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渊着急忙慌地逼问越无霜,着实经历了一番波折,终于从她的口中探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关于薛浩如何被坑害的谜底算是解开了,可谈及大理寺卿为何会中了越无霜的请君入瓮之计时,听罢无霜的解释,白望渊的心头突然涌上疑问,即越无霜为何甘冒风险,平白无故地得罪薛家人,他想知道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而不是越无霜口中所谓为民除害的借口。
“其实,我早就想好好收拾收拾薛家那一群仗势欺人之流,对此事亦早有谋划,只是老头子临时决定要把我送往越山,事发突然,因此不得不把计划提前。至于一开始打算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越无霜声明针对薛家人的事件早已有所计划,并非一时兴起,只是尚未做足充分的准备,如今全因越华的突兀决定才不得不提前实施,而她做这样一个谋划的根本原因便是为了她口中的一位朋友,且在她心中有着不同地位的朋友。
“朋友?你的这个朋友难道是受了薛家人的迫害,因此你才想要帮他一雪前耻,向薛家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吗?”白望渊理解的为了朋友是指越无霜借机为朋友复仇,报复薛家。
“算是吧,薛家的确欠他良多,这么些年了,是时候该连本带利地向他们讨要回来。”
越无霜说得模棱两可,不过既然薛家对他的这位朋友有所亏欠,白望渊想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越无霜此举为的便是让薛家热付出相应的代价,替他的朋友报仇雪恨。
“到底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需要这样大的代价,薛家经此一役,家破人亡是肯定的,如今薛老太爷已然魂归西天,若照你先前所说,这薛家的独子薛浩也必定落不了什么好下场,而国舅爷薛才被带入了刑部大牢,想必你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他,让他只是在大牢与公堂之间轻轻松松地走上一遭。薛家祖孙三代的男丁,一个都没能落得个好,你的这位朋友跟薛家结的仇可是够深的啊。”白望渊实在想不通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能促使越无霜为她的朋友打击报复薛家到这步田地,恐怕说是灭门之仇都不为过吧,可他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不共戴天之仇。”越无霜给出的回答与白望渊预料中的设想相差无几。
“我一猜便是。那你的那位朋友肯定过得很是煎熬,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与仇恨的灼烧双重压力。”白望渊不禁对越无霜的那位朋友生出怜悯之心,同情起他的遭遇来。
“确实如此,这些年他过得的确不容易。不过很快这一切都会过去了,敞亮的好日子在等着他。”越无霜的脸上满是向往,那是她在为好友将要过上美好新生活而感到庆幸。
“善恶到头终有报,薛家的人作恶多端,有此一劫也是天道使然。看来平时还是得多做好事,不做坏事,薛家嚣张了这么些年,如今恐怕连太后都护不住他们了,果真是报应不爽啊。”就薛家祸害了无霜的朋友,最后又被越无霜收拾这件事,使白望渊感慨起因果报应来。
“渊哥,你今儿怎么还悲天悯人起来啦?这不像你。不过渊哥你大可放心,你做不了坏事,一是这做坏事的人,他得有谋略,你没有那玩意儿;二是你要敢做坏事,公主殿下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因此你也没那胆儿去做坏事。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啊,妥妥的,别杞人忧天了,你准能活到长命百岁,跟池子里那王八似的。”越无霜用事实说话,嘲笑白望渊是庸人自扰,说他根本不可能做得了恶事,因他缺少做坏事的本钱,无勇亦无谋。
“说谁是王八呢?你还像乌龟呢。”被越无霜明目张胆地取笑,白望渊不干了,立马反击,可不知想到了什么,止住了攻势,转而将话题引到另一件事上,“不过,你说起这长命百岁,我倒想起来一件事,薛家人虽然可恶,薛才与薛浩可以说是坏事做尽,无恶不作,可这薛家老太爷素来名声还算不错,也未听人提及他有做过什么恶事,何况他的年岁也大了,想来也没几年活头了,你一出手就把他给弄死了,这又是为了什么?”
