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和柳陌上相见,顾怀城就一再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去招惹那个傻傻的女人,不能再一次的把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以前她是一个那么不善于隐藏自己的人,可是这三年她竟然学会了掩饰心情,掩饰喜怒。这对她来说,该是多么的难,毕竟她曾是一个那么追求真实人。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起他,甚至每个梦里都会有她的影子,毛若涵是个聪明的女人,在她面前,他掩饰得也很疲惫。幸亏最近两天她出差了,不然他都不知道会不会被她发现异样。
一个人躺在床上,思绪静静地流淌,只有无人的时候,他才可以如此肆意地想她。
他喜欢她深情望着他的眼神,喜欢她躲在他臂弯的娇羞模样。她是那么的柔情似水,她几乎把他的心都能揉碎在其中。
遇见她,像是一种宿命,那时候他刚参加工作不到三年,事业正在在攀援时期,不如现在这般轻松,而他的感情生活也处在枯燥无味的阶段。他与毛若涵之间那似有似无的感情,也是摇摆不定。他们大学四年,一起学习,一起搞乐团,一起玩耍,一起闹,他们不知不觉地被同学公认成一对,可是他们始终一笑而过。大学毕业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他以为毛若涵不过是学生时代的一个回忆而已,可是没想到一年后,毛若涵竟然也来到了这里,他有些不懂,但是他也不想多问,因为有些事情一旦被挑明,反倒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样不咸不淡的日子在遇见她的那一刻彻底的土崩瓦解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参加完公益植树活动之后,他没事开车在街上游荡,原本约好朋友一起喝酒,却因为他临时有事给推迟到了晚上。
他一边听着车内的音乐一边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心情很是轻松。北方的春天,格外的让人身心愉悦,因为那是经历了一个冬的荒凉与枯萎,所以春得到来更显得很是珍贵。
他慢悠悠地开着车,然后眼光不住地飘向车窗外,忽然,一个身穿灰色及膝毛衣女孩从马路横穿过来,他急忙一脚踩住刹车,才没有撞到她,他气得刚想爆粗口,可是就在女孩转身道歉的一瞬间,他的心不禁怦然一动,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个子很高,身材虽瘦却很匀称,一头及肩的头发微微卷曲,她皮肤原本就白皙,又因为刚刚的一个小小惊吓,看上去有些许的苍白,那一双幽黑的大眼睛除了惊恐,竟还有点点晶莹。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那么的我见犹怜!
只不过还来不及等他完全看清楚,她就慌忙地穿过街道,走进了附近的酒吧。
酒吧?他不禁眉头一皱,她不会在这里上班吧?应该不会!他随即又否定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因为她身上没有任何的胭脂水粉的味道,想想,自己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何时也是这么八卦的一个人了呢?
随后他又重新启动车子离开了。
可是,逛着逛着,不知道怎的,他竟然把车开到了那家酒吧门口。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下了车。
这间酒吧不是很大,也不高档,对他来讲是不入流的,虽然他只是一个GIS工程师,但是出身书香门第兼小宦官家庭的他,是鲜少来这种地方的。
酒吧的灯光有些暗,他有些看不清。
“先生您好,请问几位?”服务生很是礼貌。
“就我一个。”
“哦,那请随我来!”
他环顾四周,想找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可是习惯了外面阳光的眼睛还是有些不适应这里昏暗的光线。
待到自己的视力完全恢复了正常,他已被服务生安全地带到了一个包厢内。
“先生,您稍等,一会儿会有美女来为您点酒。”眼前的服务生个子不高,但是眉眼之间,却有些桀骜不驯。
“哦”。他不经意应了一声,也略有些失望,这让他怎么找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呢。要是找不到,自己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正当他起身想离开的时候,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走进来一个清瘦高挑的女子。
他定眼一看,竟然真的是她!他的心不禁一沉。
而她在看到他的一刹那,也微微一愣。随即神态有点不自然。
“你认识我?”他有些好奇地问,只那匆忙的一瞬,她要是能认出他,可见她定不是简单的女人。
“没有,你我素未谋面过。”
“哦,我还以为你认识我呢。”
“在这里我没有什么熟人。”她淡淡地一笑。
“你不是本地的?”他倒听不出她太浓的异地口音。
“我家是东北的。”
东北?西北?虽同属北方,却隔着太远的距离。
“我怎么觉得不像呢?”他眯着眼观察她的表情。
她有些无奈地一笑:“有人告诉我,在这个地方千万不要说真话,其实在这个地方说真话也没关系,因为没有人会把它当真。”
她的一席话,说得似乎有些无奈,但是听到顾怀城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种触动,这个女人的谈吐很不一般,他的心少了一些不舒服的感觉。
“我没有把你的话不当真,只是我觉得你看上去并不像东北的,听说东北女人很粗狂豪放,而且身材有些高大魁梧,而你,除了身高,没有一点像那里的人。”
她抬眼看他,像是想辨出此话的真假,可随后又浅浅的笑了,像是在笑自己的多此一举。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同是不像西北人的你,何苦纠结我是不是东北的呢?何况,我们到底属于哪个地方,有那么重要吗?”
“要是我觉得重要呢?还有,我又那里不像西北人了呢?”对于她的不卑不亢,他忽然有了浓厚的兴趣。
“在我以往的印象里,我一直以为这里是黄沙漫漫,人烟稀少,这里的人,也会干燥黝黑,可是你不也生得跟白娃娃一样吗?”
“哈哈哈!”他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女子果真不一般,说话犀利却不刻薄,她有独立的思维和个性,不同于在这里的陪酒女郎,她看上去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然的莲花,即便身陷红尘,也要别样的开放!
“既然那么有故土情结,为何还跑来大西北,还跑来酒吧这种地方?”他瞬间转移话题。
她微微一怔,眼神也瞬间黯了下去。然后露出自嘲的一笑,“你终究只是对这个感兴趣而已。”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在这个地方。”
“那我该在哪里呢?”她刚才的那种倔强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无奈。
“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该在这。”
“为什么我就不能在这个地方呢?”她抬起眼,深深地望着。
“原因,你懂!”
她被他简短而有力的回答所震撼。
“柳陌上,客人点酒了没?”外门传来一个女人不悦的声音。
“她是?”他问。
“老板娘!”她装作不经意地笑着。
“走!”他忽然拉起她的手,推开酒吧的门,直接向吧台走去。
她跟随着他,一句话也没有问。
到了吧台,他把一沓钞票扔在上面:“这些钱可够我买她一下午的时间?”
老板娘看着那厚厚的钞票,笑逐颜开:“够,就算是你把她的人买走一下午都够!”
“她是无价的,我不能买,别人也不能!”他霸道地说完,便拉着她走了出去。
他们出了酒吧,上了他的车,她这才巧笑嫣然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他笑着瞅她,“我打算把你给卖了。”
“那我们我们去看桃花吧,这里的桃花开得正好。”她自顾自地说。
他忍不住轻笑:“好,那就去看桃花。对了,刚刚见到我,你为什么一愣?还那么的不自然?”他忽然想起。
“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为什么我就不能来这种地方呢?”
“原因,你懂!”
他听了,不禁会心一笑,原来默契就是不用说太多就彼此懂得。
“你的笑,真好看,像这里的桃花一样好看!”她忽然悠悠地说。
“我的笑?桃花?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我的笑,你不愧是一个别致的女子,你知道吗?我倒觉得你很像一朵莲花,即便在黑暗里也会傲然的绽放!”
她听了,羞赧地一笑:“原来,你我之间竟是两朵花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