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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风烨读了杜月如写给他的信后,立刻带人前往嵊州,并通知了仍留在嵊州的净言方丈等人,让他们小心楚心延的毒,并计划将他拿下。

说实话,楚心延的这招苦肉计本来是很成功的,如果不是杜月如在落山坡见过楼心月,如果她不是秘门的门主,并让洛花从楼心月身上着手调查的话,至今谁也不知道楚心延他们的计谋,也许让他就此顺利地达成目的也说不定。

可如今苦肉计被识破,而他本人却不知道,这苦肉计就成了他的累赘。

“楚盟主,常家那边有新的发现,请随老衲前去一看。”净言方丈不动声色地请楚心延过去。

虽然净言方丈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与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楚心延总觉得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不,不会的,他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来。不好拒绝净言方丈的邀约,况且真的有新发现也说不定,楚心延便随他一起去了常家。

到了门外,楚心延知觉的有某种危险在里面,他停了下来。

“楚盟主,怎么了,不进去吗?”净言方丈在他身后问道,声音竟然让他觉得幽森恐怖。

怎么办,要进去吗?到了这一步他如果突然说不去的话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可是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陷阱,他进去了不就是自寻死路?不不不,也许只是他心理有鬼才会这么觉得,其实他人什么都没有发觉。

正当楚心延犹豫间,净言方丈大袖一拂,将楚心言扫进门内,不等他站稳,就有数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奈何苦肉计的实施就一定会使身体受伤,一个月前楚心延中的“醉清风”虽然事先吃了点解药,事后也将毒清干净了,但由于他中毒太深,至今功力只恢复了七层。这时他想运气发作,却被人适时地在他身后封住了穴道。

就这样,楚心延被众人关在常家的柴房中,四周派人重重包围,不泛有高手在其中看管。

深夜正是人最松懈的时刻,毕竟是群乌合之众,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练武的人虽然可以少睡仍很精神,但看守这一乏味的事情,许多人都会感到无聊而没精打采。再说人是肉做的,总要吃饭、睡觉、上茅房,看守的人不可能永远是那几个高手。

楚心延被关后的第三个夜晚,楼心月观察到丑时看管的人注意力最低,要突袭的成功率最高,况且他身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药,要将人安全的救出不算太难。他站在上风处撒下药粉,过了一段时间,柴房周围的人还来不及呼救,便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是时候了,楼心月伏下身,箭也似地冲进柴房,看到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楚心延,眼中一热。

“延哥,醒一醒。”楼心月将一个瓶子放在楚心延鼻子下,不久他幽幽醒来。

“太过分了,他们居然这么对待延哥,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楼心月眼中泛着恶毒的光芒。

“别说这么多,快带我走。”楚心延意外的没有高兴,而是平淡又带着点冷漠的对他说。

“忍着点,我现在就救你出去。”楼心月砍断了楚心延手上和脚上的链条,背起他往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两人便被一股雄浑强劲的内力震回房内,紧接着,从柴房唯一的两个窗口中跳进了几大门派的掌门人,净言方丈、风烨和上官松从门口进入,彻底封死了楼心月的退路。

没等正派人士有什么举动,楼心月就往上抛了粉末,在众人掩住口鼻的同时,他拉起楚心延向窗口冲去。然而他们还没靠近窗口,周围的人就已经发起了攻击。

楼心月为了保护体弱的楚心延,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幸而楚心延还有能力保护自己。就在众人以为即将拿下两人的同时,柴房外又来了一群人,正与守在外面的人打斗着。

随后狭小的柴房里又加入几个人与正派人打了起来,楼心月得以趁乱带着楚心延逃出柴房。常家已是一片混乱,四处充斥着兵器相接的打斗声。

楚心延和楼心月一路飞奔,风烨和上官松等人追在他们身后,楼心月不时地撒下毒药试图阻止追兵,然而效果并不显著,追赶他们的人虽然少了,但留下的却是武功最高的人。两人来到悬崖边,不得不停下转身面对来人。

此时正派人士这边依旧衣着干净得不沾尘土,而楼心月和楚心延已是伤痕累累,他们毫无胜算。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如不束手就擒就是死路一条。”风烨说。

楚心延冷笑着说:“哼,今天我们是死定了,投降岂不是便宜了你们,别做梦了。”说完,两人同时动手,朝风烨他们袭去。

双方纠缠了许久,楼心月他们渐渐败下阵来。眼看着风烨手中的剑就要刺入楚心延的心脏,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替楚心延吃了这一剑。风烨料不到楼心月竟然能为楚心延挡剑,愣了一会;楼心月趁他分散的这一会功夫,提剑向他刺去,幸得他及时回过神,避开了要害,但剑还是刺伤了他的肩膀。

风烨忍着痛夹住剑身不让他拔出,接着再次用剑刺向他。这一次刺中了楼心月的心脏,直没剑梢。

楼心月吐了口污血,退回楚心延身边。“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延哥的,我一定要保护延哥,要是你们敢杀了他,我死了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他又吐了口血。

“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莫要再造杀孽,束手就擒吧。”净言方丈说。

“大师,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出家人,为何要与这群‘屠夫’一起制造杀孽,难道只是说得好听而已?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言的慈悲为怀,就应该放过我们。”楚心延说。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杀一人可救百人,老衲愿为此堕入十八层地狱。”

不再多说,净言方丈、风烨和上官松一起发起攻击,楼心月抱住楚心延承受了全部的攻击,两人一起掉下山崖。

“二十年后我会再回来的……”楚心延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对面山上,有两男一女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出戏,转身离去。

半个月后在逃的舒赛被江湖人追杀,在江西北部被众人乱刀砍死。一个月后,风烨和上官虹的婚事如期进行,风烨还因为识破楚心延等人的阴谋有功,也找出了曾经一度失踪的子母簪,上官松依照承诺将盟主之位让给他,成为了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实乃众望所归。

是以中原武林以全新的面貌,团结在以风烨为核心新一代领导人的带领下,迈入了崭新的时代!

第三部:纵横江湖

1

“‘医圣’!不……不好了,我爹他……”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大概是跑得急了,气有些喘不过来。

房间里一身青衣白褂的男子就是小姑娘口中的“医圣”,只是年纪似乎不大,才十六岁左右。他对她微微一笑,“是小欣啊,这么急有什么事吗?别急别急,先镇定下来,照我说的做,吸气,吐气,吸气,吐气……,来,告诉我你爹怎么了?”

小欣照他的话先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下来后立刻抓着他的袖子说:“我爹他、我爹他也得‘那个’病了!怎么办,我只有爹一个亲人,要是爹死了我该怎么办呀?医圣,求求您,求您救救我爹吧。”说着说着,小欣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跪下来求他:“求您救救我爹,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们家穷,没有值钱的东西当药钱,如果……如果医圣不嫌弃,就请收了小欣吧。”她咬住下唇,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脸别过一旁不敢看他,但通红的脸颊早已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他并没有嘲笑她,仍是对她温柔地笑着,“小欣,你现在还小,这种话只能对自己喜欢的人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急切地打断:“真的,小欣没有骗您,如果您还是不相信……小欣证明给您看。”说着,她动手解开衣服。

他温暖的大手按住了她的,“小欣,不是说赵大叔生病了吗?你再不带我去看,要是延误了治疗的时间,可别怪我哦。”

小欣高兴地跳了起来,他终于答应了。她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站起来给他带路。

“什么时候发现赵大叔得病的?”一路上他不忘了解病情。

“这几天我爹就一直不舒服,开始还以为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可今天早上起来……”说到这,小欣又忍不住想哭,“今天早上起来我爹就上吐下泻,什么东西也吃不下,我想到隔壁的小黄得‘那个’病时也是这个症状……医圣,您说我爹会不会有事?您一定可以治好我爹的对不对?”她慌乱的失了神,求证似地问他。

他微笑着安慰她:“放心吧,赵大叔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他春风般的笑容使她不再激动,看着他明亮透彻的双眼,让她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他。

小欣将他带到一间黄土屋前,破了个角的木门虚掩着,他“吱呀”地推开门,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房间。两张断脚的凳子、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就是这间房的全部家具了;而所谓的“床”只是一块木版,上面躺了一个人,盖着一张破了几个洞的薄被,幸好现在是大热天,否则怕不冷得够戗;床上的人枕着一截木头当作是枕头。看来这一家的生活很贫苦啊。

他上前为赵大叔把了把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最后对小欣说:“放心吧,赵大叔没事,只是这阵子积劳成疾,又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会上吐下泻,我给他开副药吃下去,明天就会没事了。”

“是吗?原来只是受了风寒而已。”小欣松了口气,坐在床边为她爹擦去额头上的汗。“这么点小病还要麻烦医圣亲自前来,真是过意不去,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是。”她随即想到之前对他说过的那番话,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他憨笑着说:“别叫我‘医圣’了,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比你大三岁,叫我声大哥就好了。”

她的脸更红了,头一再低下,露出她白皙的颈项,轻声叫了一声:“大哥。”他是个温柔的人,应该待自己很好的。

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说:“小欣,你现在还小,不要想太多事情,药费的事不用担心,我不收你们的银子,药想要多少尽管拿去,知道赵大叔病好为止。嫁人的事等你长大后遇见心爱的人再说吧。”

她一愣,急忙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他不要她,“为……什么?”

他拍拍她的脑袋,好像在学着某人的语气说道:“现在已经不流行以身相许了。好好照顾赵大叔,一会儿到我那儿去拿药,我先走了。”

小欣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他是个大好人呢,医术超群又不收她的药费,还不必她为他做什么。

要嫁自己喜欢的人吗?心开始扑通地乱跳,她捂住胸口,怎么办?心跳得好快啊。

小欣提了一篮刚摘回来的野菜,往他的住处走去。那天之后,小欣成了他家的常客,每天带些青菜、鸡蛋什么的给他,又为他洗衣做饭,感觉就像是他的妻子,为他做事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其实那并不算是他的家。他很好心,半个月前经过他们的村镇,发现有人得了“那个”病后,便住了下来,他如今住的地方还是一个病人提供给他的呢,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最近得“那个”病的人越来越多,他医术好,又不收钱,待人又亲切,找他看病的人更多了,他也从早忙到晚,几乎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休息了。给人看病之余,还与这里的几位大夫一起商量、讨论,以期尽早找到治病的药方和发病的原因。

是的,“那个”病治不好,镇上已经有十几个人死于“那个”病,听说连附近几个村镇也出现了“那个”病,也有人得病死了。

得病的人必须离开自己的家,集中到大夫们准备的一个房间中,其他人都不能和他们接触,接触过的人还必须让大夫看过,确定没病才能回家,就连大夫给他们看病,也必须用布蒙住口鼻。大夫们还不时询问镇上的人吃过什么,接触过什么,并记录下来,把病人和正常人的情况做对比。大夫们都把“那个”病称为——瘟疫。

这些小欣虽然都听不懂,可是当看到他认真为镇上的人治病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留在他身边,想为他做些什么。现在他几乎瘦了一圈,但是她只能为他洗衣、做饭,至少能为他减轻点负担,总好过什么忙也帮不上。

愉快的步伐一下子就走到了他的门前,那里站着一个男子。

“请问这位姑娘,听说‘医圣’住在这里是吗?”

