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帮疯子,还是那般的喧哗,还是一阵阵莫名其妙的掌声,大眼睛给我安排了坐的地方,真的,真的只是安排了坐的地方,就一张椅子,然后面对着这帮疯子般的人。
短发大姐在前面手舞足蹈的讲着,一边讲一边喊,还鼓动所有人跟着她喊,我偶尔做做样子举下手,哼几声,这样的工作实在不是我想要的工作。
没事我就靠在窗边往下看,楼下经常看到一小堆、一小堆的老头、老太太相拥而来,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公司门口,然后被鼓动一番,掏出大把的钞票,拎着“胜利果实”兴高采烈的离去,之后就又是一阵阵的掌声。
然后,就会看到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从楼里走出来,叫住卖烤红薯的人,买一个红薯,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左手拿着红薯,右手抱着小孩,又慢慢消失在楼下。
偶尔,会穿过几个骑行者,一身全副武装,似乎和谁赛跑一般,刷刷几下就过去了,几只麻雀使劲的往树上飞着,一只飞的太慢,被疾驰的公交瞬间撞死,打在前玻璃上,玻璃碎裂了一小块,司机骂骂咧咧的没有停下,直接又以百迈的速度跑了。
对面,一个青年刚起床,大夏天光着膀子,往阳台上晾着毛巾,偶尔他也看一下楼下,却没看到我正注视着他。一个妙龄女子从楼下经过,露出修长的腿,在阳光下,显得很白,嗯,对于我等屌丝,只能用很白来形容美女的腿了,经过楼下时,从楼上我那个角度看去,简直春光无限,直到女子走远,我抬起头,发现对面的青年仍旧盯着远去的那位妙龄女子,他抬起头发现我在看他,恼怒的看了我一眼,摔窗而去。
“大哥,同是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你已经把她幻想成你的妻子了不成?无语了!”我心中正愤愤的寻思着,似乎旁边有谁在推我,我一惊,一回头。
“我擦!”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看着我,吓得我差点跳下去。
“你们现在的大学生,真没礼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
“你下午和她出去,学着怎么推销我们的产品!”大眼睛手一指,一个微胖的女孩出现在她指的方向。
“你就是风及阳啊,我是阿狸!”胖呼呼女孩斜眼冲我生硬的笑了笑。
我也皮笑肉不笑的回着笑了笑,这个女孩身材微胖,但有个瓜子脸,涂了淡淡的妆,打了一点眼影,嘴和鼻子的距离不大,眼睛似乎是化妆的,看似向下弯的月亮,打着微卷的头发,刚好到肩上,和其他人的穿着大致相同,白色短衬衣,黑色的短裙,穿个肉色丝袜,看上去,还算比较清爽。
“阿里姐,请多多关照!”
“叫阿狸,不叫阿里,搞得我的名字想山里的人似的!下午,你跟着我,好好学着点,知道吗?”一副傲娇的样子突然挺立在那里,让我一怔。
“好,好,好!”我无趣的回着。
额,忘了,我都忘了这公司都有什么人了,昨天被他们吵得都没仔细看一看。虽然昨天他们把他们的洋文名报了个遍,仔细想来竟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报的真实名字。
周围大概二十左右个人,女的占了大多半,年龄在二十五六左右的居多,还有两个年龄稍大一些的,一个是那个短发的大姐领导,另一个总是跟在那个大姐旁边,看着像是亲戚;男的大概七八个,年龄看上去都是比我稍微大一点,但感觉也大不了哪里去,听他们的口音,似乎哪里的都有,SC的、东北的、HN的、HN的等等等,就是这样一群人,在这个八十多平的办公室里天天吵吵闹闹。
中午,跟着那个阿里在快餐店吃了点东西,边吃,就边听到她在那边哼哼,似乎瞧不起我这个乡下来的大学生一样,稀里糊涂吃过了午饭,然后,我就跟着她走到路边,这一中午就再也没有一句话,我这心里甭提多憋的慌了,真是日了狗了。
站在路边,许久之后,我终于按捺不住,“那个,阿狸姐,我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又是斜着眼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当然打车了!难道你还想走去不成,好几里路呢!还有,叫我阿狸,叫姐显得我比你大似的!哼!”
我自己感觉我的眉毛都快挤成一堆了,在那一堆疯子当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大小姐,哎!算自己倒霉了,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早上那张小小的圆脸,照在朝阳下,和这位大小姐比起来,简直美太多了。
我愣神间,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们身前,阿狸大小姐瞬间钻进车子的后座,那个速度和刚才我看的那些骑行者有的一拼,我只好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到哪里额?!”师傅扳倒空车指示牌。
“到赋阳南路124号!”“大小姐”在后面说道。
师傅一扳方向盘,脚底一加油,我以为要很远的路程,反正没什么事情,打个盹总该可以吧!