“渊哥,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的。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徇私枉法的薛浩还有人将他当做清廉爱民的好官呢,这外人所说的薛老太爷洁身自好的风评又会有多少是谣传,有多少可以相信,又有多少是以讹传讹,不能相信的呢?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越无霜的话令白望渊陷入沉思,他觉得确实有些传言是需要考证的,有些好话也是不能相信的,他自己就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街边卖糖人的小贩是坏人,见到他们总是躲着走,只因很小的时候听长辈们说起有一个捏糖人的人贩子引诱孩童,而后将被迷晕的他们装进挑的担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这些孩童带离父母身边,最后把他们卖到深山老林里去,不知怎么的,他听过之后便把那事儿记得再清楚不过,还以偏概全,产生了一个荒谬的认知,认为普天之下吹糖人的小贩都是拐卖孩童的坏人,殊不知那不过是大人们哄骗小孩的把戏。
“听你这么说来,难道那薛老太爷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老头儿,而是跟他孙子薛浩一样是欺世盗名之辈?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薛才和薛浩品行如此这般恶劣,这薛老太爷的为人究竟如何确实有待商榷。不过世事无绝对,或许这薛老太爷出淤泥而不染也未可知啊,你倒是说说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值得你为他大动干戈。”白望渊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荒唐事以及薛浩一贯示于人前的伪善面目,觉着越无霜所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这薛老太爷虽然在外无甚劣迹可寻,真正的人品如何不得而知。
越无霜瞧着白望渊梗着脖子,非要让她证明薛老太爷并不是什么好人的固执模样,觉着实在好笑,也没打算忍住笑意,大大方方地笑了出来,还差点将含在口中的水给喷出去。
白望渊正等着听越无霜讲薛老太爷所做的“好事”,谁曾想她居然无缘无故地笑了起来,她这一笑让白望渊很是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使得这丫头乐成这幅模样。
见白望渊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为了避免让他恼羞成怒,越无霜只得按耐住笑意,状似平静地跟白望渊讲起薛老太爷的特殊癖好,例如好男风,喜***尤爱虐待鞭打稚童。
“想不到这个老东西这般变态,为老不尊,简直天理不容,死得好。丫头,这回你总算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善事,不然让这等人继续存活于世间,还不定得有多少无辜的幼童得遭他的毒手。”白望渊听说了薛老太爷的恶劣行径,怒不可遏,一拳砸在石桌之上,使得放置在桌上的茶壶杯子急速向上弹起又迅疾落下,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而后破口大骂,听得出他对薛老太爷有多鄙夷,同时还称赞无霜做得好,夸奖她弄死薛老太爷是替天行道。
白望渊这突如其来的义愤填膺之举没能吓着越无霜,只见她慢悠悠地将石桌之上已然错位的茶壶与杯子归置好,让它们各归各位,对于白望渊这等说风就是雨的鲁莽性格,她早已习以为常,起初还会劝导几句,可没起到任何作用,如今她连埋怨的话都懒得说上一说了。
“渊哥,纠正你一下,薛老太爷的这些癖好至今还未伤害过你所谓的无辜孩童,他所虐打的对象皆是心甘情愿遭受这般非人道待遇的,并无强迫残害之说。”越无霜指出一点谬误。
根据收集来的情报可以判断,送进薛老太爷院中的男孩均是由薛才从受过训练的人中挑选出来的,换言之,薛老太爷的怪异癖好未曾付诸于正常的孩童身上。
“那又怎样?你怎么知道那些人就是自愿的呢?他们难道不是生活所迫,不是碍于权贵,不是迫不得已之下才会去做那等任人糟践之事,承受残忍变态的虐待,抛弃了自尊,任人宰割吗?他们只是无力反抗,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罢了。他们也是可怜之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可以,谁不想爱惜自己的生命,谁想要失去尊严?正是由于世间存在着薛老太爷这等仗势欺人,淫邪扭曲之人,才会有人想要去迎合这类变态之人的怪异癖好,软硬兼施,巧取豪夺,将原本良善安逸之人逼至绝境,催生出许许多多惨绝人寰之事。”白望渊强烈反对越无霜所谓的薛老太爷不曾迫害无辜的观点,一句句的反问,掷地有声,比犀利的直接反驳更加震撼听者的内心深处,站在外人看来是低贱之人的立场,阐述他们的苦楚和无奈,振聋发聩,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