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的话当即激怒了西装男,他再度狠狠地瞪了刘浩一眼,怪他多嘴,不满地说:
“老板,你可要想清楚啊,错过了这一次,怕是没人会出这么高的价格了!”
南哥坐在那里,略微沉思了片刻,旋即转过目光看着刘浩,饶有兴味地问道:
“小刘,你倒是说说这房子为什么不能卖?”
西装男在一旁还想劝阻,但被南哥招手制止了。西装男大概多少了解一点南哥在当地的背景,因此也不敢再插嘴了。
刘浩在脑海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说道:
“南哥,你看咱们丰饶市最近几年的发展趋势,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前旧城就是本市的‘贫民窟’,穷苦人家的聚集地啊。那时候河边的老房子几千块钱都没人要,因为破呀,住起来不舒服啊,就算像南哥你家这样的大房子,想必当初也就两三万块钱的价格吧?
“可是你看,自从咱们这里旅游业发展起来之后,短短几年之内,旧城房子的价格就翻了十多倍,很多人都认为这是泡沫经济,这种疯狂的暴涨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下跌。我也明白南哥是想在房子价格最高的时候出手,可以赚上一笔。不过,你看看这几年的游客数量,几乎是逐年递增,虽然这两年上涨的趋势稍微慢了一点,但是根本不会影响它的长期增长趋势啊。这两年增长缓慢只是因为政府的经营方式已经过时了,而且没有前期广告的投入,再加上交通不是十分便利,造成旅游业发展达到了一个瓶颈期,再想往上发展有点困难了。不过据说现在政府已经在考虑与外面的大公司合作,准备引入巨额资金,对旧城进行改造和宣传推广,合作一旦达成,那么咱们这里的旅游业将会迎来另一个爆发期,用不了几年时间,无论是房子的出租价格还是本身的价值,都将再翻几倍!
“实不相瞒,我家这个月刚把新城那边的套房卖了,在旧城盘了两个铺面——”
刘浩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西装男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旁喊道:“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
他十分怨恨地看了刘浩一眼,转而又讨好似的望着南哥,继续劝道:
“这个后生满口胡言,说这些根本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想冒充经济学家分析发展形势,真是可笑至极!老板,我们别管小孩子胡言乱语了,你快点把合同看完,我们今天就把这件事办了好吧?”
南哥不蠢,他在丰饶市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个政府的官员都跟他称兄道弟,常常托他办点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事情。因此,关于引进外资的计划,南哥也略有耳闻。只是,听政府那边的人说,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公司,这件事也就一直耽搁了下来。正巧,南哥入股的矿山那边需要资金周转,他才考虑起了把老房子卖掉。
不过听了刘浩的这番话,南哥又有点犹豫了。他想:矿山那边的投资确实是个无底洞,已经挖了那么深还没出矿,也不知道还要投入多少。投资开矿是个高风险的事情,不出矿就意味着要往里边不停地砸钱,到了最后,要么几个股东倾家荡产,一根鸡毛不剩,要么终于出矿,一夜暴富。而这个老房子放在这里,一直都是稳中有升,后面几年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像矿山投资那样血本无归。留着房子还是稳定得多啊。现在毕竟不是从前了,儿子都有了,拖家带口的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算了。
“小孟,”南哥想清楚之后这才开口对西装男说,“我考虑清楚了,房子就先不卖了!”
“什么?”西装男一听脸都绿了:自己刚刚才和对方谈妥,怎么一溜儿蹦来一个黄毛小子把事情给搅黄了?
他马上露出一个痛苦的模样,说:“不能啊老板!做生意要讲诚信啊——”
“你说我不讲诚信?”听到西装男的话,南哥脸色突然阴沉了起来,要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就一板砖拍人脑袋上去了,“我倒要问问你,我签了合同吗?”
“这个——倒没有——”西装男看到南哥动怒,心里不免颤抖了一下,要买这房子前他下过一番功夫,也通过街坊邻居知道南哥的为人,“可是——”
“滚!”