好、好俊俏的人啊,虽然脸色憔悴却无损他的帅气,那身光鲜亮丽的衣服,恐怕连镇上最富有的黄员外也穿不起。她突然意识到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羞红了脸说:“是……是的,您要找医圣吗?我带您进去。”是他的朋友吗?他果然和她这种寻常的老百姓不一样。

“大哥,有人找您。”刚踏进屋子,小欣便对他喊到。

他一回头,对上那男子的视线,两人同时脱口:“是你!”

2

无须道长的所有绝学中,司徒冉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只挑了医学和周易来学,因为自知自己在武学方面的资质平平,光只是学个七八成恐怕也要十年、八年的时间,所以他干脆完全放弃,他只要集中精力专攻用脑的那两项就可以了。

他每天睡觉不到两个时辰,有时无须道长看不过去,让他不必这么拼命,可他不听。每天天没亮他就起床,挑水、砍柴、做饭,一切安顿好后他开始习惯性的为杜月如卜卦,了解她的情况,然后一个上午都用来专研周易,中午也不休息;下午开始学医,到了傍晚才放下书,又去挑水、砍柴、做饭,和无须道长一起吃完晚饭后,又看书到深夜,第二天又重复昨天的事情。隔个三五天就和无须道长一块出去采药,回来后又一起炼制丹药,再过一段时间就尝试自己炼制,虽然一开始总是失败,但渐渐地摸到窍门后,失败的次数变少了。

周易在他每天不停地试图算出杜月如的情况下,不用半年就已经突飞猛进,医术也在两年后超出了一般的水平,连无须道长也对他的神速感到意外,三年后他的医术已经青出于蓝。

山上的生活单调乏味,然而一心只想着学习,日子竟也过得很充实,时间的脚步不知不觉间悄然走过。三年后他学成下山,不知未来命运如何,他也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争取他心中的牵挂。

算出杜月如此刻正在天目山,下了山后他便直往她所在走去,脚步飞快,心却惴惴不安。

在经过一个城镇时,他身边的路人突然倒下,一把脉那人得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怪病。医者父母心,为了治好病患他暂时留了下来,同时也得知镇上还有几个患有同样病症的人。

开始他住在客栈,一次偶然下,他为一位米商治好了多年的顽疾,米商为表感激之情,为他提供了住处,结束了短暂的客栈生活。在米商的大力宣传下,所有人都知道镇上来了位医术了得的大夫,生病的人不管大病小病都去找他看,再加上他待人亲切随和,很得病人的喜爱,更难得的是他看病从不收钱,所以来找他看病的人多了起来。

不遭人妒是庸才。他不收诊费的做法抢走了镇上仅有的两家医馆的大部分生意。两家医馆开始联合起来与他作对,垄断药材,降低药费,甚至和他一样不收半分诊费。与是来找他的病人变少了,他也不在意,空出来的时间他用来研究镇上的怪病,然而仍然毫无所获。

一日镇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地方官的夫人生了热病,医馆的大夫都出动了,却还是无法使她的体温降下来,情急之下小县官采用了一个下人的提议,将他请了过来。只须一贴药,不用珍贵的药材就降下了她的体温。小县官高兴之余,送了他“医圣”这一名号。

他治好了小县官夫人的病,博得了镇上最有权利的人的欢心,两家医馆的人惶惶不安,生怕他利用这一时机报复他们。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当小县官问他想要什么赏赐时,他只提出要一个足够大的空房间,放置镇上得了怪病的病人,并派人防守,除了大夫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时小县官才知道镇上有人得了怪病,而且这个病还有可能会传染。于是,小县官下令辟出一个地方专门放置病人,并命令镇上的大夫和他一起尽快找出治疗的方法。

大夫们开始忙碌起来,和他接触的时间多了,一开始对他的偏见也在他渊博的医学知识和随和的态度下烟消云散。“医圣”这一称号在镇上传开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与研究,怪病还是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得病的人和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他没想过会在这个地方遇见杜月如,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

见到洛风的一刹那,他就知道杜月如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因为洛风和他一样,是一个大夫。

“是你就更好说了,快跟我走!”没有多做解释,洛风拉起他疾步走出屋子。

头一次,他丢下等待他诊治的病人,脑中一片空白地跟上洛风的脚步。这些天他忙得没有多余的时间做他例行的卜卦,他以为她会好好地在天目山游玩,再好好地回到秘门的总部,遇到事情也能化险为夷,可命运总是让人感到意外。

司徒冉就这么随洛风离开了,什么话也没留下。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小欣终于回过神,安慰被他留下的一屋子的病患。

洛风带他上了马,飞驰而去。马蹄下卷起滚滚尘烟,飞扬在他们经过的路上。不多时,他们到了隔壁村的一间农舍前,马刚停下,司徒冉就急着下马,脚下一个趔趄,幸得洛风扶住了他,没有道谢,他冲了进去。

杜月如虚弱地躺在床上,吐气如丝,脸色蜡黄,嘴唇苍白且干燥,眼眶深深地陷下去,昔日流光异彩的双眸正紧闭着,眉头因身体的不适而不自觉地拢起。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可以看到点点红斑,这正是这次瘟疫的病症之一。

他坐在床沿,一直守在杜月如身边的洛花轻轻地从被子中掏出她的手。“她这样有多久了?”司徒冉把着脉问。

“三天。”洛风回答他,“最初是吐个不停,待胃都吐空后,她身上就起了红斑。”

“你有给她配过药吗?”

“有,但只是普通地治疗肠胃的药,门主不让我为她把脉,说只是水土不服,‘吐啊吐就习惯了’,后来红斑出现后我才发现不对。村子里也有人得了这种病,但是不多,所以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我仔细调查后才知道这是一次瘟疫。因为找不出病因,我没敢给她开处方,只让她吃下一些维持体力的丹药。”

司徒冉紧锁眉头,脸色变得沉重。“月如的病像是瘟疫,但又比这次瘟疫来得严重。根据我一个月来的观察,这次瘟疫的病症为:一开始是呕吐不止,然后皮肤出现红班,这是发病的初期;接着出现红班的地方开始起脓包,还会不停地流浓水,很痒但不能抓,一抓就破,抓破的地方开始溃烂,这是发病的中期;晚期则是高烧不退,不能进食,最后导致死亡。普通的情况初期持续的时间会长些,大概是七天左右,中期较短,三到五天,晚期病人则最多只能坚持一天半。但是,”他顿了一下,“月如的情况更严重,据你所言,月如发病到现在才过了三天,就已经发起高烧,但红班出现的地方只是轻微的起包,这很奇怪,是体质问题还是这期间她吃了特别的东西?”

洛风摇头说:“没有,门主和我们吃的东西都一样,吃之前我们都用银针试过,没有异常,除非门主自己找其他的东西吃。”

司徒冉疲惫地抹了把脸,“不管怎么样先把月如送到我那边,这里条件太差,而且我的病人太多,走不开,只有请洛风先搜集这村子里病人的情况,你应该知道是哪方面的,完后请立即过来,相信有你的加入,这次瘟疫可以很快的遏止。”

“我想救的只有门主。”洛风目光坚定。

“我知道。”司徒冉了解的笑笑,“洛花,你和我把月如送去镇上吧,要不要雇一辆马车?”

说话间,洛花已经连人带被抱起杜月如,淡淡地说:“不用了。”

3

听到门外有声响,小欣就知道一定是他回来了,高兴地跑出门外,果然看到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只是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病得很严重的女子。

“大哥,你回……”还没说完,就被司徒冉打断。

“先把月如抱到我房间去,我去买两床被子回来。”司徒冉看也没看小欣一眼,应该说他根本没注意到门口还有人。

小欣的热情立即被浇熄。由于他的态度,她尴尬地站在那儿,三人都没注意到她,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她看到司徒冉对那女子的态度,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她将是她最大的情敌。

小欣跟着他们进了司徒冉的房间,不甘心被冷落,她又大声地再说一遍:“大哥,你回来了,我已经给你做好饭菜,赶紧趁热吃了吧。”

他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房间里,“小欣原来你在啊,正好,这位是洛兄……算是我朋友吧,你给他盛碗饭吃,我先去买点东西回来。”说完他匆匆走出去。

小欣只来得及在他背后喊:“大哥,刚才刘大夫来过,他说晚点再来找你。”

远远地,听到他回了一句“知道了”,小欣才去把饭菜都端出来。进了房间,她偷偷地打量司徒冉带来的朋友。和早上来的那位男子一样,相貌出色得让旁人自卑,光从衣着就知道他绝不只是温饱而已,还很富足。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呀。被他小心的呵护床上的那位女子,虽然病容凄惨,还是能看出她旧日清丽的容颜。

“谢谢。”接过饭菜,洛花对她露出疲惫的笑容。

这一笑,让她顿感亲近不少,却同时又有些疏离,这也许是有钱人特有的气质吧。小欣如是想着。

没多久,司徒冉就抱了两床被子回来,还带了些日用品。他给月如加盖了一床被子,又跑去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水给她喝下,一番折腾后才停下来吃饭。

“大哥,床上的这位姐姐也是你的朋友吗?她看起来好像病得很严重啊。”她还是忍不住想打听。

“恩,她叫杜月如,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为了方便医治,我让她暂时住在这里。”他边吃边回答。

“我……我也来帮忙照顾她吧。”小欣靠近床边,手刚碰到被子,就被洛花大喝一声“别碰她!”她吓了一跳,手一抖,被子稍稍掀起,露出杜月如身上的红斑。她惊恐地尖叫着:“这、这不是瘟疫吗?”她害怕得连连后退。

她的尖叫声引来房间里两位男子不满的眼光。洛花立刻把被子盖好,司徒冉神情不悦地说:“病人需要休息,怎么可以大吵大闹,以后你别进这间房子,可能会感染上瘟疫。”

小欣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个大错误。她试图镇定下来,可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对瘟疫的恐惧。“得了瘟疫不是应该送去那里隔离吗?怎么能让她留在这里?大哥以后睡哪儿?”

