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一片快乐的海……”徐倩向林海波道歉。
林海波苦笑,姑娘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现在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大晟子,这邵金明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我们找到一个人,就能增加获胜的几率,最起码能保证他们不受伤害吧。而且,如果你没有出错,我又怎么会抱得美人归呢?!”林海波寻思搂一把老胡,结果接着让她踹了一脚,秦雅和徐倩都是一乐。
“我们想想黄毅晟到底会去哪里吧!”秦雅把话题拉了回来。
“徐倩,你知道黄毅晟是哪里人么?”老胡问徐倩,北斗是SCP临时组建的小队,小队成员都是由徐倩联系的,所以她对成员们的了解程度是最高的。
“黄毅晟的故乡,有点特殊……”徐倩有点支支吾吾。
秦雅问道:“什么地方?”
徐倩说:“我们作为支援者是不必经过那个考验的,可是像胡姐他们这样的探员,在进入SCP之前,都要写下生死状,然后进入那个地方,进行一次考试!”
秦雅倒抽了一口冷气。
林海波一脸懵:“你们说啥黑话啊?”
胡秋玲说道:“你不必明白我们的考试内容,因为这是保密的,但是,如果黄毅晟的故乡是那里的话,无怪乎邵金明不敢去那里,因为那个地方,是绝对的禁地!”
林海波眼睛一瞪:“绝对的禁地?难不成大晟子住狗窝?”
“呸,只有你怕狗!”三女齐声骂道。
“那我们更得救他啊,我听你们说这意思,大晟子很有可能就在那地方等待我们英雄救美呢,那咱赶紧的别掉链子啊!”
徐倩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地方,我和秦雅是绝对没有希望活着走出来的,即使是胡姐,也是希望渺茫!”
老胡点点头:“没错,我的确没有能力抵抗那里的环境,恐怕,即使北斗的人全员进入那里,也会全军覆没的!”
林海波惊道:“咋还让你们越说越邪乎了呢!”
老胡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说来话长,黄毅晟的故乡,是,丰都!”
“丰都鬼城?”
“没错,传说中的丰都鬼城,的确有着个地方,三十年前,那里还有人居住,现在的话,恐怕……”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也不知道,”老胡摇了摇头,“丰都本身不是什么鬼城,鬼城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可是若干年前,一种病毒席卷了那里,那里的人,便失去了理智!”
“所谓的失去理智是什么意思,像《行尸走肉》里面的僵尸?”
徐倩抢着说道:“对对对,你这个比喻很恰当,那个地方的人真的就变成了类似的样子!”
林海波鄙夷道:“太扯了吧,我还真不相信会有这么邪乎的地方!”
“华夏的面积之大,历史之长,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秦雅接口道:“黄毅晟,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可能就是丰都之中,唯一一个走出来的那个人吧!”
徐倩点头:“那个时候他五岁,他是唯一一个赶在scp接管那个地方之前走出丰都的人,随后他生活的三十年间,一直处在SCP的监视之中!”
老胡继续说道:“丰都的人变异之后,已经是无法对话的对象了,可是如果如此大规模的杀害平民,其他国家绝不会坐视不理,所以,这件事情非常棘手。因为SCP也没有办法处理像这样的情况,当时并不富裕的华夏向邻国寻求帮助,邻国因为曾经处理过核泄漏问题,所以在了解情况之后,立刻用水泥将整个丰都封死,华夏在被封死的墙壁中开了一个玻璃窗口,用来观察情况,SCP研究丰都行尸三十年,始终没有办法合理解决四十万行尸大军问题,于是,我们的考试,就是那个!”
林海波说:“那现在我们只有祈祷,大晟子想的是一些美好的事情了吧!”
徐倩摇了摇头:“不可能了,因为我们现在都在你的梦里,包括大成子也被你和邵金明拉了
进来,你今年二十三岁,丰都事件已经发生,物质决定意识,你已经完全改变不了大晟子的想法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大晟子彻彻底底拉近我们共同的海岸上!”
林海波身上一抖:“卧槽,这不可能,你们这么牛都不敢进去,我一个死胖子能干个啥?”
徐倩苦笑:“没办法,这是你的梦,理论上,你在你自己的梦里,是无敌的,所以,只有你,能够救大晟子,因为即使你的意识再强大,你都不可能将我们武装得完美无瑕,但你自己,可以武装你自己啊!”
林海波怒道:“说得轻巧,我怎么可能把自己想得那么无敌?!只要我脑子一抽抽,我和大晟子不就……”
“千万别乱想!!!”三女再次齐声骂道。
老胡说:“现在只能特训了,林海波,你不是最擅长想象么,来我们在梦里先幻想一下,咱俩打一场,巩固你自己的想象力!”
“真的假的,我不会啊!”
“那就把咱俩想象成你小说里的人物!”
“诶,那可以,我正在写一个短篇小说,里面有一对师兄弟……”
“别解释了,想!”