南哥有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冷地呵斥道。
在道上混的,很看重名声,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讲仁义,南哥自觉没做过什么有违仁义的事情,毕竟卖房子的事情还没敲定,合同没签,南哥也只是让对方先来看看房子而已,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自家房子一定要卖给对方。想不到,西装男竟然信口雌黄在小辈们面前说自己不讲诚信,南哥不气才怪呢。
西装男看到南哥脸色大变,顿时也有点慌了。他虽然憋了一肚子怨气,却也不敢当面发作,听到主人家下了逐客令,只得灰溜溜跑了。
西装男走了之后,南哥从裤兜掏出香烟,给刘浩和王亮打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支说道:
“小刘啊,你家真把房子卖了在旧城盘了两家铺面?”
“是啊南哥,”刘浩回道,“千真万确,是我劝我妈把房子卖了的,我觉得这件事稳赚不亏!”
“你怎么这么有把握?”南哥显然不太相信刘浩这么肯定的话,毕竟风云难测,变化无常。
刘浩挠了挠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南哥解释,只是说:“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说到感觉南哥顿时失去兴趣了,毕竟他做事的原则一向理智优先,虽然有时也会拜拜关公,但每次决断都是从事情本身的利弊作出的。尽管如此,通过这件事情之后,他对刘浩的好感还是增加了不少,觉得这个小伙子脑子机灵,也懂规矩。
南哥话少,也不客套什么,他一边抱着自己的儿子,一边招呼刘浩王亮二人往屋内走。他们一行走入了院子左侧的一间房,推开门后,一屋子的乐器和音响设备猛地映入刘浩的眼帘。
这是一间自制的排练房,有两个大功率的音响立在旁侧,每个都有一米多高,四周还连接着几个略小的音响。最前面则是一套架子鼓,一把贝斯(已经锈迹斑斑),各种插座线路连接在地上。后面是调音台,话筒和谱架也是一应俱全。而且,在谱架的后面还放了两把吉他。其中一把造型华丽的电吉他立即吸引了刘浩的目光。
“这款琴你应该不会陌生吧?”南哥注意到了刘浩的目光,马上问了一句。
“红色芬达!”刘浩眼睛仍然注视着电吉他,嘴上却说了起来,“这款琴自从家驹用过以后,就被炒得很火了,现在似乎已经限量出售,一把至少得一万多了吧?”
“这把琴是90年代中期我从沿海那边带过来的,”南哥指着红色芬达解释道,“当初4千多入手,价格不算便宜了。前些日子有个琴行老板来我这儿玩,看到这把琴爱的不得了,出价一万非要让我转手,我不舍得——80年代初期,我们四个兄弟组了个乐队,后来去了沿海发展。到了87年左右,当时我们乐队的吉他手听到了beyond的《再见理想》那张专辑,迷上了家驹,一直想要一把红色芬达,不过后来这个愿望还没实现,他就去世了。说起来,这把琴我还是特意为他买的——”
南哥说着眼眶就有点湿润了起来,大概是想起了那个过世的兄弟,他旋即又对刘浩说:
“怎么样?不去试试?我给你开音响——”
南哥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他把儿子放在地上,过去打开了电源。
“他没学过电吉他啊——”
王亮这时忍不住插嘴说道——在他的印象里刘浩确实没接触过电吉他,与木吉他相比,两者的演奏手法还是存在较大的差异,王亮担心刘浩在南哥面前丢脸,想着自己去试,毕竟他在老师那里玩过电吉他,至少不是第一次接触。
但刘浩什么也没说,兀自走了过去,将那把红色芬达挂在了身上,与南哥相互调试了一下,就捏着拨片弹奏起来。
电吉他尖锐的嘶鸣声立即响了起来,随着刘浩手部快若闪电的动作,一曲摇滚版的《卡农》几乎从音响的喇叭口蹦了出来!
“我的天!”顷刻间,王亮的嘴巴就张成了大大的O型,难以置信地喊叫起来,“我没有看错吧?”
(每日推荐:今天给大家推荐一首稍微冷门的歌曲,来自周云蓬的《九月》,这首歌的歌词也是改编自海子的诗,张慧生的曲,巧合的是,这首歌的词曲作者都是自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