知道她并没有恶意,司徒冉语气缓和下来:“月如的病与他人不同,她在这里我好就近照顾,房间这么大不睡床还可以睡地,席子我已经买来了,我和洛兄一起轮流照顾她。”

也许是司徒冉的那碗药起了作用,也许是刚才小欣的尖叫声吵醒了杜月如,小欣正要开口的时候,杜月如醒了过来。“这里是哪儿啊?我口好渴……”

洛花立刻过去扶起她,司徒冉也很快的倒了杯水喂她喝了下去。“现在感觉怎么样?”司徒冉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杜月如迟缓地转动眼珠看向司徒冉,眨了一下。“我一定是做噩梦了,否则怎么会看到司徒?”

“月……月如,你没做梦,我一个月前就已经下山了。”他是噩梦吗?算了,她现在生病,不和她计较。她的胡言乱语又不是第一次听到,他反而觉得很怀念。

看到他正给自己把脉,杜月如那张嘴又说出气死人的话来:“哎呀,怎么是你给我把脉?别学我二师兄什么都不懂就给人把脉,你要把我医死了,我让洛花把你剁成肉酱拿去喂狗。洛风人呢,我生病了还乱跑,居然让你趁乱进来捣乱。”

司徒冉哭笑不得的说:“洛风现在还在原来的村子里搜集资料,我现在也是个大夫了,你当我跟师父在山上学三年是学假的吗?”

“那你肯定是个蒙古大夫,看你那傻头傻脑的样子,能给人看好病吗?”

这回反驳她的人不是司徒冉,而是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小欣。“不许你侮辱大哥,大哥可是这里有名的‘医圣’,治好了许多人的病,连这里的大夫都夸他医术超群,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因为生气,小欣已经忘了瘟疫的可怕,站到杜月如面前指责她。

司徒冉笑着说:“小欣,你误会了,月如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她不是认真的。”

杜月如看了她一眼,转而对司徒冉说:“司徒,你什么时候交了个小女朋友?真行啊,才16岁就学人家早恋。”

小欣脸一红,低下了头,司徒冉也涨红了脸,不过是被气的,他大叫道:“小欣才不是我女朋友呢,你不要乱说。”听到这,小欣有些伤心。

杜月如又一脸惊讶地说:“难道是你的女儿?”

“当然不是!”他气急败坏地说,这时才意识到中了杜月如的计,看她笑得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她会误会。

“别以为你给我看病,你欠我的那笔钱就可以一笔勾销哦,门儿都没有!”

小欣看他们聊得那么开心,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哥究竟欠你多少钱?先不说诊费,光是给你吃的药就已经足够还清了,更别说你一来,他就为你张罗了一堆的东西。”

司徒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也没有多少,只是二十两而已。我跟月如都好几年的老朋友了,那点东西不算什么,那二十两我会另外还给你的。”最后一句他是说给杜月如听。

“谁说是二十两?还要算利息呢,如果不计利息就借给你,还借了这么久,那人人不都来和我借钱,我还吃什么?二十两银子,我只收你三分利息,够兄弟吧?”

“三分利就三分利,总共也不过是一百多两。还说兄弟呢,有兄弟借钱还算利息的吗?”

“谁跟你说是一年三分利来着?是一个月!这利滚利,利加利,三年就是……头好晕,洛花你给他算算是多少银子?”说了这么多话,还真有些累了。她直接把头靠在洛花身上。

“总共是一百七十二万五千九百零六两七钱。”洛花立刻接上。

“恩,没错。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这零头我就不要了,你只要还我……一百七十二万五千九百零六两就可以了。”杜月如大方地说。

“什么?”司徒冉惊讶得下巴掉到了地上。“你放高利贷吗,这么高的利息?这算那门子的兄弟?而且那零头算没算有什么区别?”

“我又没说我不是放高利贷的……”杜月如越说越小声,眼睛也慢慢地闭上。

司徒冉赶紧检查了一下,说:“没事,她只是睡着了。”洛花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让她躺好,并给她盖上被子。

司徒冉的心在滴血,早知道当初就不要提醒她自己还欠着钱就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她爱钱的性格,她会忘记吗?唉——,他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

4

效率高的洛风晚饭过后就回来了。“我找遍全村只找到一个和月如有类似情况的病人,关于他所接触过和吃过的东西,我都详细地记在上面。”他把一叠纸交给司徒冉,“还有一些是其他病人的情况,我打算明天去其他有出现瘟疫的村镇走走,尽量将资料全部搜集起来,明天门主就拜托你和洛花了。”

“你应该还没吃过晚饭,先去吃饭,一会儿我给你看这里的资料,我们再好好讨论。”司徒冉说。

洛风没推辞,三两下扒完饭开始翻看司徒冉的记录。

“扣!扣!”有人敲门,司徒冉出去一看是刘大夫,他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医圣,老夫想请……”

“刘大夫来得正好,快跟我进来。”司徒冉急忙拉他进了房间,“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也得了病,你给她把把脉。”

刘大夫仔细地给杜月如把脉后,忧郁地说:“你的这位朋友……”

“旦说无妨。”

“情况很特别,与其他患者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发着高烧只是起红斑,而没有长出脓包,会不会是接触过特殊的东西,还是发生了病变?”刘大夫捋着胡子说。

司徒冉失望地叹口气,摇了摇头。刘大夫的见解和他一样,看来没有什么进展。

这时洛风也看完了司徒冉的笔记,“月如起脓包的情况不是很明显,现在只能先给她涂点药膏,让她不至于太难受,要是病情恶化导致脓包溃烂,治好了病身上也会留有疤痕。我身上刚好有可以止痒的药膏,明天我再去配一些来,今天早上的那个小女孩哪去了?”

“她是小欣,因为不清楚这种病会不会传染,我让她以后别来我这里了。你找她有事?”他们并不认识啊。

“也不是,只是我们几个都是大男人,月如一个女孩子,我们怎么好替她涂抹。没办法,只能出钱请人来帮忙了。这位是刘大夫吧,在下洛风,刘大夫能不能给我们找几个女子照看月如,钱不是问题。”

“这……”刘大夫不好答应,毕竟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只怕是有钱也没命花啊。

司徒冉也拜托他:“拜托了刘大夫,帮帮忙,我们也会给你相应的报酬的。”

刘大夫叹口气,“好吧。”

次日,得知此消息的小欣自动找上门来做杜月如的看护。

“不是大哥不愿意让你做,只是赵大叔就你这么个女儿,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好跟赵大叔交代?”司徒冉为难地说。

“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家很穷,爹的身体不是很好,我需要赚这笔钱替我爹减轻一些负担。大哥算我求求你,你就让小欣做吧,何况月如姐是大哥的朋友,小欣也希望能添一份力。”她的眼神充满期待。

司徒冉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只好同意。“你要做也可以,但是如果赵大叔反对,你再怎么求我也不会答应的。我丑话说在前头,照顾病人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而且又需要非常的小心,不能出半点差错。不是我要吓你,如果月如因为你的疏忽而出了什么事,别说是你,连整个镇上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的。”

他们?他们是谁?小欣没敢问出口,她咽下口水,点头说:“小欣知道了,小欣一定会好好照顾月如姐的。”

司徒冉这才露出笑容,“相对的,我们给的酬劳也很高,每天五两银子,如果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小欣连连摇头,“不不不,够了,已经很多了。”天啊,一两银子她都觉得很多了,更何况是五两银子?他们家一年的收入也只有五两而已。这份差事她一定会好好干的。

下午刘大夫又找来一个女子,和小欣轮流照顾杜月如。其实她们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大部分有洛风他们亲自照顾,只有像擦洗身子、涂抹药膏、换衣服这类事才让她们去做,这份工作对她们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不好了、不好了!大哥,月如姐她发起高烧……不、不是,她一直有发烧,只是这次和之前的不一样……总之月如姐的情况很不对劲。”小欣语无伦次地对司徒冉说。

顾不上把饭吃完,司徒冉他们扔下碗筷立刻跑进房间。

杜月如在床上难受得翻来覆去,不断地发出呓语。司徒冉和洛风为她把过脉后,一直沉默不语。房间里沉闷得让人窒息,洛花终于沉不住气,问道:“月如究竟怎么样了,你们倒是说话呀。”

洛风仍是不语,定定地注视月如出了神。许久,久到洛花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时,司徒冉才幽幽地说:“月如她……可能撑不过今晚。”

“怎么可能!”小欣伤心地捂住口。虽然她和月如姐算不上认识,但是大哥曾告诉她,如果不是月如姐,他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做讨饭的乞丐,单凭这一点她就喜欢上这个改变了大哥命运的大姐姐,更何况如果月如姐出了什么事,大哥一定会很伤心的,她不想看到大哥痛苦。

听了司徒冉的话,洛花心疼地抱住杜月如。“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这个病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即使月如能撑过今晚,明天也……”洛风伤心的说不下去。

“难道你们今晚还不能开出药方吗?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们居然连一点头绪也没有,至少能拖一天是一天,也许明天、后天就找到病因也说不定啊,你们就不能拿出点信心来吗?”洛花眼中充满血丝,几欲发狂。

“这不是有信心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你以为我们就不想治好月如吗?”洛风大声吼出来,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担心一并发泄出来。

“还有一个方法!”司徒冉大叫一声,吵架中的两人同时将视线集中到他身上。“只是方法有点冒险。”

“现在月如已经命在旦夕,还有什么比这更冒险的,说吧,究竟是什么方法?”洛花问。

“我们可以拖延月如的死亡时间,也许在拖延的这段时间内能够找出治疗的方法。”司徒冉转而对洛风说:“你知道‘夺魂草’吗?”

