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晋笙又转了回来,继续抚琴,“姑娘坐到这儿来吧。”
阿焕愣了愣,忙收回了目光,“额……公子抚的是什么曲?似曾相识。”
“《吾念》,这是我自创的琴曲,姑娘又如何听过?”唐晋笙笑着抬眼看来,“莫非姑娘以前来过桐音楼?”
“这倒没有,想来是我听错了吧。”
唐晋笙见阿焕在树下转转悠悠,便又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有,就是……想向公子打听个人,不知公子可听说过晋这个名字?”
“晋?确是是没有的,这桐音楼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里有个晋字。”恰好一曲罢了,他以双手按住了振动的琴弦,“姑娘找的莫不是我吧?”
“……”唐晋笙明明是轻笑着的,无论是叫哪个姑娘看了,那都是勾人心魄的迷之微笑,可为何在她看来,就那么贱呢?
就像……晋一样。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阿焕抬头赏花,而唐晋笙又将《吾念》弹了一遍。
躲在暗处的顾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得不能自已。
又听过一遍,阿焕忽然问道:“你这里有没有笛子?”
“巧了,正好有一支玉笛。”唐晋笙故意朝顾浅躲着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顾浅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唐晋笙站起来,双手拢在纯白广袖里,往衣摆上拂了拂,便往屋子那边走过去。
趁他走了,阿焕便一运轻功,想坐到树上去,结果刚飞起来一点,便失了平衡,一头栽了下去。
眼见着就要落地了,阿焕索性认了命,闭起眼来接受现实,横竖也摔不死嘛!
然,她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撞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唐晋笙那好听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我不过离开一会儿,姑娘便又要给自己添些新伤,是欺负我这儿的伤药不花钱吗?”
闻言,阿焕登时气不打一出来,除了晋,她还没被谁调戏过,况且还是这个只认识了两天的人!
唐晋笙抱着阿焕落地,尚未站稳之时,阿焕便使了使小绊子,害得唐晋笙一个没站稳,就摔到了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当然,唐晋笙抱着“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的心情,临挨地前还拽了阿焕一下。
好嘛,两阵尘土飞扬,还夹杂着碎花。
阿焕一个翻身趴到地上,顺手拔出匕首,抵上了唐晋笙的脖子。
唐晋笙也不恼,反而笑着从身底下拿出一支玉笛,拨开了她的匕首,“你要的玉笛。”
阿焕挽着花收回匕首,接过了玉笛,应道:“多谢。”
二人从地上站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个继续抚琴,另一个则靠着树坐下,玩弄着手中的玉笛。
“唐公子,我看这玉笛着实不错,不知能否送给我?”
“这玉笛是楼主的,姑娘不妨问问楼主去。”
“楼主?”阿焕的脑子闪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的模样。
“姑娘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便带你去见楼主。”
阿焕再一抬头,却发现唐晋笙早已抱着琴走至水榭。
看来这个唐晋笙的武功着实不低啊。
阿焕将玉笛别至腰间,抬头看了看那棵荆芜树。她还想再试一次。
一如刚才,阿焕试着往上飞,结果眼看着就要上去了,又一下懈了力,掉了下来。
这时,唐晋笙飞掠过来,揽住阿焕的腰,将她带上了树。
“姑娘就那么想坐到树上?”
“也不是,就是想看看我还能将功力施展多少。”
“结果呢?”唐晋笙与她近若咫尺,他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脸颊,好一幕柔情旖旎之景!
阿焕总觉得怪怪的,便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眸,“所剩无几――好了,公子可以放开我了。”
唐晋笙也意识到自己有的逾越,便放开了手,“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走了。”
“嗯。”阿焕急忙点了点头。
他一直笑着,笑得颇有深意。他转着圈落下来,又回到水榭,带着琴去了偏左的厢房。
这可如何是好?如今连轻功都使不出来,又如何去找晋?
她仰躺在树枝上,无力望天。
晋,你究竟在哪?