说干就干,两个人闭上眼睛,仿佛乌集之众两个绝顶剑客,未动之前,先明胜负!时间轮转,两个人一副外貌,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林海波看到胡秋玲的时候,胡秋玲正在看海。
胡秋玲的头发,直接地披在脑后,薄如蝉翼的素纱禅衣,紧紧地贴在身上,隐隐约约露出了年轻的身体。
林海波雪白的袍子,被海风吹起,发出猎猎的响声,一条雪白色的腰带,束住纤细的腰肢。右手五根雪白的、修剪得很整齐的手指,镇定地、稳重地按在黑色的剑柄上,白皙的皮肤,好像这激荡的海中的浪花。
胡秋玲没有站起来,所以林海波也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骄纵的海风,放肆地吹到两个人身上,刮得谁都睁不开眼睛。胡秋玲不说话,林海波也没有说话,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好奇的海鸥,一次又一次在两个人的头顶盘旋,于是两个人的身上,都落满了水鸟的啼鸣。
傍晚,海浪没了年轻人的气力,那轰隆有如战鼓、有如裂帛、有如兽鸣的嘈杂,一时间成了温驯的拍打。橘黄色被水打湿的沙滩,就好像伤者新生的肉芽,一点一点长出,遮遮掩掩隔了许久,那晶莹的贝壳,那浅浅的水洼以及还没有来得及退走的小鱼,便如同神秘的宝藏,慢慢把自己的秘密透漏给喜欢看海的人。血红色的火烧云,如同羞涩的少妇的面纱,轻轻地站住血红色的夕阳,远方的淡的红的柔波,静谧地在人的心底,留下了一袭不胜寒的微澜。
“容我换一身衣服”,在这种宁静的时候,每一个沙哑的字眼都显得那么突兀。胡秋玲慢慢地站起来,一个盘膝坐在沙滩上的人,坐了两天一夜,腿还没有麻,毕竟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胡秋玲轻轻地走了,走的时候擦过林海波的肩,林海波却没有立刻醒过来,他惊呆了,沙滩上竟然没有那个人盘膝站起来走路的痕迹,那个人是幽灵?是鬼魅?是蜃!海浪平静了,心潮呢?两个脚印深深地印在了金色的沙滩上。
林海波没有跟随着胡秋玲,来到蓬莱郊外的别苑里,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客栈里,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剑,那把样式奇古、剑气凌厉的剑。他想把刚才发生的事当做梦魇,然而那双厚底官靴的靴底,分明有细细的薄沙......
胡秋玲褪下所有的衣服,,他先用清水冲了冲脚上的细沙,他是很少穿鞋的。随后,整个人缓缓的没入一池热水之中,于是他发出了一种舒服的呻吟......
丹崖山侧,渤海之滨!这里是唯一退潮时也有惊涛骇浪的地方,在这里,海有用不完的精力。那巨大的海浪,铺天盖地?铺天盖地拍打着湿漉漉的悬崖!随后那激荡的泡沫,连同海水的碎尸被反弹到一个更高的高度。林海波想看看天,两只眼瞳便被苦涩的海水填满。那大潮,有如奔雷,有如群象,有如怒狮!林海波被湮没了,至少整颗心都没有干燥的地方。
胡秋玲很安详,静静地站在林海波的身旁,他的身上缠着粗如儿臂,八尺长的金蛇。金蛇吐着信子,安逸地趴在年轻的主人身上那件很有名的衣服上——锦鲤芙蓉剑绣袍,此刻在胡秋玲身上的正是这件“锦鲤”。好一个飘逸的佳公子!那件描金的袍子真的很华美,细密的经纬,精致的绣工,整件袍子光彩照人得好像一尊精美的佛像,尤其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胡秋玲左边的那个长可及地的袍袖。谁也不知道那件袍子的质地,总之非棉非麻,总之刀枪不入,而大野氏的盾有了,矛自然也有了,那长可及地的至少比寻常袍袖长出四尺的左袖,正是芙蓉袖功的妙处所在。
林海波拔出他的剑,他的脸立刻就埋没在那凌厉的剑气之下了,他的白袍本来是向南倾刮得,此刻都鼓胀开来,谁都看得出,他汹涌有如海潮的真气,已经蓄势待发!
“祖师八剑之‘昊天’,剑身三尺二寸,宽二指半,西祖师以千钧缅铁铸器不成,颓丧之余发现炉中残器,滴血刃内,西域多油,炉火高温,剑身杂质尽去,吹毛短发,削铁如泥。列八剑之首!”林海波的话说得不快不慢,也不是很响,只是在这种炸雷一般的海域,中气充沛的声音可以稳稳地传了过来。
胡秋玲也缓缓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左手中拿着一柄古朴、庄严的铜色长剑。
“祖师八剑之潮音,剑身二尺七寸,宽一指半,成美祖师观潮,有感而发,身入深海取回陨铁,冰火两重、大巧不工。列八剑第七。”胡秋玲轻轻弹了一下剑身,只听“铮”的一声,那声音清澈得好像嵇康指下的七弦琴。
最令人意外的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小心翼翼地把鲨鱼皮鞘的剑放到了干燥的沙滩上。两个人就如同两个赌徒,两把剑就是赌注,这一战,本来就是赌上性命、赌上荣誉、赌上潮音、赌上昊天、赌上一切的战役里!
