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或站或坐着许多人,不过她们都只轻轻看了刚进屋的钟瑾雯一眼。
就都把视线转向宽大软塌上的老妇人。
屋里人很多,应该很热闹,只是因为有一种很悲戚存在,才使得钟瑾雯觉得气氛很压抑。
那些花花朵朵们才痛哭过,就是洗漱之后,还能看出她们曾经的悲戚,曾经的担心。
只是不知道她们担心的是自己,还是钟瑾雯的老爹,或者之后的荣华富贵是否还能继续存在。
反正只要有人看见过她们的担心就可以,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钟瑾雯顺着众人视线看向那同样正在看她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脸沧桑,年轻时乌黑的青丝经过岁月更替,变成了根根银丝,半遮半掩于一个赤金头面下,更是仪态万千也富贵逼人,
只有她脸上一条条皱褶,是多年辛酸记忆的更替,
虽然她眼色里带有一丝丝疲惫和忧伤,可依旧阻止不了她的巍然屹立,
“祖母。”钟瑾雯见老太太正在看她,连忙蹲下身子,向她福了一福。
钟老太太很诧异地望着她,愣住了神。
所有人也一齐都望向她,各种惊奇、疑惑,甚至还有惊吓,
反正没有一个是较正常眼神,
好吧,既然你们喜欢,我就接受你们膜拜,钟瑾雯淡定回看着她们,没有一点点迟疑和退缩,
钟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众人异常表情收入眼中,也没有表现出介意:“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又想诉衷肠,寄哀思嘛?”一旁的钟瑾琪露出不屑一顾的口气:“哪次不这样,就是想让祖母安慰安慰她。”
所以说套路不能天天用,推陈出新才是硬道理。
“不许这样说你妹妹,女孩子要懂得矜持和大度,懂不懂?”
钟老太太一脸慈爱,和颜悦色,孜孜不倦,只是她的这些慈祥,从来没有钟瑾雯的份。
面对钟瑾雯,钟老太太永远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臭骂和无可奈何的妥协。
对此,钟瑾雯并不在意,什么花开什么果,一世英明的老太太,刚愎自用惯了却遇上这样一孙女,打不得,骂不听,是怎样一种悲哀,一种无助。
也正是她越来越大的失望,才造成了和钟瑾雯之间越来越远的淡漠。
当然,现在不是商讨她与原主的问题,还是先把别的处理了再说。
“祖母,我想去我父亲那里看看?”钟瑾雯低下头,轻轻柔弱
只是她还是没有预料到这句话给大家带来的震撼力有多大。
平底响起一声惊雷,震得大家目瞪口呆,这是今天第二声惊雷,
“不行,你这丫头,难道你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吗,还添乱!自己回屋子里好好呆着,不准到处跑。”钟老太太一口否决了钟瑾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刚刚还觉得这丫头今天能如此很好,现在就这样!
唉!
只是还没有唉完,这丫头又说了一个条件,对,就是条件,钟老太太觉得这丫头越来越看不懂。
“那祖母,我去庙子里为我父亲、我哥祈福总可以吧!别的我帮不上什么忙,去庙里住一段时间,总可以吧?”
钟瑾雯没有被钟老太太的声音吓到,仍然很淡定,
今天这丫头到底怎么啦,不仅没有哭得昏天黑地,还能想到祈福?
钟老太太勉强让自己静下来,再抬头看着面前这低着头的小丫头,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乌黑幽深的眼睛周围却有点点余黑,那是刚刚哭过的印记。
看来这丫头还是有点良心,知道担心远方的亲人。
只是现在这时候也不是她可以乱跑的时候,而且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出去过,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如何向老大交代。
钟瑾雯见老太太一直都沉默着,好像不为所动,就掏出一张娟巾,在眼睛周围浅浅擦了擦,泪水一下子就窜了出来,波涛汹涌。
“祖母,你就那么狠心,我只是去一下庙里祈福都不行吗?”
既然你们不喜欢白莲花,那么这时候,会立竿见影很有成效。
果然,面对汹涌而来的滔滔泪水,一屋子人纷纷劝说着:
“二丫头,你不要再哭了,我们心里本来就烦,你这样就太不懂事了,知不知道!”钟二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钟老太太。
“就是,一点都不知道懂事,真是丢了我们钟家人的脸,天天就只知道哭,”钟瑾琪看见钟瑾雯的泪水就是一肚子气。
“二小姐,你不要哭了,老太太本来心里就不痛快,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好不好?”钟老太太贴身嬷嬷也加入劝解行列,甚至还走近钟瑾雯身边,试图把她拉起来。
“我,我!·······”原来哭也是一项技术活,既要泣声连连,又要语言流畅,吐字清晰。
“我就是想起我父亲,他好可伶,如今生死不明,就连自己女儿想去为他祈福都,都····”
‘都’不出来了,因为大慨表演过度,真的很累,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钟瑾雯不得不佩服那片姜的厉害和功效,
因为不用再集展情绪,那眼泪就一直哗哗流,不知是原主本身的泪流腺太丰富,还是她太投入,那眼泪一直都不停流着。
钟瑾雯已悄悄换了娟巾也没有用,眼泪依旧涓涓而来。
不过只要有效果就行,反正原主就喜欢这样,多流一些才更贴切,她们才会答应。
果然,随着一声瓷碗摔碎的声音传来,也一下子摔停了钟瑾雯的泪流腺。
钟瑾雯抬起满门泪痕的梨花脸,惊恐、无助亦彷徨、无知。
钟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从来没有过,像泼妇一样的暴跳如雷:“滚滚滚,你这个狼心狗肺东西,有多远滚多远,只要不在我跟前碍眼就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最好以后都不要再回来,免得让我难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众人连忙起身去安慰她,只是在起身同时,都不约而同狠狠地瞪了无辜眼神的钟瑾雯一眼。
有痛心疾首,有不屑一顾,当然,还有幸灾乐祸。
钟瑾雯把她们的表情一一记住,这是以后立足的重要凭证和尺度,
痛心疾首说明她曾经还是很喜欢自己,是可以交往的,比如钟二太太和钟老太太,甚至还有钟瑾琪这小丫头,
不屑一顾就是双方都不曾把对方放在心里过,比如钟三太太和三房几个庶女、姨娘,
幸灾乐祸才是以后需要注意的危险分子,自己老爹的两个姨娘和她们的女儿们赫然在榜。
“那好吧,我就先走了,免得让你生气,不过,祖母,我去给我父亲祈福还是?……”
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已经大孽不孝了,再多添点也无所谓。
“随便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着你就不管你了。”钟老太太面对众人的劝解,很是满意,语气也淡了很多:“罢了吧,罢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钟瑾雯率先走出了压抑的屋子,没有去想屋里人会怎么看她,
钟二太太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老太太,担心地说道:“好吧,这样,大家都散了吧,我留下陪陪你,说说话也好?”
钟老太太点点头,有些事情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比如老大被俘,比如老大女儿刚刚所表现出来的反常,都需要有一个人帮忙分析分析。
众位女眷也听从了老太太建议,纷纷向她福了福,然后都相互着结伴而行,一起讨论着今天的雷声阵阵。
等人都走完了,钟老太太看向低头沉默的钟二太太:“你怎么看!”
没有说她问的是谁,也没有问什么事,一句怎么看包含很多,既是人,也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