那是更不能出问题,否则不要说立功捡宝贝,自己的脑袋都未必保的住。
现在的太原可谓是兵力绝端空虚,太原总兵和兵备道的15000兵可都在他手里,太原还能有几个兵?大同那边倒有宣大总督的边军,可这几万边军是能动的吗?皇太极就在察哈尔四处征伐,谁知道他会不会心血来潮来那么一下。
“不行!太原一定得救!”脖子上有些小珠冒了出来,左良玉咬咬牙,觉得还是要回援太原。可刚下定决心,又想,这反王一会围汾州,一会又逼太原,不就是为了保他那老巢吗?这么算来,那山中兵力应该不多才对,若自己就这样退走,不是刚好中计。
正在左良玉左右为难之际,又有急报传来,说有大批贼军出现在古交附近。这下容不得左良玉再迟疑了,古交可是他进山的咽喉之所,若古交有失,就算他攻下敌军老巢,也将陷入永宁,岚县和古交的反贼三面包围,而另一面则是重重大山。
于是只留小股人马依山起寨,以为监视敌情,大队则火回援古交。
古交不远,下山也比上山容易些,半天后就又回到了古交县。定睛看去,哪里有半个贼兵?流民倒有几个,三三两的窝在树下捣鼓些可怜的食物。
古交县令带着师爷县丞按例在城外迎接,见左良玉策马过来,便乐呵呵的上前行礼,后面众人更是谈笑风声,喜气洋洋。
“这。。。”左良玉蒙了,翻身下马后也不顾什么礼节,扯住古交县令的衣袖就问“贼军呢?为何不见?”
“将军来迟了一步,今日本县亲临失石,携城中父老死守城池,贼军多次攻城不克,又见我战意颇决,无机可乘之下乃自行退去!”古交县令见左良玉拉着他的官袍,甚是无礼,便有些气恼,冷冷的说完一甩衣袖便要回城。
“你。。。”左良玉顿时气的七巧生烟,尼玛,老子进山剿匪,好端端你快马来报说有匪情,等我几万大军赶来救你,你却说被你赶跑了。这满场面哪有一星半点攻城的样子?亏你也有脸说敌军数次攻城不克,还“亲临失石”“战意颇决”,当我是不懂打仗的秀才?
现在到好,你满把的功劳往身上装,我却滴米未进又当傻子又被你笑,这。。。这实在大气人了!可左良玉也没办法,人家是文官,又是山西的文官,自己怎么说也是客军,总不能冲进城中一把火把他县衙给烧了吧!
再说人家也没说错,看那城外总归也是一地鸡毛,黄的白的都有,长的短的也不少,甚至还有几支断了的箭失,一看就知道贼军确实来过,而且来的还不少。古交说他们守城守的好,不给敌军可趁之机有错吗?估计这县令这么着急回去就是为了写请功的奏折。
可这奏折一上那是打我左良玉的脸啊!
气恼管气恼,现在的局势再进山肯定不行了,还是先去救太原吧。
于是下令在出山的口上扎下营寨,把所有步卒留下,再派人去向古交县令催要粮草,自己则带着六千马队星夜驰援太原。
四月北方的夜,用“料峭”根本不能正确形容,用“刺骨”方可显出左良玉和他六千骑兵的辛苦。士兵的衣袍都被露水打湿,眉毛上挂着一层冰霜,执马缰的双手冻的麻木,就这样他们跑了半夜,到了距离太原还有70里路程的一个小村。在这里撞上了太原出来的信使。
“太原怎么样了?巡抚大人可好?”左良玉不等他下马便急着问。
“禀告将军,贼兵己经退去,巡抚大人要我火速报于将军。”信使答道。
“贼兵退向何处?”左良玉问。
信使马上回道:“不知所向,城外只留下上百座帐蓬,不过被流民分抢一空!”
“上百座帐蓬,贼兵一个也没?”左良玉不想信的问,那有不战退兵而不带走辎重的。
“正是,营中无一个贼兵。”
“这。。。不好!汾州贼兵定然也是撤了!”左良玉方才有些反应过来,原来反贼是吊着他,让他疲于奔命啊!这样想来,张仁达一定也不会遭遇贼兵。
他没想到的是,张仁达的8000兵马,不但和贼军遭遇了,而且遭到了很大的待遇。暂按不表。
左良玉从抗击建奴第一线打到剿灭流寇第一线,所经战阵无数,可怎么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巧,上万人马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古交是这样,太原是这样,想必汾州那5000也是这般,可这太原盆地,不是想藏就藏的住的啊,这么大的队伍从集合到行军,各种补给不计其数,怎么说消失就消失呢?更不要说这些敌军从何而来。
但无任如何这样下去也不行啊,这样下去我不是来捡宝的,而是来跑步的,回头如何向候阁老交待!
等等,我怎么好象有点明白“凌波微步”的意思了呢!
既然也快到了太原,咬咬牙又向前奔了一个时辰,天亮边就找到了戴君恩戴巡抚。
“良玉见过中丞大人!”左良玉忍着满腹的饥饿和一身的疲倦上前行礼。
“昆山,你怎么来了?不是送信给你贼兵退了吗?”戴君恩此前也受了惊吓,精神头不是太好,见到左良玉一大清早就来扣门,有些吃惊。
左良玉于是只好把如何救古交,如何援太原说了一遍,顺便也把古交县令的底给捅了。
“这贼来的快去的也快,本宪也甚觉奇怪,昆山是带兵之将,你以为其从何而来,去的何处?”戴君恩到也谦虚,知道行军打仗不如人家这些久战之将,便开口问道。
“中丞,未将无能,也想不通其中关节,但末将以为这三地数万之众断不能无声无息,应多遣人马四处察看,各地方州县更应严密防备,互通信息。方今之计还是侍末将攻破他的老巢,再收拾这些零散贼众不迟。”
“可万一反王当真攻破一地城池又侍如何?”戴君恩也是被搞怕了,这太原好在贼没攻城,否则以几千老弱,如何抵挡。他是知道几个月前那反王七天破了六城。
再说,他是山西巡抚,各个城池特别是太原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捡宝这事他够不着,也不想参与。戴君恩知道的内情比左良玉多多了,如果能抚,这反王对他来说本身就是宝,你没见他把这么多流民都收容了,西边南边这么多府县最近都说太平了许多。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和皇帝是一派的。
见巡抚大人有些迟疑,左良玉作为另外派的先锋大将自然不能罢休,便道:“中丞,太原大容有失,但那反王起事也仅数月,根基未深,若一举而破其巢穴,其它不足虑也!为今之计,应昌那边还有5000兵马,可令其回守大原,张达仁部也8000之众,令其扼守汾州,则南北皆有依据,末将也能消了后顾之忧,否则如此奔波,岂不正中了那贼子的奸计!”
对着地图思索良久,左良玉肚子都贴到后背了,戴君恩才点头同意这个方略,为什么能同意,是因为皇帝也同意,既然皇帝都不坚持,他为什么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