“你不会是想……这不可能,‘夺魂草’生长在极寒冷的地方,现在要找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夺魂草’的解药‘还魂果’根本无法找,事实上有没有‘还魂果’还是一回事,这根本行不通。”他以为有什么好提议。

“不,行得通。”司徒冉斩钉截铁地说,“下山前我把一些稀有的草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须,其中就包括有‘夺魂草’。师父曾经对我说‘今年是还魂果结果的一年,过了今年就必须再等上二十年’,‘还魂果’是确实存在的。只要我算上一卦,就可以知道‘还魂果’的确切位置。”

这时,屋子里的人都燃起了希望。经司徒冉一算,他说:“月底前‘还魂果’会在四川龙门山的西边,虽然现在离月底只有半个月,但从这里出发到龙门山,半个月的时间够了。记住,一定要在月底前。”他强调。

“我去找‘还魂果’。”洛花说,“你们留在这里找出药方,我一定会把‘还魂果’带回来的。”

“虽然这一去一回得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我也不认为你会在路上耽搁,但天有不测风云,我不得不提醒你,‘夺魂草’是一种可以让人进入假死状态的草药,吃了它后人体的一切机能都会停止,吃下‘还魂果’后会一切恢复如常,但如果超过三个月没吃下解药,‘夺魂草’就真的会夺去月如的性命。所以万一你不能在月底前抵达龙门山,‘还魂果’的具体位置只能靠你自己去找,你真正可以用的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我现在就动身,月如就交给你们了。”洛花最后看了一眼杜月如,然后转身离去。

5

镇上又多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镇上的人都为此感到高兴,相信很快就可以制止瘟疫;特别是女性,上至八十岁驼背眼花的老婆婆,下至八岁流着鼻涕和口水的小女童,都喜欢有病没病往那位大夫那儿跑,因为他长得真是俊俏,镇上的人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个个春心荡漾。只是那大夫对人都冷冷的,别人问他十句话,他连一句都不搭理,除非和病情有关,有些人在他身边转了三天了,还没听过他的声音呢。不过大家都当他是为了瘟疫的事情忙得没了多余的心力,对他的冷漠也就不感到奇怪。

当然他这么受女性欢迎,自然会惹起一些人的嫉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想给他一点教训的人,一靠近他就觉得全身冰冷,动弹不得,真是有够邪门。所以没有人真正的对他出手,只能有贼心没贼胆的在一旁嫉妒得眼红。

“洛大夫,您的马好奇怪,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不停地拉稀,不仅吃不下任何东西,好像还吐了些出来,会不会是生病了?啊,这、这可不是小的错,小的可是一直照您的吩咐给它喂食的……”被洛风雇来养马的下人,生怕洛风会怪罪自己失职,拼命地解释。

洛风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他来到马厩前,那匹马正病恹恹、无精打采地躺在地上,毛色也失去了先前的光泽。是生病了吧,可惜这附近没有兽医,马应该和人差不多吧,干脆先给它点止泻的药吃,不行再说。

洛风心疼地抚摸着马鬃,说:“小黑,你先忍忍,我给你配点药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小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嘶叫一声。

为了尽快找出病因,司徒冉和洛风决定亲自吃病人曾经吃过的饭菜,又因为洛风百毒不侵的体质,这项伟大而重要的任务就交给司徒冉去实行。可是不知道是体质不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连吃了三天,司徒冉还好好地给别人看病。

“是不是小欣担心我,其实那些菜并不是我交代她做的?还是吃得不够?一会我让小欣给我多做些。”由于确定了瘟疫不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染,照顾病人的人手增加了,这么一来一直照顾病人的大夫突然空出了许多时间,司徒冉就是闲着发慌的那一个。

洛风给他一个白眼,“你干脆从早到晚,不停地吃算了。那些又不是灵丹妙药,哪有那么快见效,再等几天看看,还有病人接触过的东西你也去摸两摸,但是只能一天摸一样,多了分不清楚。”

“你在做什么?”自己这么闲,他却在忙个不停,真是奇怪。

“我的小黑生病了,正给它配药呢。”

“哟,真看不出你还会医畜生啊,你给人看病的时候会不会弄错,把人当马看了?”司徒冉打趣道。

“切,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根本就不会医马,只是这附近找不到兽医,最近的一来一回至少也要花上两天的时间,我现在哪有这种空闲,只能先给它配点药试试看,不行再说。”洛风解释说,手上的活一点也没落下。

药刚配好,洛风就拿着药出去了。没多久,在房间里的司徒冉听到洛风在马厩那边喊他:“司徒,你快过来,快点!”

“什么事啊,我先声明我可不会医马。”他边说着边慢慢地度出门。

洛风等不及跑过来,拉起司徒冉跑回马厩。“你看你看,小黑也生病了!”他指着小黑兴奋地叫着。

司徒冉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自己的马生病了用得着这么兴奋吗?怪人一个!司徒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小黑不是躺在地上而是站着,并且暴躁地蹬着腿,黑亮的皮毛上隐约看出有颜色较深的斑点。

“这个不是……”司徒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没错,这就是那个病。照顾小黑的下人没有得病,所以不会是下人传染给小黑的,这么一来就是小黑吃的东西有问题了。真想不到一匹吗马你还有用。”洛风拍拍司徒冉的肩高兴地说,只差没拉着他一快转圈圈了。

“喂喂,你这话有人身攻击的嫌疑。”

“好了好了,别在意这种小事。我现在去找那下人问些话,你帮我照顾一下小黑。”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不要说完就走,这对我来说可不是小事!”司徒冉生气地大吼,之后才想起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着洛风消失的方向喊:“喂,等等我,我也要..去。”随即他施展唯一没有被他放弃的轻功跟上去。

司徒冉追上时,洛风已经问完话了。“如何?”司徒冉喘着气问。

洛风不解地摸摸下巴,“奇怪,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吃的草这镇上的其他畜生也有吃,没见他们得病,怎么小黑就得上了?”

“会不会是来这城镇之前吃的?”

“这么久之前的?不可能吧……”洛风不是很确定,他努力地回想小黑之前吃过的东西。

“如果是的话,洛花的小白应该也有同样的情况才对。”

“恩,我马上飞书问问他。”洛风同意他的话。

一回到屋子,就看到一只信鸽停在屋顶上“咕咕”叫着。洛风身子一跃,抓下那只信鸽,取出她脚上的信一看,笑着说:“果然被你说中了,洛花的小白也出现了问题,他觉得可能与瘟疫有关,就立刻飞书告诉我。”

“小黑来这之前都吃过些什么东西?”司徒冉问。

“废话,当然是吃草,你有见过吃肉的马吗?”洛风受不了他的白痴,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现在瘟疫的事情最重要。司徒冉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我问的是,小黑吃的是哪一带的草。”

“可是来这镇上也有好几天了,既然不是马上发病,那应该是多久之前?而且月如又不吃草,这两者似乎没有共同点;还有就是,为什么月如发病快,小黑发病慢,难道是人和马的区别?”洛风提出疑问。

两人沉思着,突然脑中电光一闪,同时说出:“是水!”

于是两人匆匆赶到五里外,杜月如和小黑、小白曾经歇脚的地方。“再上去一点,当时月如曾让我和洛花守着,自己跑去洗澡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月如发病的情况和别人不同的原因。”洛风指着河水上流处说。

“你们没喝吗?”司徒冉奇怪地问。

“我喝了,但这对我不管用,洛花有洁癖,他连碰都没碰。”

两人观察河水的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决定到上游去看看。沿着蜿蜒的河水一路走上去,看见有分支流向镇上和隔壁村,还有一支不知是流向哪,看来这病因很有可能在这河水的源头找到。

一想到这,两人加快了脚步,一个时辰后,在靠近河源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趴在河边。

“原因就是他吗?”司徒冉刚想动手把尸体挪离河水,便被洛风喝住:“别碰他!”

司徒冉的手停在半空中,不解地看着他:“不快点把他挪走,又会有不少人得病了。”

“亏你还是个大夫,怎么一点常识也没有。没看出这具尸体还中了毒吗?你这么随便碰他,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了。”洛风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当上大夫的。

“啊!也是,我都忘了还要注意这些了,你来吧,这样我就不用碰这恶心的东西了。”司徒冉庆幸地说。

这话虽然没有错,可洛风听着觉得刺耳。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把尸体搬到一旁的空地上。

“哇,都腐烂成这样,不知道死了多少天了?”尸体不仅全身腐烂,浸泡在河水中的部分也被流水冲洗露出了骨头。

“谁知道,天气这么热,又中了毒。恩,好像中的是普通的蛇毒,看来这人应该是被蛇咬了以后,想喝水,就倒在水中死了。”洛风翻搅尸体的内脏,在脚上发现了两个牙印。

“这下可以回去配药了,幸好是普通的蛇毒,月如有救了。”司徒冉高兴地说。

“脱衣服。”

“啊?”洛风没头没脑来这一句,司徒冉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叫你脱衣服没听到啊?我要把这尸体搬回去研究,也许不是蛇毒呢。”洛风撒了些药粉使尸体不再继续腐烂。

“可……可是,这样我会……很难为情的。”司徒冉双手环胸,不好意思的说。

“那我脱衣服你来搬。”洛风动手开始脱。

司徒冉赶紧说:“我脱我脱,我最喜欢脱衣服了,哈,哈哈……”他干笑着。

6

洛花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原本还担心小白长时间的赶路会受不了,正考虑到下一个城镇要不要再买匹好马。结果才跑了两天不到,小白就开始出状况,又是拉稀又是流口水的,惹得有洁癖的他频频皱眉,他可不记得有让它乱吃东西,怎么就吃坏肚子了?

