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那百花宴上得予受封的蒋玉菡,她一身浅蓝色的繁绣花枝罗裙宫装,乌发蝉鬓间戴着两朵刚开的芙蓉花,尚带早晨未尽的露珠,格外的鲜艳夺目,衬得容颜更为娇丽,当真是人比花娇。
我甩了甩脚上的水,站了起来。
“这花开得正好,送予姐姐可好。”她前来行了礼,一边亲密地挽住我的手,要扶我穿鞋。
我低头看着扣在我手臂上的纤纤十指,上面涂着朱红丹蔻,很是刺目,眼底掠过一后说不出的厌憎。
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淡淡应了一声,对于这种场面话半点不放在心上。对着与我不亲厚的人,我一向冷寞。不论对方是谁,都不会虚与委蛇。
她并不在意我的态度,将花交给身后的侍婢,淡淡笑道:“锦元宫外的芙蓉开了,听说皇上很是喜欢呢,不知皇上有没有带姐姐去看过啊?”她轻轻摇着双面绣了满枝桃花的绢扇,透亮的翡翠镯子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迎着太阳晃了一晃,极是刺眼。
她敛眸,笑得万种风情,呵气如兰道:“这镯子是皇上前几日才赏的。皇上虽对姐姐如此盛宠,但闲时,对嫔妾们也是分得几杯羹的。”
“啊,是了,听说,皇上最近朝事繁忙,时常要姐姐独守空房呢。”说完,她用绛色水袖掩了口,又轻声笑了起来。
我凝着脸,心下却是一沉。
空气中有混和着桅子和菊草的清香飘来,闻着本是舒畅宜人,可自从蒋婕妤说了那句话以后,花草香味都变了味道。
骄阳如火,湖边的柳树耷拉着枝条,万物都仿似被灸热的太阳烤得没有丝毫的生气,只有几只蝉仍趴在树上不停地叫着,聒躁得很。
晴曦在一旁为我打着扇子,我心下烦躁,索性将她手里的扇子夺过来狠扇几下,仍是觉得躁热难当。
当下顺着长廊走去,经过紫宸宫,亦未停留,一直往锦元宫去。
锦元宫是懿妃的寝宫,在瑞玉湖东边,与绯烟宫隔湖相对。我从未绕到那一边去,更不知那里有什么芙蓉花,但蒋婕妤说这样的话,定是有什么意思。
花间小径由晶莹玉润的五彩石子铺设而成,纵横交错,来到锦元宫前,那里果然有一大遍芙蓉花,深紫浅红,格外繁茂艳丽,花香随风漂浮在空气中,闻之亦能醉人。
我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有一抹绯红,与他明黄色的身影相紧靠,那颜色在花丛犹是多么的刺眼。懿妃风姿绰约地倚在他怀中,手中执一块雪白的丝帕,仰望着他,为他温柔地拭去额边的汗水。而他臂揽她的纤腰,手握柔荑,俯低头迁就着她,唇边亦有缱绻的微笑,又情意绵绵地对她说些句什么,惹得她忍不住掩唇轻笑。一向清冷高傲的懿妃,眉目间漾起丝丝醉人春意,那抹笑,竟是妩媚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一道假山,隔着两处世界,我立在远处,不自觉抿紧了唇。蒋婕妤有意挑拨我与严峥,我也竟真的蠢得赶了来。但这芙蓉深处,那幕你侬我侬,却是千真万确。
那缠绵的景象刺痛了我的眼,灼痛了我的心。
那缠绵的景象刺痛了我的眼,灼痛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