还没等我准备好姿势,师傅一刹车,“到了!”
“师傅,没——”我还想说没错吧,这么快就到了!就听后车门一响,阿里“大小姐”已经下了车,也没等我径直走了,我愣愣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过头,司机大哥正瞪着我。
“一共十一块!”
我无奈的掏出自己可怜的钱包,从里面一点一点数出十一块钱,每数一次,我的心就痛一下,数完了,我也出了一身的汗!
我给完钱,就赶紧跑下了车,我不敢想象司机大哥看着满手的一块钱硬币到底会怎么想!
还好,这“大小姐”穿个高跟鞋走的并不快,不一会儿,我就追上了她。
“等等我,等等我!”我气喘吁吁的跟上去,身上已经在这炎热的夏天出满了汗,而面前这位大小姐打着太阳伞,正一副傲娇的看着我。
“你走的太慢了,一个年轻人走路这么慢!你以后还能做成什么事情?!”
我看着她那胖胖的身体,还有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里真有想直接踹倒她的冲动。
“赶紧走,前面就到了!”
说着,就走了,我也只好勉强在后面跟着,不久到了一栋居民楼下,楼下是一扇刷卡的铁门,只见她按响505室的对讲,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谁啊?!”
“大哥,是我啊!小狸啊!”突然传出的嗲声,让我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我没想到会从这位大小姐口中会传来这么“温柔”的声音。
不一会儿,只听“啪”的一声门开了,我跟着她走了进去,迎面瞬间传来一股霉味,”大小姐”捂着鼻子慢慢往上走,我眼睛一扫,一个老太太似乎住在楼梯下的负一楼,里面摆满了东西,各种废品,做饭的厨具,还有一张看上去很脏的床,那股霉味就是从她那个屋子里传出来的,老太太此时正把一个个的塑料瓶踩扁,然后放到一个很大的编织袋里,她看到有人来,看了一眼我们,又继续弄她的瓶子。
上了一层楼梯,上面就是电梯,阿狸大小姐按下了五楼。
“你们去五楼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回头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个老太太,还张着一张半开的嘴,一副疑问的样子斜着脑袋看着我们。
“别理她!”阿狸一反常态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眼睛往上挑了挑,看着她,“为什么?”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电梯来了,走了!”阿里大小姐一把把我拽到电梯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听到后面一声的叹息声。
五楼到了,下了电梯,我开始怀疑我的眼睛,这个和负一楼比,简直天堂和地狱,楼道里铺满了红色的地毯,两边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仿真画像,虽然我不是艺术家,但我知道这些画每一张仿的都是名画,地毯和画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尽头处正是要去的505号房间。
走到尽头,阿狸敲了敲门,门慢慢的开了,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的个子比我高了半个头,脸上堆满了肉,剃着光头,穿着跨肩背心大裤衩,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视线转到阿狸的脸上,瞬间脸上的肉绽放了开来。
“阿狸,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是不是想我了啊?!”阿狸那嗲的让人发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个中年光头胖子牵着阿狸的手就走了进去,我刚想跟进去,阿狸一把把我推出门外,铁门“哐”的一声就在我面前关上了。
“我操!有病啊!?”顿时我的气不打一处来。
我趴在门外侧着耳朵听了听,里面依旧是阿狸大小姐那发嗲的声音,似乎还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声音。
我回过身,这五楼的装饰不禁让我想起楼下的那个老太太,还有那个神情,总觉她似乎要说什么,不行,我要下去问个明白。
穿过这繁华的走廊,坐上电梯,我来到了一楼,门缓缓开了,发霉的味道似乎淡了许多,我向那个负一楼走去,却发现老太太的房门已经锁上,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我顿了顿,看着那扇破的不像样的木门,心里一股悲酸。
“哎!可怜的老太太!”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我回过头,一个中年妇女正站在那里,看向我刚才看的木门。
“大姐,这是怎么回事?!”
“哎!小兄弟,你不知道,五楼那个505的那个男的是这个老太太的儿子。”
我去,难道让我遇到了传说中不孝子,“大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因为她的儿子不愿意养她吗?这样,她的儿子也太不是人了啊!”
“不是的,小伙子,一切都是这个老太太自作自受!”
……
我静静的听完关于这个老太太的所有故事,木然的呆站在了那里。