“小白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神情严肃地问。

小白长嘶一声,头不停地摇晃。

“没有?没有你怎么会上吐下泻的,乖乖的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小白的头还在摇晃着,“等等,你上吐下泻?不会是你也得了瘟疫吧?”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下糟了,这里荒山野岭的,你让我到哪去再找匹马来?真是的,发病也不早点发,偏选这时候,你这回要是病死了只能怪你短命。”

小白又叫了一声,表示它还不想死。

洛花低声轻叹,认真地对它说:“听好了,这回你不照我的话去做就真的死定了。”

小白用脸蹭了蹭他。

“你应该记得回去的路,现在你自己回去,这个病的初期有七天的时间,足够你跑回去了,你回到镇上的时候,洛风他们应该已经找出药方,你就不用死了。等会儿我立即写信通知他们这件事,不想死的你快跑吧。”

洛花说完,小白又蹭了蹭,在他身边绕了两圈后,才不舍地离开。洛花也施展轻功到最近的一个集市,写了封信送出去后,又买了两匹好马,虽然他动作快速,也还是耽搁了半天,但是剩下的时间还是足够他在月底前到龙门山。

可惜事情就是这么巧,当他再次上路时就给他碰上了水患,还是几十年一遇的那种大水患,如果他早半天赶到,兴许此刻早已经过了河。结果无论他出多少钱,都没有人愿意冒生命危险渡他过河。最后他只能在当地停留十天的时间,待水势退下后才终于过了河。

停留的期间,他收到洛风传来的消息,瘟疫已经很好的控制住了,小黑和小白也活蹦乱跳的精神得很,现在就等他带回“还魂果”了。

当他千赶万赶地去到龙门山时,已经晚了七天,不死心的他在龙门山上找了三天三夜,果然没找到“还魂果”,只能失望地下了山。

之后他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再次找到“还魂果”的下落,原来是在“顺天堂”堂主的手上。“顺天堂”是四川一个不小的势力,要想不得罪他们拿到“还魂果”,就只有从正面用正当手段获取了。

于是,他费了一番周折,终于见到“顺天堂”堂主的得力助手——周虎。

一阵寒暄过后,洛花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洛某就直说了吧,在下今日请周**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当地最有名的一家妓院——万花楼里,原本还左拥右抱,沉迷于女色当中的周虎,一听洛花有事相求,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又隐了下去。

“呵呵,洛兄怎么像个娘们似的婆妈,我们既然已是兄弟,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听听,能帮得上忙的,兄弟我一定帮到底。”说完,与身旁的女人又是一阵嬉闹。

洛花挂上完美的笑容,说:“日前洛某得知贵堂主得了一颗果子,洛某想请周**为在下牵线搭桥,让贵堂主将这果子让与洛某。当然,不会是平白给予,洛某会奉上千两黄金,只要贵堂主愿意。”

周虎停下嬉闹,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他拿起一杯酒小酌一口,淡淡地说:“虽不知洛兄是从何得知此事,兄弟我可以告诉你,洛兄你被人骗了,本堂又不是做水果买卖,怎么会有果子给洛兄?”

洛风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他笑了笑,说:“洛某虽然不能告知消息的来源,但是洛某可以肯定地说,那颗‘还魂果’此刻正在贵堂主卧室的密室内。”

“洛兄言下之意是说,如果我不肯帮这个忙,你就算是偷也要将它偷出来?”周虎眯着眼,浑身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也许贵堂主愿意割爱,请周**代洛某转告,洛某是诚心诚意要与贵堂主做这笔交易,这‘还魂果’对洛某意义非常,只要贵堂主肯,什么代价洛某都付得起。”洛花说得铿锵有力。

周虎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来来来,美酒当前怎么老谈些俗事?喝酒喝酒,我们一醉方休!”

洛花轻柔一笑,“好,我们一醉方休!”说完,他先干了一杯。

两人一直喝到一更,周虎已经有些微醺,但不该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说。在搂着一个女人进房间之前,他对洛花说:“兄弟,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得这么痛快了,一直以为在巴州我的酒量排不上第二,怎么也能排个第三吧,想不到洛兄你的酒量比我的还好。不过可别得意,咱堂主那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兄弟你、你差远了……咯!”他打了个嗝,进了房间。

洛花笑着看他进了房间,自己则一个人回了客栈。

第二天下午,顺天堂派人来请洛花,说是周虎为了感谢昨晚的款待,特地为他设了个酒席,希望他能赏脸。洛花欣然前往。

还没进门,周虎便笑脸盈盈地迎上来。“有洛兄的光临,兄弟我脸上增光不少啊。”

洛花客气地笑着:“哪里哪里,周兄请洛某前来已是感激不尽,是洛某沾了周兄的光。”

周虎哈哈大笑:“我们俩就别在这里互相吹捧了,快进去,菜都凉了。”

进了客厅,洛风惊讶的发现饭桌旁还坐着三个人。

“来,洛兄,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顺天堂的堂主,这是王一、赵言,顺天堂的**。”周虎一一为他介绍,“这位是我兄弟,洛花。”

洛花对他们抱拳,“洛某见过堂主、王兄、赵兄。”

堂主沉稳一笑,软化了他脸部刚硬的线条。“都坐下吧。”待众人坐定后,他又说:“洛兄果然仪表堂堂,豪气仗天,难怪周虎回来后一直在我耳边夸你年轻有为,是个汉子。没见你时我还想是哪个厮尽给周虎灌迷汤,吵得我心烦不已,不想这一见,方知周虎所言不虚。”

刚说完,周虎便哇哇直叫:“大哥,原来之前你一直在敷衍小弟,实在是太过分了!”话一出,满坐哄然,气氛顿时轻松不少。给洛花感觉就像是家庭聚会。

堂主又说:“周虎说你酒量很好,这我可不信,今天玉某要与你拼出个高下来。”

洛花抿嘴笑道:“那是周兄看洛某年小,让着洛某的,洛某怎能比得过堂主。”

“哎,洛兄莫要如此谦虚,要知道周虎除了会喝酒以外,是一无是处啊,他都夸你酒量好了,肯定不会有差。”

周虎又不服气地嚷道:“大哥,您怎能将小弟我唯一的秘密给说出去了,我还想在洛兄面前留点面子呢。”

这时王一说了:“哎呀,原来这是秘密来着,我怎么以为是公开的事情呢?”

赵言也附和道:“对呀对呀,他这秘密全巴州的人都知道了。”

“喏,你看,周虎有多欣赏你,想要给你留个好印象呢。”堂主对洛花说。

洛花也作势跟周虎道谢:“如此洛某多谢周兄抬爱,洛某深感于心。”

周虎听了竟红了脸,惹得他人又是一阵取笑。

酒过三巡,堂主放下酒杯,“玉某知洛兄要‘还魂果’是真有急用,如不介意,可否说来一听?兴许还能用其他方式解决。”

洛花抱歉地笑了笑,“实不相瞒,在下的一位朋友前不久得了重病,命在旦夕,为了能拖延时间,找出治疗的方法,给那位朋友吃下了‘夺魂草’。虽然唐突,但是洛某恳请堂主能将‘还魂果’让与洛某,洛某感激不尽。”

洛花欲对他行大礼,却被他制止。堂主脸色凝重地说:“听周虎所言,你早已得知‘还魂果’的确切位置,却选择堂堂正正地与我做交易,这是君子作为。玉某敬你是个汉字,也就老实告诉你,不久前我练功走火入魔,受了内伤,需要‘还魂果’做药引方能治愈,不是我不愿意,如果可以找到其他的替代品,这‘还魂果’我可以不收分文的送给洛兄,只为交个朋友。”

洛花依旧坚决地说:“抱歉,是洛某疏忽,不知道堂主身体有恙。但洛某要‘还魂果’的决心不变,在此洛某先向堂主赔个不是,以后多有得罪了。”

客厅上一时静悄悄的,谁也不曾料到洛花竟敢当面说出这话。

堂主突然说:“只是你的朋友?”

洛花迎视他的目光,“还是洛某最重要的人,为了她,洛某死不足惜。”

堂主却笑了,“我顺天堂随时等着你来闯,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话一出,周虎他们立即出声想反对:“大哥……”他手一抬,阻止了他们接下来的话,继续说:“敝姓玉,单名一个霈字。”

7

玉霈,这个名字洛花刚听到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过后他才想起杜月如和司徒冉曾经救过的人也叫玉霈,只是不知道两人是否是同一个人。可即使是同一个人又如何,“还魂果”也关系到他的性命,虽然对方是自己的恩人,但一命换一命,普通人都会选择保留自己的性命,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不,他会选择牺牲自己还恩人一命。不知道为什么,洛花就是可以肯定他一定会这么做。无论他是不是杜月如救过的那人,现在只有去探探他的口风。

可是当他来到顺天堂门口求见的时候,里面的人却告诉他,在这件事告一个段落之前,玉霈不想见到他,有本事尽管来拿好了,说得再多也是虚情假意的场面话。

无奈之下洛花只得离去,看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只能硬闯。

洛花前脚刚离开,周虎后脚就跟了上来。“洛兄!”周虎的手搭上洛花的肩,还真是瘦弱啊,这么文弱的人居然也会有那样的气势,他不禁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洛花转身笑道:“周兄,那天真是不好意思,给周兄添麻烦了。”

“我们都是兄弟还跟我客气什么,下次你再跟我客气,我可要生气了。”他故意板起脸。

洛花笑开了,“周兄果然很有趣,和周兄在一起,洛某想不笑都不行。”

周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这样吗,不过我看你一直都在笑的,也没见你有不开心的时候。”

洛花只笑不语。

“那天我本来想让大哥打消你要取得‘还魂果’的念头,谁知道大哥竟然还怂恿你去抢,而你也答应了,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周虎是真的感到很苦恼。

“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真心地说。

周虎手不停地摇,“不不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随后脸色变得担忧,“洛兄,你非要得到‘还魂果’不可吗?还是算了吧,顺天堂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闯进来的,何况洛兄一身单薄的样子,我担心你还没闯进来,就已经伤痕累累了。”

“周兄是在担心洛某?”洛花眼角挑高看他,“别看洛某这样,洛某可是很能打的。”

周虎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脸,话也结巴起来:“别、别逞强了,顺天堂怎、怎么说也是个江湖帮派,你、你、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怎么可能闯得过我们的重重防守?”他认为洛花只是在逞强。

洛花眨眨眼,开心地笑着:“周兄你好有趣,我们就别谈这些,我现在肚子有点饿,不如一起到对面那家酒楼去喝两杯如何?我请客。”

周虎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是傻傻地看着他的笑颜,无意识的跟上他的脚步。

既然迟早都要去闯一闯,对方也在等着自己,再说杜月如的事拖不得,早点解决早点回去。这么一想就没什么好犹豫的。洛花换上一套夜行衣,身手矫捷地跃出窗外,轻盈地行走于屋顶之上,如履平地。

今晚月色明亮,借着皎洁的月光,洛花很快的来到顺天堂。为了稳重起见,来之前他再次调查了“还魂果”的所在位置,似乎玉霈真的是在等他来拿,“还魂果”的位置并没有改变。

洛花很轻易地来到玉霈房间的屋顶,房间外围了一圈人,但是很奇怪的,房间内却一个人都没有。因为了解玉霈的为人,知道他不会耍阴险的招数,虽然心下感到奇怪,却也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不得不谨慎起来。