唐晋笙似乎有每日清晨弹《吾念》叫人起床的习惯,反正阿焕是如此觉得。
这日一大早,便是这铮铮琴音将她唤醒的。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便有婢子上前来递给她新衣裳。这次换的是一套浅绿的绣花襦裙,倒是正和她口味。
穿戴好了,婢子又请她坐到铜镜前来,要给她梳头。
她看着身后婢子的手法甚是熟练,飞快的给她绾了发髻,将她的白玉簪往上一插,然后就退到一边,道:“姑娘瞧瞧如何?”
阿焕对那婢子绾发的手艺甚是叹服,便深深地点了点头,赞道:“真是漂亮!”
“姑娘这边来,准备用早饭。”婢子又朝着外堂比出“请”的姿势。
“好。”阿焕顺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见唐晋笙早已在饭桌旁坐好了,却迟迟不动筷。
待她走过去坐好,婢子又端来一个小水盆,跪在她的脚边,将水盆举到她的面前。
“额……”阿焕有些疑惑地看了唐晋笙一眼。唐晋笙笑道:“饭前净手。”
“哦。”阿焕心想,这桐音楼的规矩怎得如此多?
净了手,又吃了饭,阿焕便等着唐晋笙带她去见楼主,可是唐晋笙这边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转眼到了下午,阿焕耐不住了,跑去找唐晋笙,结果被婢子告知,唐琴师到前楼奏曲去了。
“哦――琴师终于要去赚钱了啊。”阿焕看着树下的琴座,不过一夜就落满了浅绿的荆芜。
她唤来了一个婢子,问道:“这里是桐音楼的哪一处?”
婢子垂首答:“这里是荆芜阁,隶属桐音楼后院。”
“你给我介绍一下桐音楼呗!”阿焕伸出袖子拂去落花,直接坐到了琴座上。
“回姑娘,桐音楼分为前楼和后院,前楼三层,一楼供宾客吃食,二楼供宾客住宿,还有一座戏台,供宾客娱乐,三楼有两阁,一阁为画墨阁,供于画师作画;另一阁为青简阁,是楼主的藏书阁,除楼主外无人能进得去。
“后院分九阁,前为石柠阁、千苓阁、隽叶阁;中为巽子阁、紫纹阁、蒲析阁;后为涵青阁、彼岸阁、荆芜阁。
“前楼与后院交接之处有三座小楼,西楼为素嫣阁,主售胭脂水粉;东楼为岚钰阁,主售金钗珠饰。最中间的那座,内有温泉,实属桐音楼一大特色。”
阿焕一一听了,点头道:“你背的真不错,都不带喘气的。”
那婢子尴尬地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不过就是逗逗你。”阿焕笑着拍了拍那小姑娘的肩膀,“你可否带我出去逛逛?”
谁知,那婢子一下着了急,“不行!唐琴师交代了,不能带您出去,说您只有呆在荆芜阁才是安全的。”
那小子想的倒是周全。“无事,你不用担心,反正我就在桐音楼里走走,又不出去。在你们桐音楼的地盘,总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小姑娘犹豫不决。
“走啦!”阿焕可等不了,直接就拽着小姑娘的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婢子无奈,只好带着她从荆芜阁出发,好好地将桐音楼的后院转了个遍。
当然,阿焕本就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去查一查晋的所在之处,所以就必须一阁一阁地走上过。
然而阿焕如此转了一圈下来,却一无所获。瞧来瞧去,最属唐晋笙像晋。
就在阿焕打算再去前楼转转的时候,唐晋笙就找了过来。
“你怎么不听劝告?若是出个事怎么办?”阿焕见他一脸严肃,倒像是真的担心。
“在你这桐音楼的地盘,还能出个什么事?”阿焕不屑地摆了摆手,转身就要往前楼走。
“你……”唐晋笙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是,现在她与他本就没什么干系,不过萍水相逢。
纵然她是他所念之人,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