林海波从腰间取下一根九节鞭,鞭梢还铸着一个打穴的龙头。胡秋玲也摘下系在左袖的衣带,左袖就如同瀑布如同少女的长发,缓缓地舒展开来,左袖上栩栩如生的游鱼,便好像一条条活的锦鲤,竟然真的要在袖子的柔波里逡巡。
一首古琴曲,前奏不管有多么长,后来动人的旋律,总该还是有的。
一切都太快了,两个人谁都不能确定最先的出手谁更快!
林海波力透长鞭,柔中带刚的九节鞭,竟然随着内力缓缓绷直;胡秋玲的长袖,真气鼓荡之下,伴随着焦躁的海风,如同一帜鲜明的鲤鱼旗。
谁先出的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用极快的速度欺近对方,又用更快的速度分开,就好像一起从空中落下的枫叶。
一个交接,已经数十招的交锋,林海波使得虽是刚柔并济的九节鞭,用的却纯是刚猛一路的招数,九节鞭矫矢灵动,向称兵中之龙,长枪大戟,双刀单剑,当之无不披靡,然而用成这样的当属林海波一家,绝无仅有,只见林海波一招棍法“高山流水”胡秋玲袍袖便回了一招“荷叶皴”袖子轻轻地裹住来势,林海波只觉劲风扑面,竟不知道袖功之强竟到如此地步。
原来二人使得虽然是鞭袖,然而都没有使用家传武艺,林海波把三师伯祖“劈魔棍法”融会贯通,早不拘手中的九节鞭了,而胡秋玲则把四师伯祖的画刀之法用到了极致,当年西祖入关首次见到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尤其对中国画的皴法喜爱至极,手舞足蹈之间竟创出一门刀法,便是画刀,于是便传给了自己的第四个徒弟,而通镧大师一生不拘小节,粗枝大叶,对中国画更是丝毫不通,对于刚猛一路的“披麻皴”“乱麻皴”“大斧劈皴”是使得淋漓尽致,对于荷叶卷云雨雪,便只知其法,不知其意了。其时,胡秋玲学究天人,自习了画刀以后又会了这刀袖,刺梨皴破网皴固然精熟,而弹涡皴折带皴也使得有模有样。林海波想要以刚破柔,一招招鹰击长空、长虹贯日、乱云飞、绕树三匝绵绵密密的使将下来,胡秋玲则行云流水一般长袖当空,骷髅皴、鬼皮皴、金碧皴、没骨皴、直擦、横擦,竟没让对方占得丝毫便宜。
只见林海波长啸一声,九节鞭半空中打了几个圈花,套路急转,长链轻舞,原先的大开大阖,变为了精巧绵密,九节鞭虽长,但鞭梢上的龙头竟准确无误的打向胡秋玲左肩的肩井穴,胡秋玲一个闪避,那龙头有如活物,竟转头打了胡秋玲的清冷渊,胡秋玲右爪急抓,龙头一点,竟低下来打檀中,胡秋玲一个旱地拔葱,蓦地凭空跃起,左足急压,想踩住鞭梢,那鞭梢猛一抬头,急打他足下伏兔穴,须知此时,二人早已大汗淋漓,那龙头千百种变化,全都是林海波毕生所学融会贯通之后,以无俦内力控制长鞭,所以兵中之龙如此灵动,而胡秋玲几个起落,早已用尽全身精力,不敢稍有疏虞,这时的场面,谁都不敢说稳赢,然而身在半空的胡秋玲,又该如何回避如此凌厉的招数?只见他一个回旋,居然轻巧的避了开来,大野氏家传芙蓉劲本来就是以轻灵为主,胡秋玲浸润多年,又悟出了绝学“盘枫树”,轻身之术无出其右。方才的以快打快,成了胡秋玲的热身。
“肩舆触热汗沾衣,晚渡呼舟去若飞。两腋飕飕清镜里,分明列子御风归!”
林海波白衣胜雪,终究是人间公子,胡秋玲此刻,却是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的神!兵中之龙成了一条终为土灰的腾蛇,他想要撕咬、想要纠缠、想要吞噬,然而终究只能体味到鞭长莫及的悲哀......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林海波收回了长鞭,舞得密不透风想要护住周身,然而身在半空中的胡秋玲,竟藉着丹崖山的峭壁,藉着那狂乱的海风,一只手抓如同天外飞仙向林海波逼近,这一招很舒缓、很柔情,然而手风“噼啵”的破空之声,竟在预示林海波的末路!因为这一招历历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功力劲道,于是所有的反击都显得十分苍白。
潮汐还在起伏,白色的波沫,似乎在悼念死去的海水。
两个人都跪在地上,老胡喘道:“废物,居然幻想自己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