房间外围了这么多人,如果硬闯只会引来更多的人,他就算有那个功夫也没那个精力去应付人海战术。

他小心的拆下屋顶的瓦片,不发出一点声响,确定房间里真的没人后,继续拆,直到屋顶开了个足够他进入的大口。屈膝一跳,脚尖轻轻着地,犹如一只猫,轻盈而优雅。

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洛花熟门熟路的站在一幅山水画前,移开画,画背后的墙壁上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尊金佛。他将金佛向左轻轻一转,衣柜如一扇门缓缓打开。

顺着阶梯而下,密室里放着几颗夜明珠,光线充足,弯弯曲曲的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一扇石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玉霈早已经坐在里面等候多时,看到洛花后便笑着说:“你果然还是来了。”

“我以为得和许多人打上才能见到玉堂主,堂主此番这么做是决定要将‘还魂果’送与洛某了?”虽然只有一个人,洛花却没有因此而放松。

“外面那些人是做给属下看的,不这么做他们不放心,我这样是想和你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比试,你赢了‘还魂果’就送给你。”玉霈打开桌上的一个木盒,里面放的正是“还魂果”。

“那么我们开始吧。”洛花提气正要开打,谁知玉霈却说:“等等,你还没说要是你输了怎么样呢。”

“洛某不会输。”话音一落,洛花就已到了玉霈跟前,一掌劈下,却扑了个空。

“这么有自信?”玉霈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洛花不由心下暗惊,他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的,动作好快,如果他真的受了内伤,那他的真正实力会更强。容不得他多想,洛花身子一低,扫腿,玉霈身体往后一跃,躲过这一击。

“哎呀,真是不能对你大意,一不小心就会吃你的亏。”玉霈只是防守而没有进攻,他一边闪躲一边说:“你说过只要我肯把‘还魂果’给你,你什么代价都会支付,对不对?”

洛花笑着:“玉堂主是没有信心打赢洛某,想做笔交易,至少能赚回一点?”他的招式越见凌厉。

玉霈躲得有些吃力了,“该是时候轮到我进攻了。”他的身影一闪,突然欺到洛花面前,用力使出一拳。

洛花只来得及用双手架于胸前,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掌,身子退出几丈外,后背撞上墙,嘴角流下暗红的血。玉霈的内力果然深厚,接下那一掌后自己的双手发麻,胸部也隐隐做痛,刚才如果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恐怕心肺早已被震碎。

洛花来不及抹去嘴角的血,玉霈再次来袭,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难分胜负。

玉霈再次欺进洛花身边,突然说道:“如果我说我要的是你呢?”

什么?洛花很是惊讶,稍一分神,玉霈的手已经贴近他的喉管。

“你输了。”

8

“我希望你能到我们顺天堂来,我看中你的能力,和你的忠心。”

洛花直直的看入玉霈的眼底,,玉霈也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默默地看着他。两人靠得很近,彼此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在脸上的灼热的气息。

洛花认真地说:“如果玉堂主愿意将‘还魂果’让出,无论什么代价洛某都付得起。”还是原来那句话。

玉霈却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幽黑的双眼深不可测。“洛兄真是情深义重,玉某羡慕那个可以让你心甘情愿为她去死的人。”他放开洛花,走过去拿起装着“还魂果”的盒子放在洛花手上,“拿去吧,我本来就欠杜姑娘一条命,话说回来应该由我亲自献上才是。刚才失礼了,玉某这么做纯粹想试试洛兄的身手,没其他的意思。”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语气冰冷得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原来你都知道了。”面对他突然的冷漠,洛花不知该说什么,脑海中思绪翻腾。

“带着它走吧,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玉霈转过身背对他。

他的背影看起来说不出的落寞与苍凉,洛花看了许久,幽幽笑着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洛某说过的话从不改变,没理由让玉堂主牺牲性命成全洛某。一起去吧,玉堂主上身上不是有内伤吗?有我的两位朋友在,不会让玉堂主就这么轻易死去。”

半晌,玉霈才回过身,一转身,对上洛花温润的双眼,嘴角含笑。

他又笑了,“你可以不管我的。”

洛花却说:“玉堂主都说洛某是君子,洛某又怎好做出不符合君子的行为呢?”

玉霈哈哈大笑,“现在事情解决了,我们也别再耽搁,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只是现在有件事让我感到很困扰。”他为难的说。

“有什么洛某可以帮得上忙的,玉堂主尽管说。“洛花从善如流。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的称呼很刺耳啊。”他作势掏掏耳朵。

洛花一愣,随即笑开了,“洛某直呼你的名字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年长于我,不如我跟周兄一样唤你声大哥如何?”

“如此甚好。”说着,他豪爽地笑了。

之后,玉霈把周虎、王一和赵言找来,对他们做了一番解释。周虎他们虽不同意玉霈的决定,可是也没理由反对,而且也不能够当着洛花的面说“报恩也用不上以命换命”之类的,毕竟“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是堂里的一贯宗旨,最后周虎他们只能同意两人明早起程。因为了解玉霈的为人,他们也没有因此而迁怒洛花。

次日早晨,周虎和王一、赵言三人将玉霈和洛风送至城门口。

“大哥,真的不需要我跟去吗?”周虎担心地又问了一次。上次堂主出门就被人偷袭,他实在不放心啊。

玉霈知道他的想法,“别哭丧着一张脸,我还没死呢,你摆给谁看?我这一走还不知道多久才回来,你们要是也跟去,堂里的事谁来管?周虎你应该高兴才对,我们走了,全巴州就再没人拼酒拼得过你了。”

周虎一听,一改之前担忧的面孔,高兴地对两人说:“大哥你尽管放心,有我周虎在,堂内的事务完全没问题,大哥和洛兄要玩得尽兴啊。”

虽然剩下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并不需要他们赶路,但这毕竟事关人命,谁知道路上会不会有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两人也无心游玩,提前一个月返回镇上。

见到司徒冉,玉霈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认出他就是当初跟在杜月如身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奇怪的小乞丐,原来他现在已经是无须道长的得意门生了。当他看到病得只剩皮包骨的杜月如时,很是吃惊,之前见她还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女生,如今却病成了这样,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这次又要麻烦司徒小弟给玉某治疗了。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玉霈说,“那日幸得两位贵人出手相助,玉某才能活到今日。对了,那天为了玉某,司徒小弟跟杜姑娘借了点银子,我现在就还给你。”

司徒冉赶紧说:“不用了,那点银子和这‘还魂果’比起来不算什么,何况才十两银子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顶用。”说到后面,成了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知情的人扑哧一笑,只有玉霈不明所以的追问。洛花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在他耳边低声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最后,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下,司徒冉坚强地给杜月如解毒,又喂她喝下治疗瘟疫的药汁,手上的活一点也没受心情的影响。

杜月如吃下药过了一个晚上才终于醒过来。洛风等人高兴的全部围过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她回答得很干脆。

“哪里?”众人紧张地问。

“我肚子饿了,谁给我弄点吃的来?”她有气无力地说。

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一早就煮了一大锅粥,月如姐想吃多少都可以。”说话的人正是一直照顾她的小欣,她捧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挤了进来。

“我来就可以了。”离小欣最近的洛花接过那碗粥。

“啊,原来是司徒的小女朋友,真是体贴。”杜月如开心地说。

没等司徒冉出声,小欣抢先一步说:“月如姐别这么说,会让不知情的人误会的。只是误会小欣还不打紧,要让别人误会了大哥可不好哦。”只要大哥喜欢,他和谁在一起她都会为他感到高兴的。

杜月如见她一脸认真,也不好再取笑他们,只得干笑着说:“呵呵,有这么严重吗?我不说就是了。”

待洛花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的喂杜月如吃完粥后,众人才散去。

接下来的几天,杜月如恢复得很快,身上的红斑已经完全消失,多亏了那段日子涂抹的药膏,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她的康复不仅是司徒冉他们,就连整个镇上的人都很高兴,因为救了这个镇的两位大夫都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这下好了,又可以再次见到他们的笑容了。

只是在这一片欢天喜地的人群中,有一人自从来到镇上就一直落落寡欢。

“明天洛风和司徒就要给你治疗了,怎么反而一脸不高兴,是担心他们治不好吗?你放心吧,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医术绝对信得过。“洛花以为玉霈是为这事担忧。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玉霈定定地看着他,“你那天的话还有效吗?”几日来看他对杜月如百般呵护,玉霈的心里很不塌实。以洛花的心思,他舍得离开杜月如吗?玉霈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但他是个难得的人才。

洛花明白的所指,轻柔的笑道:“我的话永远有效。”

听了这句话,玉霈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回去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回去开饭呢。”洛花想起他出来找玉霈的目的。

吃过晚饭后,玉霈单独去找杜月如,两人在房间里谈了许久。

9

为玉霈治疗进行得非常顺利,洛风本来就擅长于治疗内伤,而且又知道玉霈受伤的原因,不需要非用“还魂果”做药引,它的茎叶同样可以。虽说很顺利,却也不是两三天就可以治好的。由于玉霈的内伤拖的时间太久,而且内伤又是最难治的,想要短时间之内完全治愈根本不可能;再加上炼制丹药须十分小心,一不注意就得重头再来,所以杜月如一行人在镇上又逗留了一个多月。

只是累坏了洛风和司徒冉,先是为了瘟疫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还没能休息几天,又得夜以继日的为玉霈治疗。这阵子忙下来,两个人整整瘦了一圈,偏偏杜月如又是那种闲不下来的人,才刚可以下床就到处乱跑,害得两人还得分神担心她的身体,幸好有洛花跟在她身边约束她,恐怕司徒冉和洛风两人早死在救死扶伤的前线了。

夏末秋初时,杜月如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城镇了。

洛风和洛花两人抚摸着爱马,内心激动不已,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骑马奔驰了,再加上前不久小黑、小白都得了瘟疫,着实让他们担心。

不会骑马的司徒冉自然无法理解他们内心的感受,用一副看不起他们的神情说道:“你们怎么给马起‘小黑、小白’这种名字,真没品,一听就知道你们是只有低级趣味的人。”

两人一听,反应很是激烈。“谁说的,这名字不知多好听,小黑哦?”

“就是就是,这才是品味高雅的名字,别不懂装懂,跑出来丢人现眼。”

“品味高雅?”司徒冉嘴角抽搐,:“你们还真是能掰。”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会起这种名字的人啊,难道三年不见,他们的脑子退化了?等等,不会是这名字其实不是他们取的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正想着,司徒冉的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只见杜月如摆出个标准的茶壶姿势,一手戳他的肩,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问:“你刚才说这名字很没品?取名字的人是低级趣味的人?”

