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上午10点23分,洋面宁静,波涛不兴。
吉野号的执勤哨兵佐野常羽少尉,正在瞭望台上四处观望,查寻敌情。
自从舰队离开仁川港开始,这些执勤的哨兵,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烟柱子,紧张的汇报了一次又一次‘军情’,到最后都是虚惊一场,全部都是过往的商船。
佐野常羽无聊的在瞭望台上想着,听说这次舰队到达大东沟以后,就会沿着大清国的辽东半岛一直西进,路过旅顺军港。
假如清军水师还在军港里面当乌龟,舰队就会继续西进,绕过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岬角老铁山,驶进大清的内海渤海。
然后去攻击他们的津门咽喉,逼迫清军舰队出乌龟壳应战。
“日照大神保佑帝国必胜,也保佑我平安回到鹿儿岛!”
佐野常羽正靠在瞭望塔的桅杆上想着心事,就觉得眼角闪过一缕极其细微的黑线。
“那是什么,烟柱子?”
佐野常羽心里微微一惊,自从舰队过了大同江口,因为远离了航道,这两天都没有看到过烟柱子了。
佐野常羽举起单孔望远镜看去,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在东北方向的远方高空,有两缕游丝般的烟柱子。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那劣质燃煤的穷苦气息,还是扑面而来。
“八嘎,这么浓的煤烟,一定又是大清的破商船,这些穷鬼!”
佐野常羽得意洋洋的骂着,似乎已经忘了他们东洋百姓为了凑钱给联合舰队买西洋的上等白煤,一个个穷的连遮羞裤都穿不起了。
佐野常羽在心里已经认定了又虚惊一场,可是严酷的军纪,还是让他一丝不苟的向着下面的分队长大立龟吉大尉汇报‘军情’。
随即,这条情报就送到了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司令官坪井航三少将的手中。
“会不会是清国的货船?”
第一游击队的参谋中村静嘉大尉说道:“鸭绿江本身就是清国的一条水上航道,常年有大量的山货走水路出海。”
“不一定,”
第二参谋釜屋忠道大尉反驳道:“清军北洋水师用的一直都是劣质的八槽煤;——”
然而他立即又改口说道:“不过现在是战时,想来他们为了获得足够的动力,应该换煤了吧?”
“瞭望哨继续观察;中村大尉,告诉后方本队,东北方向有不明船只,同时通知第一游击队各舰,降低至9节航速,等待本队赶上。”
坪井航三在内心深处也认为中村静嘉是正确的,在下达了例行命令之后,连全舰预警的命令都懒得下达。
日军联合舰队本队,松岛号旗舰。
联合舰队司令官伊东祐亨中将,正在和手下的参谋们,总航海长,松岛号的舰长,副舰长,在作战室里,盯着地图来回的讨论推演。
此时,他的心中是无比的沉重。
前天舰队停泊在大同江入海口南侧的草岛,派出赤城号炮艇进入大同江十二里浦,等候可能来自瑞兴府的电报。
结果电报没有等到,在暴雨中返航的赤城却带来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在大同江的上游平壤,正在爆发战役,而且在暴雨之前,从上游冲下来了大量的帝国陆军的尸体。
战争迄今为止,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几乎已经榨干了帝国所有的血液,不是英帝国允许帝国在伦敦发行战争债卷维持,帝国经济早已经破产了。
如果此次平壤陆战,帝国攻城失败或者久攻不下。
而这次联合舰队巡游黄渤海寻求战机,清军水师又死活不出旅顺港那个有着‘远东第一重堡’之称的乌龟壳。
估计等联合舰队回到东洋,连买白煤的银子都没有了!
在陆路,只要清军死守平壤不失。
在海上,只要北洋水师死死的龟缩在乌龟壳里面不应战。
那么,估计要不了多久,帝国就会不败而败,大清就会不胜而胜了吧?
伊东祐亨轻叹一口气,内心黯然无比。
“报告,第一游击队传来旗信,在东北方向发现不明船只活动的痕迹。”
“哟西!”
顿时整个作战室内一片欢腾,就连伊东祐亨也是脸色大喜。
松岛号的分队长曾良武雄大尉,看到司令脸上的喜色和一屋子的欢腾,后悔的直想一巴掌扇肿自己的嘴巴,为什么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可是不说还是得说,曾良武雄大尉苦着脸继续汇报道:“据吉野号的旗语,看烟柱似乎像是普通的货船。”
作战室里猛地冷了下来,一屋子的将佐们的笑容都死死的凝固在嘴上,十分的滑稽。
“八嘎!”
松岛号的舰长尾本知道大佐,气的死盯着曾良武雄大骂,真想一脚把这个混蛋给踹进大海。
不久,在武装商船压阵督战的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中将,也得到了在前方有不明货船的消息。
桦山资纪恼怒的点起一支劣质的卷烟,满腹的愁苦郁闷。
北洋水师,你们出来溜一溜吧。
不然下次买西洋白煤的银子,只能指望着海军家里的女人们,到南洋卖~春来凑了!
平壤,肃州城。
此时,援朝军600余人正在城外的一处高地进行短暂的歇息,等着侦察兵进城带情报回来。
“营长,里面全空了,一片狼藉!”
刘明阳五人骑马回来汇报道:“金通译问了城内的百姓,今天天没亮守城的千余名清军就离城而出,朝北逃去了。”
“我靠,这些孙子们的兔子腿真麻溜!”
蹭在何长缨的身边,和鲁招妹一起混烟吸的李搏虎瞪圆了眼珠子骂道。
“没事儿,营长在安州城还放有兵,就是专门劫这些胆小鬼的道的。”
鲁招妹大嘴里叼着卷烟,吞云吐雾,好不自在。
“营长你真牛!”
李搏虎一脸敬仰的望着何长缨:“对这些孙子,就应该把他们的内裤都扒下来,再撵他们滚蛋!”
何长缨都懒得搭理身边这两个家伙,抬头看看天空渐高的日头,又忍不住掏出了怀表看时间。
此时已经是10点30了。
李搏虎一脸羡慕的望着何长缨手里亮闪闪的怀表,话里有话的说道:“营长,你的怀表真好看,黄金还带着宝石,比别的连排长的都牛。”
“这个是李经方给我的;我的原来的那个跟鲁招妹他们的一样,后来给了杨游击——”
何长缨心里不禁黯然,在自己的那个时空里,杨建胜背着左宝贵的尸体被日军射杀,两人的尸体到最后都被丢弃在平壤城外不知所终。
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逃过这个命中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