司徒冉僵硬地扬起嘴角,拼命地解释说:“不不不,你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这个名字真好听,真有品位,以后我要是有一匹马,也要给它取一个像‘小黑、小白’这么高雅的名字,不信你可以问洛风和洛花,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他看向他们,后者却低下头,装做没听见。

“照你这么说我之前都听错了?”杜月如挑眉,司徒冉忙点头。她哼哼笑着,突然变脸,“你当我白痴还是耳背?司徒冉,看来三年不见,你很想知道我现在的身手如何了。也好,我就成全你,让你看看我的武功有没有退步……你别跑,给我站住……”

与那边的热闹不同,洛花与玉霈静静地对望。

“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不勉强你。”

洛花轻轻地摇头,浅笑道:“洛某从来是言出必行。”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会让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洛花笑着挽起耳边的碎发,“我不是不喜欢,只是……”洛花看着那边追跑中的杜月如,“等我。”他走去,适时地救下司徒冉。

“月如,我……”想说的时候却不知如何开口。

杜月如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已经全知道了。放心的去吧,还有洛风在,我的事你不必太担心。不过你可别趁机偷懒,你跟他走可不是脱离秘门,工作还是得继续做下去,像你这么能干的属下,我到哪找人来替代你?”

洛花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反倒不放心了,听说他曾经单独找过你。”不是疑问是肯定。

“我绝对没有收到任何好处,他也没有允诺要送我大笔钱财,放心吧,你是很值钱的,是无价之宝,我不可能把你卖掉的。”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洛花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有什么事我随时会回来的。”

“我知道了,快去吧,别让他等太久。”

洛花深深地看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印在脑中,永远都不忘记。“保重,还有,后会有期。”

转身,玉霈早已坐在马背上,他也翻身上马,对杜月如说:“你们三个人只有一匹吗,小白就留给你们吧。保重!”说完,玉霈策马离去。

遥望两人的背影,杜月如突然说道:“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嫁女儿,心情既高兴又不舍。”

洛风和司徒冉立即惊恐地看着她。

瘟疫一事解决了,虽然病情没有进一步扩大蔓延,但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洛风把治疗瘟疫的功劳全推给司徒冉,因此对防治瘟疫贡献最大的他得到了当今皇上御赐的“医圣”这一称号,还有一枚刻着“医圣”的金牌,除此之外没什么实质性的赏赐,惹得杜月如一天到晚对那快金灿灿的牌子虎视眈眈。顺带一提,城镇上的那个小县官也升了官,真是皆大欢喜。

出来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回秘门了。没人催,三人一路上边走边玩,最让司徒冉感到惊讶的是杜月如竟然也会骑马了。

“有没什么事情是我杜月如做不到的,别拿你这种呆头呆脑的人和我相提并论。”杜月如得意的抬起下巴。

司徒冉不敢反驳,只能在一旁腹诽。早知道当初就学武好了,学什么医呀,现在还不是被她压着翻不了身,看来自己这辈子是别想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他又想到那笔数目不小的欠款,心中长叹,前途一片黑暗啊。

三人刚出城门,就被三个打扮像家丁的人挡住了前面的去路。

杜月如立刻兴奋地说:“好久没遇上这种阵仗了,你们别拦我,我要活动活动筋骨。”

“月如,他们不是……”没等洛风把话说完,那三人就齐刷刷的对司徒冉行礼,“请问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医圣’?”

搞不清楚状况的杜月如眨了眨美丽的大眼,“搞什么?原来不是来打架的,真无聊。”

领头的对司徒冉说:“我家主人诚心求医,恳请‘医圣’能屈尊前往。”

“喂喂喂,求医有这么求的吗?跟打劫似的,如果不是我们心脏够强健,早就被你们吓死了;还有还有,求医应该是本人来吧,你们家主人也太大牌了,竟然只派几个手下来,真没礼貌。”

那人立刻抱歉地说:“实在很抱歉,我家主人不能亲自前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医圣’莫要见怪。”

司徒冉只得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人家有苦衷我们也不好怪他,不来就算了,既然是来求医的我们就别再耽搁了吧,错过了治疗的时机可不好。”

杜月如撇撇嘴,没再说什么。洛风凑近她耳边低语一阵,她的表情变了又变。

10

司徒冉有点担心杜月如,自打跟着那几个人进了这座大房子后,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妥,脸色也显得略微苍白。是太累了吧?

“请问可以准备一间厢房让我朋友休息一下吗?她好像有些累了。”司徒冉对领头的说。

“这是当然,在下立刻让下人带你们过去,‘医圣’不必跟我们客气。”领头万分恭敬的说。

司徒冉对杜月如说:“你看起来很不舒服,不用陪我了,先去休息一会,我看完病再过去找你,等会你也让洛风给你看看。”会不会是瘟疫的后遗症,虽然其他得瘟疫的人都没这情况,可她发病的情况与常人不同,而且还吃过“夺魂草”,是“夺魂草”的副作用还是余毒没清完?

杜月如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就会没事,再说有洛风在呢,你放心地去给人看病吧,别分心医死人,我可不会替你付赔偿金。”

司徒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她:“别忘了一定要给洛风看看,我回来再给你把把脉。”

杜月如和洛风跟着下人去厢房休息,司徒冉则跟着之前的那三个人进了另一间房。

自从踏进这间屋子,杜月如心里既害怕又紧张,仿佛这间屋子是个黑洞,吸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这里她只来过一次,却是在这里让她体会到什么是权利,也让她知道一个人可以为了权利做到什么程度。

她并不后悔离开了他,反倒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如果当初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他身边,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就会变得与他身边的女人一样,为了让他注意自己而舍弃尊严,然后独自一人时就会陷入无尽的悔恨中,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和痛恨他的多情。

有时候,多情比无情更让人痛苦。

洛风从背后环抱她的双肩,杜月如顺势靠入他怀中,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为什么?为什么过了三年她还是无法忘记他?光是站在有他的地方,想到有可能会见到他,她就害怕得忍不住发抖。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应该忘记他,却怎么也忘不了。”她的鼻音很重。

洛风只是紧紧地抱住他,什么也没说。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别人的安慰,而是一个可以尽情哭泣的地方。

“我是不是很懦弱,居然害怕见到他,害怕得发抖,真是好丢脸。”她自嘲地笑了笑。

良久,洛风才淡淡地说:“遗忘其实是一种逃避,当你再次想起时,会发现自己原来不曾忘记,并且有着比原来更深刻的记忆。要将一个人从心底抹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经常想起他,然后那种感觉就会一点一点的开始变淡,直至麻木,最后他就会真的成为一个路人,虽然你记得他,却不会再为了他而哭、而笑。”清朗的声音在幽静的厢房中回荡。

杜月如在心底将这番话默念了几边,突然笑起来,“真讨厌!说得好像是你的亲身体验似的。你现在才多大啊,别总是一脸沧桑样。”她的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把脸上的泪水都蹭到他身上。再抬头时,已是原来的杜月如了。

洛风也跟着笑了笑,没再说话。

司徒冉在那边待了很久,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出现。一回来,他立刻高兴地对杜月如说:“月如你猜猜,你知道我的病人是谁吗?”

杜月如的反应没有他预想的大,她抬眼看了看他,淡淡地说:“是秋水吧。”

“啊?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说。”他有些失望。也是,他都忘了有洛风在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他们,真无趣。“话说回来,秋水原来嫁了个这么有钱的人啊,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娶到秋水如此美丽的女人,他一定很不简单。不过虽然嫁个有钱人生活可以衣食无忧,但是豪门似海,她的日子似乎过得不轻松,否则怎么会被人下药?肚子里的孩子也流掉了,人是活下来了,但是以后想再怀上得小心调理才行呢。”

“什么?你说秋水怀孕了还被人下药,孩子又流掉了?“杜月如吃惊地看着他。

“怎么你还不知道啊,我以为洛风全告诉你了呢。”

杜月如看向洛风,后者愧疚地垂下眼。“算了,人救回来就好。”他在担心,她明白,所以她不怪他。

吃过饭后,杜月如对两人说:“我去探病,一会就回来。”

洛风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早点回来”,就没了下文。

杜月如随手抓了一个下人带路,那下人居然告诉她“三夫人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拒不给她带路。无法,只得找司徒冉,穿来穿去,司徒冉把她带到门口后,就被她一脚踢开,自己进了房间。

林秋水朦胧间看到床边似乎站着一个人,以为是他来看望她,立即惊喜地睁开双眼,却不想来人竟是杜月如,虽然感到高兴,却也掩不住内心的失落。

杜月如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忧郁了许久,问道:“你……幸福吗?”

“应该算是幸福吧,因为我达成了我的梦想,嫁给了他,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不论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会后悔曾经的选择。”她笑了,眼角却流下泪水。

杜月如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不是真心真意我不要,不是白头到老我不要,不是一心一意我不要,不是从一而终我不要。我想我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为什么爱上同一个男人,做出的决定会不同呢?”

“因为这就是命运。命中注定我的一生只属于他,而你的一生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杜月如犹豫地说:“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是什么?”

“……为什么会被下药,他……不想要吗?”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普通人家里都会有争风吃醋的现象,更何况‘风云堡’这个大家,他又是武林盟主,子嗣的问题就显得尤为突出。”林秋水到是很看得开,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嬴弱的林秋水惹人怜惜,杜月如不明白他怎么舍得伤害这个可人儿。“是上官虹吗?还是那个二夫人?”真快啊,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娶了三个女人。

林秋水突然用一种幽怨的带着指责的眼神看着她,说:“从来就没有大夫人,正室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她说得激动,“呵呵,想要的却被弃之如草芥,不想要的却被视若珍宝。就连我,也是因为你,他才会将我娶进门。月如,我好羡慕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那个人偏是你,我不想恨你呀!”

杜月如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林秋水别过头,不再看她。“我累了,想要休息,你请自便。”冰冷的语气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高墙。

林秋水听到一声叹息,然后是关门的声音,她才回过头。

房门关得严实,透不进一丝光线,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杜月如心情复杂的走在路上,她没有想和林秋水的见面会弄成这样,她……做错了吗?

一抬头,正对上一双眼睛。那个她念了三年,也爱了三年的人呵。

11

风烨喘着气,似乎走得很急。

“最近过得好吗,风盟主?”杜月如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打招呼,一开口居然是这种老土的对白,像是许久未见的普通朋友。

风烨没有马上回答她,他大步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跟他进了房间。

关上门,他立刻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见我了。”

“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我听说秋水出了事,正巧你派人找司徒,我刚好和他在一起,所以就跟过来看看。你……变了好多。”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更有男人味了。

“你倒是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率直,这么可爱,这么漂亮。”他看她出了神。

有些尴尬,她不得不出声,打破暧昧的气氛。“真是的,你油嘴滑舌这一点仍然没变,一定用这骗了不少女人吧?”

他却认真地说:“我没有招惹别的女人。”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承诺。

她有这么一会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干笑着说:“也是,像你这种有钱又有权的男人,拿还用得着耍手段骗女人啊,都是女人自动来巴你,我想你一定被那些女人缠得很心烦才是,你不赶她们都不错了,哪还会去招惹她们。”笑容里带着苦涩。

他也笑着说:“是啊,心烦得很,真不知道我以前怎么会觉得女人是好东西。”

是她的错觉吗?竟然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喂喂,你这话是性别歧视哦,女人怎么了,女人也不比男人差,男人做得到的我们女人也同样做得到。有本事就搞同性恋去,你这个双插。”

他眼睛不停地抽筋,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你从哪学来这些奇怪的字眼,可是我就喜欢你这点,什么都敢说,倔强,又不容易服输。”原本应该是一场感人的相见场面,被她一句话就破坏殆尽。

她没料到他会直接说出来,还说得如此自然,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

他又看得入了迷,伸手触摸那片柔软。一如三年前那般,柔滑细腻,他的手指在上面留连不去。

她低下头,“秋水……秋水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

他的手一顿,收了回去。

“我们重头开始吧。”他答非所问。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他,轻轻摇头。“我们不可能的,我们并不适合……”

“为什么不可能?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他急切地问她。

“你难道不明白吗?我要的你给不起,问题从一开始就摆在我们之间,你没有解决它却要我忽视它吗?即使我们从头来过,以后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风烨,我不想以后痛苦,所以别再逼我了。”

“你觉得我是在逼你?如果我让她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风烨!你是有家室的人,还是一个武林盟主,别说出不负责任的话来。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只是个错误吗?原来他之于她竟然是个错误。他苦笑着,嘴里喃喃自语:“是我错了,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把你当成一般的女人看待,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如果从见到你的那一天就真心待你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了吧?”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这番话是对自己的残忍,还是对他残忍?她已经分不清了。

他抬手给她理了理头发,“要是你能像那些女人一样该多好啊,可这样一来就不是我喜欢的杜月如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我所愿。”

“对不起……”

他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你没错,错的人是我,我口口声声说不会伤害你,到最后还是让你受到伤害,我早就失去了爱你的资格。可是……”他看进她眼里,不容她逃避,“要我放弃你我做不到,请允许我继续爱你。如果以后,你觉得我可以了,你一定要来找我,我等你。”

这将成为他的奢望。

听了这段告白,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她泣不成声,任由眼泪滑落脸颊。

他慌了手脚,小心地拭去她连上的泪水,可是无论他怎么擦,泪水还是不停地流下,湿了她的脸、他的襟袖。无奈地,他轻叹一声,堵住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令她暂时忘了哭泣。

他小心地、温柔地、怜惜地品尝着口中的甜美。人为什么总要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他一辈子所追求的也比不上眼前这个让他怜爱的小女人,后悔了呀——可是,也晚了。

他捧着她的脸,“别哭了,我说那些话不是想让你伤心,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一直做我喜欢的杜月如。所以我放你走,你应该高兴才对,否则我会误会的,到时候我又要做出让你伤心的事了。来,笑一个。”

她听他的话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落。她今晚真容易哭,好像要把她二十年来的眼泪一起哭出来似的,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心不再痛了,原来压抑的心情也消失了,和着眼泪一起排出了体外。

“哭完了吗?哭完了把脸擦一擦,看你眼睛红红的,要是被洛风他们看见我可就惨了。”

任性的她直接用他的衣服擦脸,反正他穿的肯定是面料讲究的好衣服,用来擦脸一点也不伤皮肤,比起自己既不爱随身带丝帕,穿的又是普通的衣服好多了。

“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处理秋水那件事呢。”她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

他看着自己皱成一团的衣服,上面还沾了某些液体,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后者对他吐舌头做鬼脸。

“放心吧。保证让你满意,我也不希望出现这种事情,那毕竟是我的孩子。况且,”他顿了一下,眼神冰冷,“上官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不用对她手下留情。”

她摇摇头,这人还真是残忍。不过算了,她本来就看那女人不顺眼,而且又那样对待秋水,要她对她心存怜悯那是不可能的。

从某方面来看,她与风烨还是很相似的。

“晚了,我送你回房间吧。”他体贴的说。

“不用了,我怕洛风会把你打得满头包,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反正又不远,你还是去看看秋水吧,她现在很需要你。”

如果只是需要就可以留住一个人,那他说需要她,她会不会也留下来呢?这个疑问风烨一直得不到回答。

12

昨晚杜月如回到房间,被一直等她的洛风看出她哭过的痕迹,虽然她用“见到老朋友出了事而伤心难过”为借口,搪塞了过去,可她知道洛风是一点也不相信那些话,好在他也没继续追问,否则她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了。而呆呆的司徒冉迟钝的连杜月如哭过都看不出来,只隐约觉得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认为她之前之所以会神色有异,是因为担心林秋水的缘故。

不过杜月如对洛风撒的谎,在他见到风烨后也猜到了几分真相,但他并没有追问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当他看到杜月如能坦然地对风烨露出笑容时,就知道一直在她心中的结终于解开了。

只是司徒冉心里有些疑问。三年前的那一次下山,他分明看出杜月如和风烨之间有什么,可如今看来又不像是有那么一回事,而且风烨竟然是和林秋水在一起,事情还真是有够复杂,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好奇,但也聪明的没有马上问她。

杜月如三人停留了几天,待林秋水的身体康复了大半后,司徒冉留下了几个药方给她,三人又再次起程。

杜月如没有问上官虹的下场,既然风烨答应过她,她就相信他能够处理得很好。走之前她也没和林秋水告别,自从那晚之后,就没再找过她。

“替我转告秋水,无论她怎么想,她永远是我的好朋友。”杜月如这么对风烨说。

“为什么不亲自告诉她?”风烨问。

“离别是很伤身的事情,她的身体不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吗?我不想让她难过。”也许秋水并不想看到她。

三人又继续踏上原来的路程。一路上不断地有人来拦路求医,惹得他们不胜其烦。那些人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他们并没有将路线昭告全天下,怎么好像人人都知道在哪能找得到司徒冉?而且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司徒冉一个大夫,用得着大老远的跑过来吗?

如果不是司徒冉老用无辜又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杜月如,她早就一脚把他给踹开,和洛风两人先回秘门了。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现在他们是要回秘门总部,让人知道了可就麻烦了。唉——太出名了果然也不好啊。

“我有个好主意,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开间医馆如何?这里离秘门又很近,来去也方便。”杜月如突然提议。

洛风和司徒冉考虑了一会,都赞成她的想法。

杜月如又高兴地说:“这么一来司徒就可以还我钱了,你要努力工作哦,否则拖越久就越无法还清,现在已经涨到两百二十四万三千六百九十八两七钱,真是的,我可不想老的时候还要在你屁股后面追着要债。”

她大可以不追的,那笔钱他早就还不清了,这么大笔天文数字,除非他突然成了皇亲国戚,否则就是下辈子他也还不完。司徒冉突然觉得这世间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凡尘俗事如浮云,就此遁入空门吧。

想着,司徒冉的头又被杜月如拍了一下,她凶巴巴地说:“别摆出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想做和尚先把钱还清了再说,还完之前你必须得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了。”他能说个“不”字吗?他别过头,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就这样,他们决定在这个小镇上开家医馆,坐镇的大夫当然是司徒冉,洛风是不可能去做的,他的职责就是守护在杜月如身边。不出三天的时间就准备好一切,三天后就是开张大吉。只是开张的第一天,门前冷落,与之前在路上受欢迎的程度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月如!你什么时候写了这张价目表,我怎么不知道?”司徒冉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质问杜月如。他就说怎么会没人来,弄了半天原来是她在搞鬼。

“那个啊,我昨晚让洛风写的。”杜月如半躺在贵妃椅上,洛风在旁边给她扇风。 “都秋天了怎么还这么热?司徒,我想喝冰镇酸梅汁。”

“这里是医馆不是茶馆,你要我去哪找那种东西给你?”慢着,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张贵妃椅来着?昨天他来的时候还没见的说。

“啧,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没有你不会去买吗?客人的要求你都不能拒绝,像你那样做生意不亏死才怪。”

“你哪里是客人,简直就是来捣乱的……别转移话题,我问你,这张价目表是怎么回事?”他迟早会被她给气死。

“怎么回事?如你所见就是价目表啊,我为了让上门的病人能够了解这里的收费标准,特别辛苦了一个晚上为你准备的,你不必太感激我。”这年头像她这样行善不求回报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司徒冉激动地喊道:“我没说要感激你!”和她说话真累人,“上面的价格定太高了,各种药材的详细价格先不说,诊费居然要一百两,出诊则必须包吃包住外加五百两诊费,这么贵谁还敢上门看病,到时候亏了可别又怪我。”

“安了安了,要是亏的话就把这笔帐算进你欠我的钱里面,反正都欠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笔。”杜月如拿过他手中的价目表,满意的连连点头,“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为了让你能早日还清债务,做个自由人,特地把价格定这么高,这可是我的一番苦心啊。”

司徒冉满头黑线,什么一片苦心,她分明是财迷心窍。他不死心地继续劝说她:“月如,你有没有想过薄利多销呢?只要把价格稍微下调,就可以有更多的病人来看病,赚的也许比原来的还多。”

杜月如一本正经地说:“司徒,我这么做还有另一层原因,要是价格低了来找你的人就会多,这我自然明白,可是你想想,如果有一个有钱人来求诊,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坚持先来后到的原则,按顺序给人治病,而那个有钱人不巧等不及轮到他就病死了,我损失了一笔钱事小,到时他的家人告你见死不救,损坏了你的声誉可就不好办了。要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形象,如果你的形象不佳……”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乍听之下他还真觉得很有道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想不出为什么。而且她说话就说话,干吗非要故意压低声音,神态跟个老太婆似的,她不会是想告诉他“不听老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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